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幾回魂夢與君同  第一八八章 幡然領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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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勤奮的驕陽肆意地曬著大地,正值盛夏,此時的七月灼熱又猛烈,如人心一般狂躁。
    一雙白皙而指節分明的手自然地平放在被子上,手的主人還在沉睡,似隔了千萬年般,承受著極致地孤獨,入骨的蒼涼。
    隻覺得喉嚨一陣幹澀,躺著的白衣人兒啞著聲皺了皺眉頭。
    楚汐環視了一下四周,熟悉的雕花木床,幹淨素雅的擺設,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竟然還活過來了麼?
    隻是,四周再無他人。
    楚汐想起自己昏迷前的場景,還有誰能來救他?往日生病出意外,醒來總是第一個能看到秦暔守護在身邊的身影,現在。。。秦暔!白衣公子驀然想起,發病之前,公主說的他們的孩子。。。。
    心裏一陣抽搐。
    真的就像有人在狠狠地揪著自己的心一把把往外扯,狠戾粗暴,直到鮮血淋漓,依然不肯罷休,疼到麻木,無法言說。
    楚汐忍著身體的疼痛虛弱地起身,幹涸的喉嚨如久離溪水的魚兒一樣,在這炙熱的夏天裏困難地呼吸,若再不喝水,他仿佛也會似那魚兒枯萎衰竭。
    然而,才剛一下床還沒站穩就一個踉蹌摔了下去。一時之間頭暈目眩,渾身乏力,又開始天旋地轉,眼花繚亂。
    怎的如此虛弱了?說來自己的年紀也不大,才二十一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大好年華,為何竟羸弱成這般?連摔個跤也起不來。。。。
    楚汐雙手無力的在床邊摸索,企圖能抓住床沿慢慢起來。
    能說得出口的苦,都不必說,說不出的,才是那心底的無助和心酸。
    突然間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楚汐的雙肩,楚汐意識有些恍惚地看去,那人的衣袖,是錦花蟠龍繡,呈墨色。
    來人的雙手稍一用力,羸弱的白衣身影就被扶了起來,扶起時他的臉離他近了些,楚汐視線裏頓時清晰起來。
    是秦暔!
    他將他扶坐在床邊,隨後起身站在離他一步之處,表情淡然:“剛醒就不要亂動!你躺了四天,滴米未進,自然是走不動的。”
    “秦暔?”,楚汐努力睜開眩暈的眼睛,不可置信地輕喚。
    “是我!”
    還是那冷冷的語氣,已然不是“本候”的自稱。
    楚汐溫和著輕笑,世界清明了,他的意識似乎全回來了。
    白衣公子挪動身子,站起身來。
    再一次,沿床邊摔了下去。
    沒有再讓他著地,秦暔飛速地躥到楚汐跟前,一手伸過他的腰際,摟起了削瘦的他,一時間,白衣的人兒發絲輕揚,蒼白精致的臉在他眼前清晰地放大。
    又一瞬的熟悉一晃而過。
    秦暔皺了皺眉頭,動作用力地將楚汐往床上按起坐好,表情難掩惱怒。
    “你是不是聽不懂本候的話?你沒吃東西,現在沒力氣走!你這是要去哪兒?”,語氣裏盡是不悅。
    “方才,多謝小侯爺。。。在下,沒打算去哪兒,在下隻想喝點水!”
    “那你為何不開口?本候在這兒!”
    楚汐微微笑了一下,聽上去又似是在歎氣:“在下哪能讓小侯爺伺候,侯爺還是回去照顧公主吧!”,說完楚汐又開始起身了。
    秦暔眼眸深沉,盯著楚汐,在楚汐下一次倒地之前,他快步走過來一手摟住他的膝彎一手摟著他的背,抬手將白衣的他橫抱了起來,快速走至桌前,放在椅子上。
    秦暔,這是。。。!
    心裏有一瞬間的悸動。
    他靜靜地看著一襲墨衣的他,看著他臉上浮現出的憤怒神色,有幾分相似又有幾分陌生,上一次,他這樣抱著他,還是在未予九年他堅持看雪的時候吧?
    “現在你自己倒水喝!這樣行了吧?”,秦暔皺起了眉頭,不加掩飾的怒氣。
    秦暔完全沒有意識到哪裏不妥,冷著臉生氣,楚汐卻微微低下了頭去。
    “本候說的話你完全不聽,到底是誰把你教的這麼倔強?”
