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要穿越
    “黑，你安靜些，讓我想想，怎麼把小虎騙出去。”
    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少年躺在床榻上，兩條腿卻很不規矩的放在了床邊的案幾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晃悠著，好不自在。
    一隻渾身烏黑的鳥站在案幾的邊緣，睜著一雙暗金色的眼眸，看著那個麵色悠然，說出來的話卻是毫無遮攔的清秀少年，眼中竟有一些人性化的無奈。
    他壓根就沒有說話好不好，什麼安靜不安靜的。
    被叫做黑的那隻鳥（好像是八哥？）踱著步朝旁邊走了幾步，然後忽然張開翅膀，撲扇著飛上少年的膝頭。
    “喂，你還沒想好麼？”
    想到這幾天的事情，黑很神奇的做出一個翻白眼的動作。從前天到今天，他已經想了整整三天了好不？實踐也很多次了，就是沒有成功過而已。
    蕭辰無奈的攤手，很無辜的說道。
    “睡了太久，腦子裏邊生鏽了。”所以什麼都想不出來了。
    黑再次翻了一個白眼，他還沒有說話，蕭辰便一個挺身坐了起來，凝視著黑的眼眸，很認真的問道。
    “你有機油麼？”
    黑被少年忽然的動作嚇得張開了翅，扇了好幾下才穩住了身子，沒好氣的問道。
    “做什麼？”
    少年一副你真笨的表情，揚手在黑的鳥頭上使勁拍了一巴掌，黑撲棱著翅膀，好一會兒才穩住了身體。
    “你笨啊？生鏽了就要用機油潤滑啊，這都不懂，虧你還跟了我這麼多年！”
    嘎……嘎……
    黑覺得頭頂有一種黑色的鳥類飛過，一邊留下無數黑線。雷聲陣陣，他連少年拍他腦袋的動作都給忽略過去了。
    而蕭辰此時卻抬起頭，衝著門口笑。
    “小虎，你說是不是？”
    黑撲閃著翅膀飛到一邊的案幾上，順著少年的眼神望外邊望去。
    走近的人正是小虎，和他的名字一樣（咳咳，請將那個“小”字忽略吧），他的身上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霸氣，雖然看起來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可是黑卻知道，他的實際年齡起碼有二十個十四五歲了。
    因為他是妖，虎妖，從當年剛化形的時候被自己的主子救起了之後，就跟著主子的虎妖。
    其實小虎，咳咳，虎天華的長相有些憨憨的，可能是因為麵容隻是個孩子的緣故，他的臉上還帶著些稚氣，隻要微笑便會從嘴邊露出的兩顆小小的虎牙更是給他增添了幾分可愛。
    可是，在他的身上，除了這些萌的元素，還有一絲怎麼也除不去的煞氣，那幾乎是所有妖類共同的特征。
    就隻說這在場的三人（話說真的是三人麼？），除了白衣少年之外，黑與虎天華的身上都有一些類似的氣息。
    而白衣少年之所以沒有，是因為他壓根就與妖沾不上邊，他可是個正宗的人類。
    不錯，雖然是有著一頭銀色的從頭頂一直垂落到地麵上的長發，一雙墨綠色的眼瞳，眉眼清秀，左邊眉毛的上方還有一道類似於草寫的“千”字的傷疤，可是他確實是人類沒錯。
    蕭辰抬手將自己的肩頭上有些滑落的衣衫往上提了提，白色的衣襟將那個在右邊鎖骨上隱隱露出的，與他的額上的那道傷疤相似的傷痕遮住了。
    “小虎，你說是不是？”
    蕭辰笑著，抬起頭對那入門而來的虎天華說道。
    虎天華的表情有一些無奈，他踏入房中，笑著拉長音調，“是，是，師兄。”
    在這個世界上，能對自己如此稱呼的，除了這個師兄，還真的沒有別人了。除了他這個從他化形起便一直同他在一起的師兄，還有誰，能將當代妖王虎天華叫成一個毫無威懾力的“小虎”？
    看著少年墨綠色的眼瞳裏閃耀著的絲絲狡黠，虎天華不禁有些頭疼。每當他露出這幅表情的時候，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打什麼歪主意了。可是他，卻總是對此毫無辦法。
    就好像現在一樣。
    ——“所以啊，小虎。”少年笑得很燦爛，微微彎起的眉眼中帶著孩子般的狡猾，“快去拿吧，要不然我的腦袋真的要鏽掉了。”
