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緊閉的心門上的第一道縫隙
    “當然好奇。”文森特淡淡的笑著，想起昨晚的那團綠色的火焰，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那的確是一種恐怖至極的力量。
    “那為什麼不問？”蕭辰追問。
    “如果你會回答的話，我就問。”否則也是白問不是嗎？
    蕭辰一個勁的點頭，“我會回答，你問啊。”
    文森特向別人詢問啊，詢問可是一種變相的低頭，能看到文森特低頭，蕭辰可是非常興奮的。
    可是當文森特語氣淡淡的問出“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蕭辰看著文森特那連微笑的弧度都沒有改變的臉，泄氣的低下了頭。
    果然——要看到文森特低頭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啊……
    文森特看著這樣的蕭辰，大約也知道蕭辰在想些什麼，頗有些好笑。壓製著心裏想要伸出手觸摸那垂落在窗台上的銀色發絲的欲-望，將目光轉到一邊。
    “我問了，該你說了。”
    “是，是。”蕭辰有些喪氣的抱著膝蓋坐在窗台上，轉動眼珠眼了文森特一眼，又很快將視線移開，“苗疆巫術，從自古以來便被中原正道認為是邪惡無稽之談，但是事實上，也不過是苗族自蚩尤以來的自保之術而已……”
    蕭辰一點也沒覺察到自己是在對著一個藍月大陸的人講地球上的事，他想起當初和流叔一起落難苗疆時候遇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術法，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事情，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懷念的表情。
    “什麼是正？什麼是邪？對自己有益的便是正，有損的便是邪。力量手段都無所謂對錯，是非曲直，都隻在於使用的人而已。”文森特淡淡的說道。
    蕭辰驚異的看了文森特一眼，這個道理，他可是花了好長時間才明白的。
    定了定神，蕭辰繼續說下去，“我昨天所用的便是巫術當中的一種，那火焰能夠截取生物的生命力，從而讓人壽元枯竭而亡。當然了，這也是所謂邪術當中的一種。而且是比較霸道的那一類。”
    “每一個人的名字都有他自己的意義，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的時候，他的靈魂會回頭張望。所以當名字被火焰吞噬的時候，他的生命力也開始流失，最後，隻有死亡。”
    蕭辰將下巴靠在膝蓋上，看著院子裏那些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青蔥的樹木花草，眼神微微有些茫然。
    “其實我也知道那樣的感覺很不好。”
    文森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聽著，沉靜的藍色眼眸裏泛著淡淡的光芒，卻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但是還是忍不住用了。”蕭辰的眼眸微微合上，聲音有些低落，“那種感覺……那種生命力流失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就好像無形當中在手腕上劃開一道不會愈合的傷口，血液和精力從傷口中一點一滴的溢出，速度不快，可是就因為不快，才讓人覺得痛苦。”
    “什麼都不能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生命流逝。連開口呼救都做不到。一個人浮沉在灰暗的陰霾當中，火焰隔開了一個單獨的世界，一個很安靜，很安靜的世界……”
    一隻幽魂終於按捺不住湊了上來，將臉貼在蕭辰的麵前，不住的吐著舌頭用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做出一副慘死的模樣。
    蕭辰視若無睹，低下頭將臉掩藏在兩膝之間，銀色的長發向下垂落，掩住了所有表情。
    “……很安靜，太過安靜……聽不到自己的呼喊，聽不到自己的心跳，隻有一滴一滴的血液滴落的聲音回響在耳邊，好像是喪鍾敲響之前的倒計時。”
    “身體動不了，視線一片黑暗……不，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一些東西……原本的景物被扭曲之後的圖像上被添加了一些很奇怪的影子，後來才知道，那將是自己的同類……漂浮在空中，什麼也不能做，隻能通過驚嚇自己的仇人，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填補自己空虛的內心。”
    “所以它們纏著我，其實也是應該的吧……畢竟我才是讓它們陷入這種境地的罪魁禍首……”