    “哈哈。。。”,聽到這話楚汐爽朗地笑了,抬頭時眸中已無任何波瀾,順手倒了一杯水喝,問道:“是小侯爺救的在下?”
    “本候可沒想要刻意救你,路過時碰上而已,本候一向愛民如子,對百姓都關愛有加,又怎會對一個自己府上瀕臨死亡的人置之不理?”,說出的語氣淡漠如深,毫不相幹。
    “如此,那便多謝小侯爺,在下沒齒難忘!”,楚汐頷首輕答,心卻在顫抖,這不痛不癢的話語,也是最傷人的利刃。
    秦暔眯了眯眼,回想那晚的情景。
    書房中,白衣的他走後妺雅還在與他東扯西扯,突然間他感受到了心底窒息的疼,疼得無助,疼得絕望,疼得悲慟而哀涼。手上那不知何時而留下的刀疤也同時疼起來,如萬隻螞蟻啃噬一般,疼得刺骨,疼得撓心。心裏莫名就緊張起來,無限的擔憂和焦急一湧而上,再管不得妺雅,他奔至門邊奪門而出。
    然而,出書房還沒走幾步,便見到了眼前之景,觸目驚心。
    蒼白如紙的臉龐,清瘦的身子,不斷從嘴上湧出的鮮血一滴一滴,染紅了他胸前大半片白裳,那樣無助的蜷縮在牆角,已近昏迷,一片枯葉落在他的肩頭,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死亡感,似乎再來晚一步,他就會立即消失,永遠消失。
    晚風吹來,吹走了唯一一片停在他身上的落葉,發絲飄飄搖搖似也要離他而去,說不出的悲涼。
    秦暔的心猛地一震,疼得愈烈,深深地別離感襲來,再也想不了其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急促的呼喚,猛烈的搖晃,最終眼前的人兒還是在自己手中睡了過去。秦暔記得自己當時抱著他奔往臥房時覺得那條路特別長,而懷中之人卻輕得如蟬翼,就像馬上就要不存在了一般。
    病得很重,守了他三日,終是醒來。
    所幸無礙。
    “好好做好你的本分,這才是對本候最好的報答!”,話鋒一轉,又回到了最初的冷漠。
    “在下必盡心為侯爺出力~!”
    “聽他們說,你醫術了得,為何自己的身子卻這般羸弱?”
    “小侯爺可知道,在下追隨侯爺多久了?”
    “這。。。何以如此問?”
    秦暔微微皺了皺眉,隻依稀記得,妺雅說他追隨了他很久,所以偶爾他出錯或者跟他對著來時他也沒說什麼,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隻是,具體有多久,卻完全記不清了,或者是說,沒印象。
    “看看小侯爺可還記得?”
    “記得什麼?”
    楚汐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雪原還好麼?”,片刻後,楚汐問。
    秦暔:“雪原在參加吳州的一個畫師賽,已經去了三個月,下個月回來。如何,你與雪原交情甚好?”
    楚汐抬頭,眼神裏劃過一絲訝異:“小侯爺此話怎講?”
    秦暔冷然開口:“雪原是仲叔的徒弟,仲叔又是看著本候從小長大的,本候對他熟悉無可厚非,你若非與他交情甚好,又怎會關心地向本候詢問他?”
    楚汐抿了抿嘴,一步步證實自己的猜想:“小侯爺你可知道,雪原是何時入的候府?”
    這個。。。也沒聽妺雅提起,該是仲叔自己帶回來的吧!
    “本候怎會清楚這些,他是仲叔的徒弟,自然是仲叔在外無意間發現他有天賦,就把他帶回來了,如此而已!至於是何時,本候確實不知!”
    秦暔的這個說法,猶如晴天霹靂,楚汐似乎意識到了一個事實:他隻記得雪原是仲僚先生的徒弟,卻完完全全忘了雪原是跟著自己來候府的,忘了雪原是怎樣成為仲僚的徒弟的!
    也就是說,一切跟自己相關的,他都徹徹底底不記得了!
    難怪上次他說南平王爺年前給他來信,還有進書房的疑問,這些,全是在認識他之後!
    見楚汐沒說話,秦暔又淡淡地開口了:“待你病好,就跟本候和其他大人一起來議事,你若閑著,本候養你何用!”
    聽上去,他說得刻薄,對楚汐而言,這是又一次可以跟他們一起出謀劃策的機會!
    楚汐帶上了溫和的笑顏:“一切聽從小侯爺安排!”
    秦暔,你忘了在下沒關係,在下會讓你想起我,一如我深深地念著你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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