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我隻能信仰我自己
    “事實上你應該感覺得到吧？”文森特說道，“在黑森林裏的時候，你的感官靈敏程度堪比魔獸。”
    蕭辰摸了摸鼻子，十分違心的決定將文森特的話當成了讚賞。
    “這股力量的特質你也清楚，總有一天，不是它向我臣服，便是我被它撕扯成碎片。”
    “……所以才有那個封印麼？”蕭辰有些看不過文森特那種麵對生死漠然無視的表情，接口問道。
    “不錯。封印是老頭子下的。期限是十年。”聯合了光明教廷所有人的力量，才幫他爭取到了十年的喘息的時間。
    蕭辰聽在耳中，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難過。
    文森特……算是自己在這裏的第一個朋友吧。
    “如果有機會，我會幫你的。”他這樣承諾。
    而文森特卻笑了一下，不以為意。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
    “你真的不信仰聖光麼？”
    “不是不信仰，而是不能信仰。”
    文森特看著蕭辰露出一副疑惑的模樣等著自己說下去，輕笑了一下。
    “很久以前，有個聲音對我說，你不能信仰任何人，你隻能信仰你自己。”
    “然後呢？”蕭辰瞪大了眼好奇的問道。
    “然後我就信了。”
    “啊？~~”
    蕭辰露出一副不知道是遺憾還是不信的表情，側轉身子麵對文森特，興致勃勃的說道。
    “你就沒有懷疑過那是誰給你的心理暗示？又或者，恩，是某些魂術之類的——唔，你知道魂術麼，會引人魂魄的那種——也有可能是巫術啊……”
    文森特安靜的聽著，看著麵前的少年褪去了黯然而露出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朝氣蓬勃的表情，輕輕的在唇角勾起一個不易引人注目的微笑。
    一種兩人都沒有發現的，滿足的微笑。
    他也還沒有發覺，他今天，說出了他這一輩子都不曾與別人說過的話。那些曾經以為要積壓在心底，將會在時光中慢慢腐朽的秘密忽然間被放在了陽光之下，卻令人詫異的，沒有一絲不習慣。
    隻是覺得，陽光照射到心底的感覺，很舒服呢……
    晚餐是在大廳中和所有人一起吃的。遲到了一小會兒的蕭辰拉開椅子坐下來，抬起頭，便看見了一張幹枯的老臉。
    那是教廷七位樞機主教之一，最有資曆的主教阿斯達爾。也是教廷當中除了老教皇之外，唯一一個達到了聖階的職業者。
    蕭辰認識他。前幾次與文森特一同外出的時候在路上撞見這位老人，他對文森特的口氣並不像老教皇那樣慈祥和藹，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敵意。事實上，他便是教廷中反對文森特那一派的領導級人物。這位老人反倒是對他頗為客氣。但也隻是客氣而已。
    要說教廷當中最可能支持那個將文森特舍棄的方案的人，蕭辰猜測也就是這個老人了。而維護文森特的，理所當然應該是文森特的養父，老教皇索非。以及文森特的朋友，那個長著一張狐狸臉的莫文了。
    但是，接下來的事實讓蕭辰大為吃驚。
    “莫文大主教。我依然不支持你們的做法。”
    餐桌上的碗碟都已經撤下，可是用完餐的眾人卻像是約定好了一樣，一個都沒有走。飯廳變成了臨時的會議室。
    說話的是那位有著一張刻滿皺紋的老臉的阿斯達爾大主教。他的臉色非常嚴肅，大大的鷹鉤鼻加深了那種隱約的冷酷。
    “但是您的意見我也認為不能接受。”莫文依舊是笑眯眯的，絲毫不為阿斯達爾大主教的冷厲麵色所動。
    蕭辰理所當然的想，要讓一個男人出賣自己的朋友，當然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莫文接下來的話卻讓蕭辰差點兒把茶水都給噴了出來。
    “文森特若是為教廷做出犧牲，我相信所有人都會記住他的貢獻的。”
    蕭辰緊緊的盯著莫文那絲毫不曾改變的溫和笑容，忽然很想知道文森特此時的表情。轉過臉去，卻是又一次的詫異。他的臉上，竟是如平日一般的冷靜淡然。
    是早已知道這樣的結果，還是……
    “我不同意！”
