卷一 紅塵劫 第七章玉佩主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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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采兒見趙無邪站在那兒呆呆出神,冷冷道:“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怎麼如此婆媽。師父走了便是走了,還想他做什麼?”趙無邪歎道:“那現下咱們去哪兒?”
丁采兒凝望著他,心道:“你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嘴上卻道:“找你那寶貝惜月師姊唄!我還瞧不出你的心思!”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趙無邪大喜,趕忙追上,賠笑道:“我要找她其實也不過是受人之托而已。”丁采兒住步,側頭道:“受人之托?”趙無邪便將王博士之事一五一十說了,怕她不信,再補上一句:“我若撒謊,天打五雷轟。”
丁采兒似乎不疑有它,隻是美目生寒,緊緊盯視著他良久,才長歎一聲,柔聲道:“你這小子莽莽撞撞的,一時半活也找她不著,非得由我幫你不可。”趙無邪見她神情古怪,以為她輕視自己,傲然道:“不用你幫忙,我一樣能找到她!”丁采兒冷冷道:“請便!”扭頭又走。
兩人出了山穀,走上官道。丁采兒忽道:“找到她以後呢?娶她為妻嗎?伍浪便是現成的媒人,我也會去給你們道喜的。”趙無邪心神微動,雖說王博士卻有此意,但見金惜月與丁文俊神情親昵,心下又覺氣餒,搖頭道:“八字還沒一撇呢?找著她再說吧。”丁采兒“嗯”了一聲,走在前頭,便不再與趙無邪說話。
趙無邪見她大異平常,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突地腳腕一扭,跪倒在地,連聲慘叫。丁采兒見狀大驚,忙搶上去道:“好好的,怎麼扭到了?”說著伸手撫摸他傷處。
趙無邪哪會真的傷著,見她神色緊張,叫得更是大聲。丁采兒秀眉緊蹙,嗔道:“到底傷在哪裏?”趙無邪覺得玩她夠了,歎道:“我這隻腳給你施了什麼古怪咒語,見你生氣便會疼痛,看來是沒得救了。”丁采兒才知他耍詐,狠狠拍他一掌,但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兩人冰釋前嫌,一道上路,不多日來到附近城鎮。兩人找了家客棧,要了兩間上房,正自坐在大廳裏用飯。
忽聽旁桌武林中人談起江湖之事,兩人闊別江湖日久,均是好奇心起,凝神靜聽。卻聽一麵白無須的年輕男子道:“聽說神劍山莊的謝小玉也去了,想必是一場盛宴。”
丁采兒聽他們提起自己母親,更加留意,卻聽另一個發鬢微白的中年漢子道:“聽魔教的人說,那新郎官乃是當年刀魔丁鵬的兒子,如今他父母雙亡,自當要由後母主持大局了。”武林中人均以為丁鵬已娶了謝小玉為妻,是以稱她做丁文俊的後母。
趙無邪納悶:“丁文俊做新郎官。那新娘是……”丁采兒見他神色間頗有些癡呆木訥,輕聲道:“自然是你那寶貝惜月師姊啊!咱們也去瞧瞧熱鬧吧。”趙無邪“嗯”一聲,兀自呆呆出神。
丁采兒笑道:“我早就瞧出他倆眉來眼去,準沒好事!”瞥了趙無邪,又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別那麼小心眼。”趙無邪道:“可是我是怕你媽媽……”丁采兒一怔,隨即咯咯直笑道:“我還以為你怕什麼呢!如今咱們的功夫是今非昔比了,未必對付不了我媽媽,就怕你這小色鬼狠不下心。”趙無邪站起身來,道:“那咱們走吧。”
