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條 要安居樂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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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晴名一手提著SONY小本本,一手抱著摞教科書,利落抬腳,踢開虛掩的計算機係辦公樓506辦公室門。
一眼就看見裏頭翹腿喝茶看報的花江生,氣就不打一處來。
花江生雖已成功跳槽,但鑒於計算機係師資力量不足(每個學院都似乎永遠不足),加上花教授學識廣博言辭幽默,深受學生愛戴,再加上花江生心好人好脾氣好人緣好,隻要他有點興趣,而同事確實因為各種原因必須找人代課的,統統接下,於是學校到處流傳著花江生的美名,見的卻都是陸晴名的冷臉。
連花江生原本所在的計算機係辦公室也為他原封不動保留座位。
陸晴名恨得牙癢癢。
隻有他知道,花江生接代課的活完全隻是愛玩想玩,玩了兩把沒意思,就丟給陸晴名了。
研究生給導師代課也是常事,可花江生情節特別惡劣,四年間逼得名譽助教陸晴名備課講課改作業出試卷全比正牌教授還順手。
更可恨的是那幫兔崽子明明沒聽過花江生幾節課,卻總是心心念念著花教授花教授。
陸晴名剛上完課的那幫兔子就是這般。
陸晴名當時就在心裏磨牙,你們想,我也想。
真想捏死他。
花江生一見陸晴名氣勢洶洶進門,本想開玩笑問句難道又被女兔子告白,還沒開口就被陸晴名一記眼刀憋了回去。
陸晴名在花江生兩米開外坐下,插好電腦,開機,自顧改作業。
花江生偷瞄好幾眼,還是沒敢開口,繼續裝看報。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陸晴名悶聲開口:“三四五替我去上課。”說著又鄙夷地瞪了花江生一眼,“本來就是你的課!”
花江生趕緊扔下報紙接過飛過來的板磚厚教科書。全英文影印版國外教材,撕下來當草紙都能用上好幾個月,還正版引進質量上乘不怕掉墨沾PP。
花江生皺著眉頭開始翻。
陸晴名盯著電腦屏幕說:“你從binary tree(二叉樹,計算機專業詞彙)後麵開始隨便講……我等會兒還要去給那兩個英國留學生補英語,這次四級他們又沒過。”
花江生聞言“哦”了一聲。
這事兒花江生是知道的。陸晴名這幾年帶過的留學生裏還有好幾個本來是其他教授找花江生幫忙帶,或者留學生自己慕名而來,轉手就被花江生塞給了陸晴名。
這些留學生絕大多數還是來自英語國家。他們國家沒有這種考試題型,而且很多題目的答案在他們看來隻是看問題角度不同,都是對的,於是經曆3+次四級仍然慘敗。無奈四級證雖和學曆脫鉤,卻還和學位掛鉤,必須繼續糾結。
陸晴名那屆大一還能考四六級,可以同時報名,今天四級,明天六級。因此頻頻出現牛人四級沒過六級過了的事情,後來才出了通知說大二開始才能考,先通過四級,才能報六級。
陸晴名大一上學期一並通過四六,深諳其中門道。
花江生忍不住一歎,謹代表我國大學教育和文憑製度表示壓力很大。
翻著翻著,花江生忽然情緒高昂振臂一呼:“又乃此等脫離就業實際之教條!正可謂‘以貨財害子孫,不必操戈入室;以學校殺後世,有如按劍伏兵’!!”
“剛來的時候看見你們主任了……”陸晴名頭也不回涼涼道,“估計人還在隔壁。”
花江生肩膀一縮左瞄右瞄,夾起書本灰溜溜去上課。
等到人走遠了,陸晴名抬頭看了眼辦公室門,再看回電腦屏幕,兔崽子們五花八門匪夷所思的各種程序錯誤似乎也沒那麼叫人火大了。
跟留學生們告別,陸晴名想起來大一新生的心理健康與情緒狀況檢測表還沒交,掏出手機看還有點時間,回到辦公室提了裝好的塑料袋去找鄭哲謙。
鄭哲謙也剛要下班,看見陸晴名進門就笑著坐回去了。
雖然陸晴名從來不去找鄭哲謙交代問題,但作為本科時代的心理輔導員,鄭哲謙和陸晴名的接觸還是比較多的。從專業角度來講,鄭哲謙比花江生更了解陸晴名的某些狀況,而在陸晴名幾次情緒爆發的邊緣,也是他有意無意幫助了陸晴名。
無奈做了花江生的狐朋狗友這些年,鄭哲謙恭仁外表下的另一麵也更為陸晴名所知,叫陸晴名怎麼也敬重不起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反而更像同輩朋友。
收好了檢測表,鄭哲謙說起換寢室的事來:“花江生跟你討論過哪兒比較合適沒?”