    虎天華怔了一下，隨即哭笑不得的應了一聲，當真轉身出去了。因為他知道，他這師兄啊，雖然早已不是個孩子，可是有時候，那倔強勁兒，比孩子還讓人難辦。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順著他的意思，要什麼，就給什麼。
    跨出門檻的時候，虎天華聽見身後傳來少年特有的清冽的笑，隱約帶著鋒芒的薄唇向上勾了勾，冷厲的眼眸帶上絲絲暖意。
    可是沒有回頭的他看不到，那用白玉鋪就的大殿上，已不知在何時，染上了朵朵妖豔的猩紅，蕭辰站在大殿中央，血液從劃開的手腕上往下滴落，詭異的，在地麵上繞成繁複的陣法。
    黑在案幾上撲棱著翅，一雙暗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麵色沉靜的少年，說道。“辰，真的要走了麼？”
    唇角揚起，沉靜的臉忽然泛上絲絲緬懷之意，可是又很快的歸於無形，隻有隱約的疲憊，遮住了他的眼。“算起來，我在這個世界已經待了五百年了吧——”
    “可是其中有四百五十年都在睡覺。”黑鄙夷的指出。
    蕭辰被黑的話噎了一下，瞪著眼惱羞成怒的說道，“我那是在修煉，修煉懂麼？”
    黑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再說了，哪有四百五十年這麼多……”蕭辰小聲嘀咕。
    這回，黑卻是連白眼都不屑於翻了。
    隔了一會兒，黑往外邊瞅了瞅，說，“虎天華不想讓你走。”這句話，隻是陳述事實。
    蕭辰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啊。”手起刀落，有一道傷痕出現在手腕上，“所以他才拿走了我的儲物袋，整個妖君殿連塊晶石都不給我剩下。要不然，哪裏用得著自殘？”
    黑撇了撇嘴，“感情你還怨上他了。”
    “我才不沒有怨他呢。”蕭辰笑著說出了黑欲言又止的那句話，“他隻是不想讓我走而已。”
    聽到這句話，黑想說“虧你還知道”，可是看著蕭辰那抹燦爛的笑容，卻又說不出口了。半晌，隻得歎了口氣。
    他何嚐不知道，蕭辰之所以在這裏停留了這麼多年，還不是為了虎天華？可是一個滿心滿懷的嗬護在意，另一個卻在遇見他之前便已厭倦了生命，這筆賬，是怎麼也算不清的。
    “師兄，你——”
    剛剛跨入殿門的虎天華被鋪了滿地的血紅驚呆了，隨即，雙眸隱隱泛起猩紅的光芒。蕭辰一直笑著看著他，一直到那猩紅色的暴虐消失殆盡。
    “小虎，過來。”蕭辰笑容依舊。
    虎天華頹然走到蕭辰身邊，踏上滿地血紅，他隻覺腿腳發軟，心頭疼痛難以自抑。恍恍惚惚的被擁入懷，入耳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小虎，從今以後，我不能在這裏陪你了。”蕭辰撫著虎天華柔順的發，忽然覺得這手感和當初撫-摸著還是小老虎的小虎非常相似，不禁笑了笑，“你現在已經是一代妖王了，這個世界上，除了半月天那個死老頭子之外沒有人能威脅到你，我也能放心走了。”
    可是，我寧願我不是……虎天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如果我不是妖王，沒有這麼強大的能力，你是不是就會留下來，像四百年前那樣保護我？
    一點瑩藍從蕭辰的眉心升起，無聲的沒入虎天華的手背。虎天華的手像是被玄冰觸到一般，猛然顫了顫，一股清流自手背升起，在體內循環往複，竟將暴虐的妖力漸漸變得純粹。
    “師兄——”
    虎天華說不出話，隻能抱緊蕭辰的腰。他的手背上，多了一個瑩藍色的彎月。
    “從今以後，你就是第二十九代妖君，牽月。”
    虎天華看著蕭辰眉間的彎月漸漸淡去，看著他轉過身，想要拉住他，卻發現全身動彈不得，心知是蕭辰做的手腳，卻是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步踏入血色的陣法，而後，看著空間撕裂，模糊了他依然燦爛的微笑。
    黑看了他一眼，撲扇著翅膀轉入法陣，落到蕭辰的肩上。
    虎天華跌落於地，仰頭，聲音撕心裂肺。“師兄，請不要放棄自己的——”
    蕭辰的身影被空間逆流吞噬，隻是那隱隱翹起的唇角，卻依然停留在虎天華的眼瞳裏，難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