丁采兒既怒且喜:見趙無邪聞訊後如此失魂落魄,如何不怒:但想起金惜月便要為他人婦,去了自己一塊心病,倒也歡喜起來了。
趙無邪失魂落魄地跟著丁采兒,心下隻是想:“她怎麼就嫁人了呢?丁文俊會允許我帶她回去嗎?王博士如此思念女兒,我怎能不助他一臂之力?”想起王博士雙足殘廢,唯一的心願便是見女兒一麵,但此事卻已極難完成,想到此處,不禁捶胸大哭起來。
路人見他突然痛哭流涕,無不側目,臉露詫色,指指點點。丁采兒又是尷尬又是憤怒,怒道:“瞧你這副德性!天涯何處無芳草,為了個不喜歡你的女子哭成這副模樣,值得嗎?”趙無邪立馬止淚,環顧眾人,麵皮發熱。
丁采兒本就心中有氣,見幾人目光仍在趙無邪身上打量,臉露嘲色,更是勃然大怒,欺身而上,狠狠給了他們幾巴掌。其中一人無辜被打,哇哇大叫。丁采兒喝道:“再叫撕爛你的臭嘴。”她話音拔得極高,更顯清脆尖刻。那人已知她是女扮男裝,為她情郎打抱不平,見她身法如此之快,自己絕不是對手,暗想好男不跟女鬥,便吃了這啞巴虧,不敢吭聲。
兩人既定下要去觀禮,自當要上魔教總壇黑木崖。趙無邪忽道:“這魔教怎會曉得文俊兄的真實身份?”丁采兒白他一眼,嗔道:“還‘文俊兄’呢!人家這般對你,你難道不記仇?”見趙無邪不語,猜他是為了金惜月才不願與丁文俊撕破臉,氣鼓鼓地道:“魔教中人近年來要與白道中人言和,自是大布眼線,主意人們的一舉一動,還有什麼事逃得過他們的眼睛?”趙無邪點頭道:“是以丁文俊的婚事定要請你媽媽這位神劍山莊莊主來主持大局了。”丁采兒道:“隻怕沒這麼簡單。多半是伍浪著惹了丐幫,教主易天行出來打圓場。不過我猜吳威不會賣賬。”
不多日兩人便到了黑木崖,但見崖上張燈結彩,高貼喜幅。魔教教眾更是笑容可掬,迎接各位到場的武林同道。他們一見丁采兒,便認知這位神劍山莊大小姐,更是恭敬有嘉,彬彬有禮得將他們迎進門來。趙無邪見狀才信得丁采兒所言不虛,心下卻又頗覺好笑。
兩人進得大廳,卻見謝小玉正正與金無命在一旁說話。趙無邪一見謝小玉,便是百般滋味纏上心頭,躊躇著不知是該上前問好,還是裝作沒瞧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丁采兒在背後推他一下,道:“膽小鬼,她已經吃不了你了。”趙無邪一怔之下,上前兩步。
謝小玉正好轉過身來,乍見趙無邪,嬌軀微微一顫,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在旁的金無命道:“我說過他會來的,現下咱們也可算是兩不拖欠了吧。”謝小玉一愕之下,苦笑道:“原來你是什麼都要跟和算清楚。”
原來那夜趙無邪逃走後,謝小玉又羞又怒,便搬出與金無命陳年舊事,欲借金無命來報複趙無邪。金無命瞧了她半晌,緩緩道:“夫人要趙無邪回來,此事恕在下無能為力,不過在下可助夫人留意他倆行蹤,自不會讓他吃虧。”故而請流星教趙無邪武功,一半也是為此。
丁采兒見母親神思不屬,知她仍未對趙無邪忘情,忙搶上一步,摟住她手臂,撒嬌道:“媽,這小色鬼好壞,一路上盡會欺負女兒,你得給我做主。”謝小玉聞言渾身一震,暗想:“莫非這幾月下來他倆已生米煮成熟飯!”心下氣也不是,惱也不是,望向趙無邪,眼中隱有淚光閃現。
趙無邪卻沒丁采兒那麼多心計,忙道:“別聽她瞎說,都是她欺負我,我什麼時候欺負她了!”丁采兒不住向他擠眉弄眼,哪知他竟毫無合作之意,氣得要死,隻得狠狠向他瞪眼。謝小玉則長長出了口氣。
趙無邪環顧四周,卻見伍浪西向而坐,正在自酌自飲,見到他隻是舉杯一笑,並不說話。其餘賓客中並無熟人,丐幫幫主吳威果然沒到,更不見金惜月的影子,心下頗有些黯然神傷,便找了個位子坐下。
剛自坐定,卻聽身旁傳來一個清脆嬌美的聲音:“師弟,你真的沒死,太好了,我們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伴郎伴娘呢!”趙無邪急忙站起,卻見所來之人一身華服,言笑晏晏,正是此間的新娘子金惜月,身後隨著一人,卻是新郎官丁文俊。
