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灰燼 17.玩什麽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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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過來的時候一身冷汗。
“你沒事吧,做惡夢了?”
關切的話在耳邊響起,夏正飛打了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近在眼前的是一張帶著焦急憂慮的臉,端正清秀的麵孔,是柯洛。
大他三歲的青年瘦削卻溫柔的手將他從沙發上扶了起來,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的同時遞過來一杯溫水。
“你這個樣子……是怎麼了?”
隨意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夏正飛苦笑:“吵架了。”
“跟誰?”
“謝昊廷。”
“……”柯洛右手微微握成拳,咳嗽了一聲掩蓋了自己的失笑,“還真是不留情麵啊。”
“很可笑吧?”
“不,隻是覺得,你們感情真好。”
這不是反語。說這句話的時候,柯洛就想起了洛安寧和柳樂程。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些事,現在的他們,也會像夏正飛和謝昊廷這樣,打打鬧鬧卻永遠不會記恨彼此吧。
他這輩子最虧欠的人,除了洛安寧,就是柳樂程。但往事如流水一去不複返,事已至此,糾結於過去也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如今的他,已經沒有了緬懷過去的餘力。
和夏正飛獨處的時候,兩個人並沒有說太多的話,但每句話都讓對方很舒服。
並非僅僅是他治愈了夏正飛,夏正飛也治愈了他。
不輕易表露在別人麵前的溫柔與幽默,即使對方比自己還要小,但看起來卻已經有了成熟大人的模樣。
確切地說,夏正飛其實算是個好男人,然而因為過去的陰影而無法與人真心相交,麵對洛安寧這類人,更是顯得惡劣。
但柯洛給人的感覺很好,全身上下散發的那種無害而又清澈的氣息,意外地能讓夏正飛放下心防。
柯洛被叫走之前,二人之間的氣氛一直是很溫馨和睦的。
雖然隻是一個多小時而已,但夏正飛已經沒有來的時候那麼心潮低落,當阿辰進來喊柯洛的時候,他體諒地說了句“你先忙吧”。
想著還是應該今天就跟謝昊廷道個歉,夏正飛離開了酒吧。
找了個人送夏正飛出去,目送他離開,在終於看不到他的背影時,柯洛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阿辰在旁邊催促道:“快點去吧,雖說龍哥今天心情好,但你磨磨蹭蹭的若是龍哥生氣了吃苦頭的還不是你。”
知道阿辰是在關心自己,柯洛笑著捏了捏他肩膀:“知道了。”
雖然嘴上說著“知道了”,但他絲毫沒有著急的意思,到達位於三樓的蘇龍傲專用的房間原本隻需要用一分鍾的時間,他足足五分鍾後才站在了門前。
他就這麼一直看著棕紅色的房門,一動不動。
兩分鍾後,門被從裏麵打開了。
蘇龍傲站在他麵前,臉上沒什麼表情:“怎麼不進來?”
即使是麵無表情,柯洛也看得出來他並沒有生氣。
其實對他來說,蘇龍傲生不生氣都無所謂。他沒有義務去照顧蘇龍傲的心情,他隻是被用來解決對方性欲的,討他歡心什麼的,他才不會做。
又不需要讓他愛上自己,也不是圖他的什麼,他沒有理由對蘇龍傲太上心。
更何況以他對蘇龍傲的感情,不在他麵前竭斯底裏已經算是不錯了。時間終歸是個可怕的東西,從最初自不量力地反抗到現在的木然,改變了他太多。
正如阿辰所說,蘇龍傲今天心情還不錯。
他走進房間的時候上衣已經脫了一半,蘇龍傲卻按住了他的手:“這個不急,一會兒跟我回去吧。”
“哦。”
把上衣重新穿好,柯洛坐在了沙發上。
蘇龍傲倒了兩杯紅酒,遞給他一杯:“前幾天我讓付輝知會你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接過酒杯,柯洛順勢垂下視線盯著手中的紅酒,沒有看他。
“後天就是你生日了,還想要什麼?”
柯洛搖頭。
蘇龍傲坐在他身邊,伸手輕撫他的臉頰與鬢角:“有喜歡的東西,就跟我說。除了天上的月亮我給不起,也沒什麼我給不起你的了。”
柯洛隻盯著酒杯,緩緩的,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蘇龍傲抬高了聲音:“柯洛!”
把酒杯隨手放在一旁,柯洛再次脫去了上衣:“咱們還是不搞這些虛的了吧。”
蘇龍傲看著他的眼神裏漸漸含了怒意。
“你找我,不就是為了做這個的麼。”
除了上床做愛,他們還需要什麼別的交流嗎?
說什麼生日不生日的。一會兒要帶他去衝繩一會兒又是要送他禮物,他們之間是這種關係麼?