陸晴名搖頭:“沒呢。”
鄭哲謙麵不改色開始扯淡:“哦,他前幾天跟我說過這事情來著。你前段時間出了那事,花江生也擔心,但又說不放心你一個人租出去,和同學一起住著也有助於適應交際。他說十七幢法學係有個男生單人住一間,還有哪幢樓化材的男生也是單人一間。其他還說了幾個,我沒記住。”
陸晴名說:“我現在挺好,自己能搞定。”
鄭哲謙說:“你知道花江生這個人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很執著,對不感興趣的就隨便應付,要是你覺得哪個寢室不適合就早點跟他說,免得到時候他拍板定案,逼你就範。”
陸晴名想起花江生前科,點了點頭,麵色不善地走了。
鄭哲謙一臉誠摯地送行,回頭沒繃住,笑了。
正好蠟筆小新的專屬來電鈴聲響起,鄭哲謙一看來電號碼,繼續笑著接通:“Hello!”
陸晴名回到寢室。
寢室裏隻有一個和陸晴名關係比較好的東北室友在。趁著借作業給那男生抄的當口,陸晴名還是沒忍住問:“聽說十七幢法學係有個男生單人住一間?”
室友幾乎沒怎麼想就答:“咦這事兒你也知道啊?就是半夜打呼磨牙還夢遊,僵屍似的把三個寢室友全嚇跑那個吧,很有名啊!”
陸晴名臉黑了一半,繼續問:“化材好像也有個男生……”
室友想了想,說:“哦,好像是二十幾幢的,人很凶啊,老是打架,聽說有次把個室友打得校醫室都怕了,直接120送浙二醫院的,再沒人敢跟他住一起了。”
陸晴名繼續黑臉,還沒說話,室友自己就說開了:“我明白你想搬出去,可是一定要看好啊!咱學校還有幾個單間住的男生,都有點問題。不僅男生啊,你本科念的那個專業,今年女生住一樓的,對麵就是JX學院的女生,就是咱學校的尖子班。聽說JX有個女生讀書讀傻了,腦子都不正常,拿室友的衣服穿,在廁所隔間外麵換衛生巾,校方已經把她隔離了一個人住,估計過不久也要勸退的……”
東北室友格外熱情,噼裏啪啦說了許久,最後的總結大意就是,單身男人很危險。
陸晴名就這麼黑著臉去食堂吃飯,越吃越窩火,把個米飯嚼得咯嘣響。
出了食堂,陸晴名深吸一口氣,奔往YL樓邁上校車殺向老校區。
時正晚上七點三十分,花江生補午覺正酣,沒聽見鑰匙聲響。
愈發業火重重的陸晴名站在臥室門口,陰森森問了句:“這位先生,請問你這房子怎麼租。”
剛昨天替同事租了附近一房的花江生迷迷糊糊張嘴:“三室一廳一衛一廚一陽台,70平米,月租2700,最短租期一個月,一季一付……”
還沒說完,陸晴名拍板:“好!錢打你卡上!”
花江生頓時被嚇醒,猛地坐起來就看見陸晴名扭頭而去的側影,趕緊爬起來追。
正巧池飛咬著土家漢堡回來,剛想招呼,陸晴名已一臉殺氣擦肩而過,身後是追出來的花江生:“老板別走!老板息怒!老板有話好說!!”
池飛隻覺好笑,對花江生說:“你憑什麼讓老板留下啊,以為你是老板娘啊?”
陸晴名頭也不回,留下一身睡衣沒敢邁出門的花江生。
花江生目送背影遠去,頂著個鳥窩頭慢悠悠回過身來。
池飛喉頭一噎後退三尺,已覺不妙!
花江生把指節擰得嘎啦響,仰頭笑眯眯:“徒兒莫怕,為師要開殺戒了。”
池飛山呼萬歲,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