    幾隻幽魂拉扯著蕭辰的頭發，甚至張開嘴巴想要用自己變得尖利的牙齒咬蕭辰的耳朵。蕭辰隻是再次低下頭，將臉埋得更深了一些。
    他覺得困……
    在周圍幽魂的吃吃笑聲中，更覺得困了……
    蕭辰眨了眨眼，支撐不住準備閉上，卻忽然發現那些煩人的笑聲一下子不見了。他有些茫然的抬起頭，正好看到文森特揪住了先前趴在自己頭上的那隻幽魂用力捏碎。
    周圍的幽魂也因為文森特的這一舉動齊刷刷的往後退了幾步，瑟縮著不願上前。
    蕭辰眨了眨眼睛，問道，“文森特，你看得見？”
    文森特搖頭，“看不見，但是感覺得到。”
    蕭辰更加驚異了，他仔細看了看文森特的周圍，發現那些幽魂竟然都停留在離文森特一米之外，相互推搡著，眼神裏竟然透露著一些害怕的情緒。
    一陣困倦之意湧上，蕭辰疲憊的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讓自己不要睡過去。一旦睡過去了，這些幽魂便會更加肆意妄為，那些潛藏在自己心底的某些東西，他不準備讓這些幽魂挖出來作為對付自己的武器。
    “困了？”文森特伸手拉過蕭辰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蕭辰沒有拒絕，或者說他模糊的意誌已經不容許他拒絕了——他現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覺，以補充使用過度的靈魂之力。
    或許是因為蕭辰的緣故，那些原本怯懦著不敢靠近文森特的幽魂發出一陣尖嘯，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壯大自己的聲勢，它們相互盤結在一起，往蕭辰衝來。
    文森特眼神一冷，伸出手揪住了衝在最前麵的一個，那幽魂尖叫著掙紮著，卻還是逃不過在文森特的手掌之中化為碎片的命運。
    同類的死亡是最好的震懾，那些躍躍欲試的幽魂們見到了這樣的場景，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對著文森特咆哮著，卻不敢上前。
    “……”已經差不多陷入睡眠的蕭辰呢喃著什麼掙紮著想要起身——他還記著自己現在的狀況，並不是毫無顧忌做什麼都可以，一旦睡了，那麼在夢裏會看見什麼他雖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最痛苦最不願提起的回憶。
    文森特一手扣在蕭辰的腰間，側過身讓蕭辰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輕拍著他的背和聲安撫道，“睡吧，不用擔心，它們不敢靠近。”
    蕭辰模糊的說了些什麼，文森特沒有聽清。低下頭，卻因為蕭辰這樣的安靜而露出了一絲笑容。
    隔了一會兒，文森特有點猶豫的問道，“你為什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關於幽魂以及中了那巫術之後的感覺。
    差不多睡著的蕭辰用力蹭著身前這處溫暖的地方，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之後呼吸漸漸趨於平緩。
    在文森特以為蕭辰不會回答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了蕭辰很低很輕的聲音。
    “……因為，我經曆過啊……”
    文森特的瞳孔驟然一縮。
    “……阿達，其實我真的沒有要傷害你們的意思，苗寨的事情不是流叔做的……流叔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總會走的……我……也總會走的……”
    文森特側頭看著將頭枕在自己的肩窩處安然睡去的蕭辰，抿著唇角似乎在忍耐著什麼，伸出手，緊緊的把蕭辰抱在懷裏。
    不要說這樣的話，蕭辰。
    你說這樣的話，會讓我以為你有一天要離開我……
    蕭辰，我不允許。我不允許你離開。
    ……
    “蕭辰你個白癡！！”身材高大的黑袍男子原本溫潤好聽的聲音因為摻雜了太多的憤怒而顯得有些可怕。
    “你這個白癡！！你現在的靈魂使用巫術是想找死嗎？！”
    “你再這樣玩下去，等不到我找到那東西你就要死一次了！”黑袍男子抬頭凝視著冥界似乎永遠不見光芒的天空，語氣當中有惱怒，可更多的卻是擔憂。
    這時候，一個胖乎乎的小東西從山下跑上來，“黑大人，紅魔使說他願意投降。”
    “投降？”黑袍男子眯著眼盯著這個白嫩嫩的小胖子，嘲諷的說道，“小火，你也是個白癡！是不是我給你吃了太多的靈魂之火，讓你的智商降低了？恩？那種貨色，要來有什麼用？”
    小火瑟縮著身子，任憑黑袍男子不斷喝罵，連頭都不敢抬。他可不想像那些亡靈君主一樣落得個五馬分屍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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