這種感覺很不好。
他不需要蘇龍傲這麼做。他是個男妓就該有個男妓的樣子,而蘇龍傲,也算是半個嫖客吧,既然是個嫖客也該有個嫖客的樣子。
玩什麼深情啊,“深情”這兩個字一點都不適合他。
他們是有做無愛,不可能成為情人,何必在上床之外的事上下什麼功夫呢?蘇龍傲這個男人,枉費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黑幫老大,感情這種事,就他這樣的人,認真個什麼勁兒呀?
脫去了上衣,柯洛開始解皮帶。他站起來往下拉牛仔褲,已經露出股溝的時候,蘇龍傲終於抓住了他的手。
“你沒聽到我說什麼嗎?”暗啞的聲音,含著壓抑著的怒意。
柯洛用力掙紮了兩下,沒有掙脫,他笑了笑,重新坐在了沙發上,蘇龍傲也收回了手。
赤著上身、褲子褪了一半,也不會覺得絲毫的不妥。光著身子被看了多少次早就已經麻木了,他拿起酒杯仰頭一口喝光了杯裏的酒,手裏玩著空酒杯,仰在沙發靠背上看著天花板。
“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柳下惠,這是幹嘛呀?”他小聲嘟囔了一句。
“啪”地一聲,一瓶紅酒在腳邊炸裂開來,鮮紅的液體與玻璃碎片四散飛濺。
柯洛沒什麼反應。
蘇龍傲看他這麼一副鬼神不吝的模樣,怒火中燒。若是打罵,對無畏的柯洛來說不痛不癢,若是不打不罵,他心裏不痛快。
拿酒瓶撒氣,卻反而讓自己更生氣。
雙手捏成拳鬆開又捏成拳再鬆開。
“柯洛,你行,你真行!”
這種無奈又憤恨的話,每次見到柯洛的時候,都成了他的口頭禪了。
看著柯洛那張什麼也不在乎的臉就恨得牙癢,再呆下去隻能讓自己更生氣。
蘇龍傲一甩手,走了。
房門被摔得轟然作響。柯洛掀起眼皮,冷笑:“這才像你嘛……”
雙眼看著緊閉的房門,翹起的嘴角慢慢變成一條直線。
驚覺自己在發呆的時候,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流了下來。
慌忙擦去代表著軟弱的東西,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隻不過是沙子迷了眼睛,視線落在腳邊一灘如血般的液體時,顫抖的手緊緊握住了雙膝。
房門被敲了兩下就打開了,阿辰走了進來:“龍哥讓我過來收拾收拾。”
柯洛站起來扣上腰帶,拿著上衣正要出去,阿辰叫住了他。
“又惹龍哥生氣了?”
柯洛微笑:“他看我不順眼,能不惹他生氣嘛。”
阿辰歎口氣:“你總跟龍哥擰著幹,圖的什麼啊?龍哥不捧你,你是紅不起來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賺夠錢出去。柯洛,我知道,你跟別人可不一樣,你總有一天是要出去的吧。”
柯洛默默穿好了上衣,臨走的時候他說:“我都看開了,就這麼湊合著過吧。”
阿辰看著他愈發瘦削的背影,搖了搖頭。
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強烈地想離開這鬼地方了。現實,他早就看透了。
有時候人的適應能力真的挺可怕的,就是因為適應力,被插入的時候已經沒有那麼疼了,同樣的,這樣的生活已經不再陌生和可怕了。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跟蘇龍傲上床,但在店裏掛名,也接過別的客人。
賣給一個人是賣,十個人一百個人也是賣,聽起來也沒什麼不一樣。
但就像阿辰說的,他一直紅不起來,沒幾個人點他,蘇龍傲也說他是個賠錢貨。
他其實都知道,蘇龍傲一直有意無意地在幫他回避他不想做的事。但每當他跟蘇龍傲上床的時候,他就覺得好笑。
這男人,跟別人不是也一樣的嗎?跟他或者別人上床,有什麼不一樣?
都是在強迫他啊。
他是恨蘇龍傲的。
這男人用錢買下了他,把他跟其他十幾個人關在一個類似於監獄的地方,每天的調教踐踏著他的自尊,整整三個月如同地獄般的生活。
三個月後,他們被送到了不同的地方,而他來了江南。
作為黑道老大,蘇龍傲是個狠角色。
是他給他開的苞,企圖用各種手段磨平他的棱角。柯洛是屈服了,但屈服的隻有身體而已。
他不再反抗的時候,蘇龍傲的眼神慢慢地變了。隻要他不挑釁,蘇龍傲也不再跟他耍狠,就像今天這樣。
但即使如此,柯洛對他的恨依舊不會終止。
他不會忘記,是誰害死了他父親,又害他繼母心髒病發。他借錢給繼母做手術,最後卻發現,背後借給他錢的正是讓他的家庭徹底毀了的那個人,那個以這筆錢強硬地買下他的男人。
那個人,就是蘇龍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