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暔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沒有笑意，眼神裏麵也看不到溫柔的氣息，隻是淡淡的，眼睛就那樣瞥了他一眼。
    這一路上，楚汐經曆了太多太多，那時他隻想早日回到昭州，早日見到秦暔。在見到秦暔前，他想著，當他見到秦暔的時候，秦暔也許會用滿懷關切的眼神望著他，也許會抱一下他，或者，會像小孩子一樣嬉皮搗蛋，在他周邊竄上躥下，圍繞他轉著問東問西，噓寒問暖，再或者像以前那樣調侃他幾句。想象著在他得知自己經曆這麼多波折後，會很心疼，很心疼。。。。。。
    可是。
    當他真正站在自己麵前，他的身邊，已然多了一個人。
    以往，每次他們分別之後回來，即便秦暔已與妺雅成親，秦暔都不會帶妺雅來見他，而且，他也幾乎不在他麵前主動提起妺雅，必要的時候都是楚汐他自己提起。
    這一次，站在他身邊的，還有妺雅，他拜過堂的結發妻子。
    寒暄之後，妺雅那挽住秦暔的胳膊的手，顯然是如此刻意。他們即使已是夫妻，之前秦暔也從來都沒有給過妺雅這樣在他麵前秀恩愛的機會。可是這一次，秦暔始終沒有推開她的手。
    妺雅的眼裏眉間都是笑意，笑得真切，那是。。。一個女人發自內心的，最真切的笑容。而秦暔，那個他遠隔千裏也一直在心底掛念的人，卻隻是輕描淡寫地說‘好久不見，楚公子’！
    楚公子。
    一個他從未如此稱呼過他的稱謂。
    在回昭州的路上，楚汐就準備了好多好多話，想要對秦暔說，這幾個月來，你我一直沒有聯係，你會不會過得不好，或者會很擔心我，就像上次我失蹤那樣發了瘋的找我？
    他心底如此熱切的心心念念，見到他後，就是如此淡然的好久不見。
    “秦暔。。。你。。。”
    楚汐凝視秦暔良久，最終才擠出了這三個字。
    稱謂不再是以往親密無間時的小侯爺，“秦暔”這聲呼喚足以表達楚汐心中的悸動惶然和不可置信，還有，他深藏心底的想念。他喚他秦暔，就如他喚他江山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有想說的話，所有要說的話，所有能說的話，在此刻就幻化成一個拖了很長音的“你”字。
    因為，再無其他的語言，能夠準確表達出，他此刻的心情。
    秦暔的表現反差如此之大，楚汐很快便想到這幾個月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呃？楚公子有問題要問本候？”，似乎對楚汐的稱呼懷有質疑，秦暔挑了挑眉，淡然發問。語氣裏，有很明顯的不悅。
    全然不似之前與他形影不離的秦暔，他與他的交流充滿了陌生的主客之分！他喚的一句秦暔，在他眼中竟是那麼的不快，究竟是怎麼回事？半年時間未見，再見麵竟然都不能隨和的說話了？
    楚汐心中訝然，五味陳雜，神情卻依然如舊，不悲不喜，眼中沒有任何波瀾，緩緩開口：“在下想就此次前往柯城調查之事報與小侯爺。”
    “柯城之事？劉應等人已經將被破壞地點修整好正常運營了，柯城那邊的一切事宜也都已恢複，本候命你調查完後就立馬回來，你卻自個兒跑去瀟灑了，還連人都找不到，現在瀟灑好了才回來說要稟報柯城之事！本候都已經著人辦好了，稟報就不用了，你也玩累了，下去歇著吧！”，秦暔不痛不癢的幾句話，卻說得狠絕。
    “在下並非是去瀟灑，在下是。。。。。。”
    是遇到了意外。
    秦暔這幾句話就如無數刀紮在楚汐心裏一般錐心難受，秦暔竟會說出這種話？是何人告訴他在下去玩了？別人誤會自己沒關係，可是秦暔怎麼可以這麼想？為何他說出的話帶有如此的敵意？想到這裏，楚汐心裏一陣痙攣，胸口留下的傷疤泛起一陣陣的痛，這痛越來越深，傷口越來越痛，痛得楚汐已經無法說話之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是什麼？你還有什麼解釋的？”，秦暔冷然望著眼前一襲白衣似在忍受某種痛苦的白衣男子，表情漠然。突然間，他的心也莫名疼痛起來，這痛的深處是那麼悲傷，那麼無助，疼痛得無以複加。怎麼會這樣？怎麼突然間就這麼痛？
    秦暔捂住心口：這疼痛深遠又飄渺，卻又那麼真切，似乎，是有說不出的苦楚，秦暔的心中都開始有不忍，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楚汐頂著疼痛，強忍著開口：“在下遲回來的事，日後再慢慢向小侯爺請罪說明，眼下。。。。眼下。。。。在下要稟明一件。。。。萬分緊急。。。的事。。。”，由於傷口的劇烈疼痛，楚汐說話都開始有些喘，不連續。他想把自己查出來的線索盡快告知秦暔。
    這痛來得突然又猛烈，就猶如萬隻蠍子在心窩裏啃噬一般，難以忍受。秦暔突然意識到，這樣的疼痛，隻有在方才見到楚汐這一會兒的功夫才開始有的，心裏升起一股煩意，便不耐煩的開口，語氣更低沉了：“有事以後再稟，本候今日公務繁忙！”
    楚汐：“可是。。。”
    秦暔：“夠了！本候說日後再稟，你就日後再稟！請楚公子記好自己的本分！”
    秦暔說完便拂袖離去，楚汐再也抑製不住心裏的悸動，加上傷口的疼痛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