    阿斯達爾皺著眉，口氣裏竟帶著一些憤怒。
    “這個臭小子雖然不是聖光的信仰者，但他是教廷七位樞機主教之一！教廷，可沒有這種把樞機主教扔出去求得敵人原諒的做法！”
    啊呀——對這位老人的態度驚訝之餘，蕭辰想到的竟是——第二個把文森特叫做臭小子的人出現啦……
    麵對老人的怒火，莫文顯得十分平靜。甚至連一貫的微笑，都沒有卸下嘴角。這個時候，終於承認他是樞機主教了麼……
    “阿斯達爾大主教。我想您是忘記了教廷的教義了。聖光教導我們，當災難不可抵禦的時候，退後並不代表怯懦。我們應該為我們心中的信仰做出犧牲，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摘自《聖光的福音》第一百六十八章。”
    莫文的慢條斯理與那種不緊不慢的態度顯然把老人給激怒了。濃密的眉毛隱隱豎了起來，原本渾濁的眼睛裏也閃過了一絲精光。他拍桌而起，顯得十分憤怒。
    “莫文！你不要拿那套理論來糊弄我這個老頭子！文森特在教廷裏的作用你心裏清楚，就算需要有人做出犧牲，也不會是他！”
    這個時候就知道文森特的作用了麼？莫文表情不變，然而眼神中的笑意卻是更加明顯了一些。
    “哦……但是聖光告訴我們，為了信仰，每個人都需要做出犧牲呢。”
    “你……”老人被氣得好一陣喘息，隔了一會兒順過了氣，才冷哼一聲，轉身走出了大廳。
    啊呀，隻有這種程度麼？莫文小小的感慨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在看得呆住了的蕭辰麵前晃了晃。
    “回神了……”
    “啊。”回過神，蕭辰將眼前那隻可惡的手撥開，盯著莫文的眼睛說道，“你是故意的吧？”
    莫文勾起唇角，依舊慢條斯理，“蕭辰的意思是什麼呢……”
    “哼，果然是故意的。不愧是狐狸一隻……”蕭辰小聲嘀咕道。
    “恩？”莫文挑眉，好整以暇的開口，“狐狸什麼的……”
    “啊。我忘記了還有事情要做呢，我先走了啊……”蕭辰連忙站起來，已最快速度離開了那個惡魔棲息之地。
    看著蕭辰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莫文這才轉過頭來看向文森特，“你剛才讓我留下來，有事麼？”
    “恩。”文森特從原位上站起來，走到莫文身邊，在莫文疑惑的眼神中將雙手撐在莫文身後的桌麵上，慢慢壓低身體。
    兩張臉不斷的靠近，莫文將身子往後仰，背脊卻抵在了大理石桌麵上，無處可逃。
    “喂喂，你幹什麼？”
    距離如此之近，一呼一吸都清晰得像是可以觸摸得到。
    莫文沒有試圖掙紮，十分了解文森特的戰鬥力的他比別人更加清楚被文森特近身之後的後果。那是一種不可逃脫的禁錮。
    就好像現在這樣。
    “喂，文森特你搞什麼鬼……”
    文森特繼續迫近，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眸凝視著莫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似乎想要從裏邊看出點什麼來。
    可是莫文卻感覺全身上下都不對勁。你說好好的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像是個什麼話兒？
    “我臉上有東西？”
    “……”
    “你今天吃錯藥了？”
    “……”
    “你腦袋被驢踹了？”
    “……”
    “你給點反應行不行？”
    “……沒感覺……”
    文森特忽然抽身而起，然後在莫文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拂袖而去。留下莫文在原地，目瞪口呆。
    “嘩啦——”
    莫文回頭，看見老教皇索非扶著拱門笑眯眯的站起來，地上是一堆散亂的雜物。隻不過那笑容，像極了四月的桃花——曖昧至極。
    莫文一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終於不顧形象罵出了口。“Oh，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