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花開 秋風起,落葉無雙 第四十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2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母親還沒回來,曲小悅揉揉眼睛,發現自己睡在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她翻身起床,陸天昊長手長腳的縮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他自己的西裝。初春的夜還是很冷的,曲小悅拿著毯子想給他蓋上,不料卻驚醒了他。
陸天昊衝她笑笑,早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灑在他身上,整個人都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看得人心裏一暖。陸天昊拿掉身上的衣服,坐起身來,與曲小悅平視,“伯母昨晚有打回來,她說回了趟老家,過幾天就回來,你那時已經睡了,我就沒叫醒你。”
曲小悅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看他一臉疲憊,晚上應該是睡的不好吧,沙發又小又窄,他肯定是睡的極不踏實的。曲小悅心有愧疚,指了指洗手間,“那裏麵有新的洗漱用具,你先去洗把臉吧,嗯,要不吃了早飯再走?”
陸天昊點點頭,走向洗手間。
曲小悅親自下廚,做了兩個煎蛋,配上簡單的土司,怕時間來不及,再熱了杯牛奶,等到陸天昊洗漱完畢,早餐已經滿滿當當地擺在桌子上了。牛奶還冒著熱氣,煎蛋做的很嫩,蛋黃晃晃悠悠地像要流出來。陸天昊看的食指大動,拿起土司輕輕咬了一口,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濃濃的奶香溢滿齒間。
兩個人靜靜地吃完早餐,陸天昊擦了擦嘴,拿起一旁的外套,“我吃好了,先去上班了。”
“嗯,好。”然後低頭繼續啃土司,煎蛋似乎有點鹹。
隨著門“砰”的一聲,輕輕關上,曲小悅才停了吃東西的動作,胃裏好像被塞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牛奶喝起來好像也是一股腥味,讓人反胃。
她喝了口水,才將喉嚨裏的東西壓下去,簡單的收拾了下,看看表,居然才7點,給母親打了個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朦朧,大概是剛醒,曲小悅聽到她的聲音,心裏的石頭才落了地。
拿起報紙準備找點事做,電話鈴聲就又想了。她一手拿起聽筒放在耳邊,一手在報紙上畫著圈圈,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喂?”
“什麼?好,我馬上去。”
掛掉電話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打車去了醫院,一路上她不停地看表,催促司機快點。無奈現在正是上班的時間,堵車堵得厲害,半個小時了也不見移動幾米,曲小悅急了,抽出一張紙幣扔給司機,直接穿過車流向前跑去,她腳上還穿著可笑的豬頭拖鞋,跑起來也不得勁,隻好脫了鞋子往前跑,春日的陽光下,等車的司機們都看到一頭長發的女孩子拎著鞋子光腳在街上狂奔,臉上晶瑩的汗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色的光芒。
李韻染在等車的間隙在包包裏找東西,冷不防旁邊有一道白影閃過,她抬頭看去,隻看到一頭隨風飄揚的秀發,不過,光看背影,她也知道是誰了,看來,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曲小悅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的燈剛滅,她來不及喘口氣,隻看見呼啦一下圍過去的人群,裏麵的醫生皺著眉頭,好像在說些什麼,不過她隻看得到他嘴唇在蠕動,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耳朵裏似乎有鳴笛的聲音,下一秒,她就看見鋪天蓋地的綠色,那是醫院牆地顏色。
醒來的時候,眼前是胡蓉焦急的臉,曲小悅動了動身子,頭疼得厲害,好像有把鋸子在拉扯著。她勉強笑了笑,一開口才發現聲音虛弱的厲害,“我爸怎麼樣了?”
胡蓉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她的手指緊握著,骨節突起,青筋浮動,似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醫生說,上次手術後有了並發症,他開始呼吸衰竭了,看樣子,是挺不過半年了……”
曲小悅默,眼角澀澀地,流不出一點水分,心裏卻像是決了堤的江水,開了一道口子之後,就再也止不住地疼痛。她使勁地閉上眼睛又睜開,眼前仍是一片清明,世界,仿佛一點都沒有改變,可是她卻要失去了。
胡蓉擦擦眼淚,安慰道,“別為難自己,你爸看到,會心疼。”
曲小悅勉強笑笑,“我想去看看他。”
胡蓉點點頭,扶她坐起來。曲父的病房在二樓,她的身體還有些虛弱,胡蓉扶著她來到曲父的病房前。隔著門上方的玻璃,她看到父親靜靜地躺著,臉色發白,嘴上帶著呼吸器,睡的很安穩。可是她就是沒由來地有些心痛,好像就這樣睡著睡著,他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她捂著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來,胡蓉看她有些激動,找了個借口走開了。她輕輕推開房門進去,拖鞋摩擦著地板,一下下地想擦在她心上。她拉過椅子坐下,鐵質的椅子發出很大的聲音,可是父親仍然睡著,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她拿過一旁的毛巾,幫他擦了擦臉,盡量不去碰到他臉上的呼吸器,她心裏還是有些畏懼,對於死亡,她一直以為離她是遙遠的,這麼些年來,就算是再難過的時候,她都還慶幸,自己還能呼吸,還能感受到這個世界。即使是受傷心痛,她仍然覺得生活還有希望,可是現在,她有些茫然了,死亡來臨了,恨還能繼續嗎?
她清了清嗓子,緩緩地說著,像是說給床上的人聽,又像是自己在回憶,“我小時候不喜歡上學,每次下雨都是你背著我去的,可是後來,你就再也沒背過我了,是什麼時候呢,好像就是我們搬到城裏吧。你工作越來越忙了,每天都有很多叔叔來家裏找你,你都沒有時間陪我下五子棋了。”
曲小悅一隻手支著腦袋,靠在病床的邊上,她摸了摸鼻子,這是她不好意思的時候的小動作,“我用功念書,隻是想要在拿到獎狀的時候聽你誇我一句,可是你一次都沒有,你笑的很深沉。我記得高三的時候發高燒,你跟媽來學校看我,帶了很多吃的,我很高興,你拍著我的頭說好好照顧自己,我當時差點掉眼淚了。我知道,你其實是疼我的,隻是埋藏地太深,時間久了,就如同上好陳釀,越久越醇。”
曲父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曲小悅忙著低頭追思,沒覺察到。
她攏了攏頭發,房間裏的陽光轉換了角度,剛好照在病床上,父親的臉色在陽光下愈加蒼白,甚至看的清楚密密麻麻的血管。她把父親的胳膊放進被子裏,這才發現,他的手臂上滿布針孔,應該是每天都在打點滴的緣故吧,有的地方已經泛著青色,有的已經慢慢變淡了,還有一些小小的血痂,看起來觸目驚心。
也許是寂靜地有些尷尬吧,曲父慢慢睜開了眼睛,彼時曲小悅正捧著他的胳膊研究著,一個激靈,急忙撒了手,曲父的胳膊就這樣,跌落在被子上。她笑了笑,有些難看,“你醒了?”
曲父眨眨眼睛,算是回答。曲小悅吞吞吐吐的,“那我去叫人啊。”
說完就忙不迭的跑出病房,到了醫生值班處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在逃避什麼呢,明明錯的人不是自己,卻又為什麼慌張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