卻見她尚未穿上喜服,隻是一襲水綠色長裙,但已是秀美端麗,莫可逼視。身後的丁文俊亦是錦衣金冠,乍看之下當真是一對璧人。趙無邪強壓下心中酸楚,忙上前行禮,金惜月道:“師弟不必這般客氣的,你是我師弟,就應該當作一家人才對。”說著眼望丁文俊,嘴角掛笑,她性子本來頗是害羞扭捏,但心思單純,如今又嫁得如意郎君,心中之喜自是溢於言表。
趙無邪卻是越加酸楚難當,忽聽伍浪吟道:“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不過我這媒人卻還能討得一杯喜酒來喝!”丁文俊聞言濃眉一軒,眼中精光閃動,但隨即笑道:“小弟其實還得相謝伍護法,若不是您在易教主麵前為我講媒,小弟也難有今日。”伍浪笑道:“不敢不敢,若不是丁少俠彎刀絕技,伍某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這樁婚事。”他言下之意自然明顯,那是說丁文俊以一記圓月彎刀將趙無邪這情敵劈下懸崖,才得與金惜月結為夫妻。丁文俊俊臉一熱,冷哼一聲。
丁采兒聽得兩人機鋒相對,她本也不喜丁文俊之所作為,但見趙無邪一臉苦楚,反倒要站在丁文俊一方了,忙拆開話題道:“惜月姊姊怎會到了此地,還嫁了給我哥哥。哎,我該改口叫你大嫂了。”金惜月笑道:“好姐姐,你叫什麼我都歡喜。那日文俊哥哥沒能救得師弟,我都害怕的哭起來了,但文俊哥哥說他一定會沒事的,如今師弟回來了,他果然沒騙我。”丁采兒看了丁文俊一眼,臉露微笑,丁文俊卻不敢與她對目。卻聽金惜月續道:“後來我和文俊哥哥見伍護法打不過那雷震子,便上前相助,不過那人武功好厲害,三人合力也鬥他不過……”伍浪冷笑道:“這姓雷的欺我酒後乏力,算不上什麼真本事。”丁文俊他打斷金惜月話頭,冷道:“當年梁山好漢武鬆喝得酩酊大醉還能打死猛虎,可見足下武功也不過如此。”伍浪笑道:“伍某雕蟲小技,丁少俠的圓月刀法才是天下無敵。”丁文俊冷笑不答。
金惜月奇道:“文俊哥哥,你這幾天怎麼和平日不大一樣了?”丁文俊笑道:“因為我太歡喜了。”金惜月甜甜一笑,道:“是啊,能嫁給文俊哥哥,我也很歡喜的。”說著身手握住丁文俊手掌。雖說她將要成新娘,但在大廳廣眾之下說得如此直白,卻也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丁采兒見趙無邪苦著臉不發一言,深怕他當眾流下淚來,給自己丟臉,忙道:“後來怎樣?”金惜月道:“當時情況危險之極,咱們三人差點便要給那雷震子殺了。便在此時,懸崖處傳來一陣笑聲,我以為是師弟回來了,哪知那人竟是聲東擊西,一晃身便已到了雷震子身後,駢指向雷震子背後刺去……”在旁的謝小玉一直默然不語,此刻忽道:“那人所來方位與笑聲傳出的方位相反嗎?”金惜月點頭道:“對啊,謝夫人那日也在場嗎?”謝小玉搖頭不語。
金惜月續道:“那人武功好高,雷震子全然不是對手,三兩下便被打跑了。”謝小玉道:“能三兩下就鬥敗雷震子這能高手,縱使我爹爹在世隻怕也很難。”金惜月奇道:“莫非易教主的武功比劍神謝曉峰還厲害?”伍浪一杯酒下肚,插口道:“以伍某的武功隻怕也擋不住主人十招。”
金惜月笑道:“那我可就更不必說了。易教主救了咱們,說還會幫我去找師弟。唉,他可真是神通廣大,一瞧文俊哥哥手上的彎刀,便知道他的身份。還帶我們到此處暫居,甚至要為我們操辦婚事呢!”說到這裏,俏臉已是紅若櫻桃。
趙無邪聽她說完,心下更是茫然一片,卻覺丁采兒挨身過來,輕聲道:“傻小子,你沒戲了,看開些吧。”趙無邪瞧她一眼,道:“我哪有看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