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會上，李肅神情肅穆地坐在正中央，旁邊坐著製片人。
    “您好，我是路遙，今天來試鏡的角色是程慕。”
    “第三場四鏡，你可以開始了。”李肅疲倦地按壓鼻梁，聲音沙啞。
    沒有人演對手戲，意味著更嚴格的考驗。
    路遙呆了呆，立刻收回心神，翻看了選段後走到房間中央的地方。停頓一下，又向窗邊走了兩步。
    隻這一下，就讓李肅眼前一亮。
    正值傍晚，陽光的力度漸弱，這多走的幾步讓路遙恰好可以占據一個光源適當的位置。作為一個新人來說，能夠對細節把握到這樣的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公司裏不起眼的普通員工，老好人一個，無論麵對誰，總是麵帶微笑並且極有耐心。即使是活寶的主角鬧出一係列笑話，也可以麵不改色，讓人如沐春風。
    林旭新說路遙的長相演這個角色浪費，並沒有說錯。其實，這個角色更適合讓一個相貌普通過目即往的人來演更好。
    路遙的演出，實在太過溫潤如玉。
    舉手投足都會給人一種翩翩佳公子的感覺，好像他不是在哭笑不得地給主角收拾爛攤子，而是在風雅的茶室裏烹煮香茶。當周圍人看得津津有味時，李肅在心裏暗歎：不是路遙的詮釋方式不好，隻是這個問題在沒有男主角搭戲的情況下不明顯而已。他可以直言不諱地說，如果換做拍攝中，男主角隻能羞憤地自殺了。
    “可以了。”李肅出聲打斷，“我已經知道了，你出去吧。”
    一旁的製片人托托眼鏡，顯得頗有幾分意外。他還是挺看好路遙的。
    路遙也有些驚愕，之前試鏡的人都沒有這麼快就結束，自己才剛剛開始不到三分鍾，就已經結束了嗎？
    “啊？”掩去驚訝，恢複常態，“謝感謝李導指教。”
    說完，致禮退去。
    “怎麼樣？”莫初景見路遙這麼快就出來，也很驚訝。
    “不知道，似乎不太妙的樣子……”路遙麵上有幾分困惑。
    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三分鍾而已，李肅導演已經看出自己的水平了嗎？
    “唉，先回去吧，等過幾天看會不會有通知。”不好多說什麼，莫初景安慰地拍拍路遙的肩，“實在不行就算了，反正機會還多。”
    “我知道的，謝謝你，莫哥。”
    “跟我這麼客氣幹什麼，我是你的經紀人，你好我也好。”莫初景的耳朵有點紅。
    “嗬嗬。”路遙笑了，忍不住揶揄：“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呢~”
    “就憑你這個小屁孩？給我當弟弟還差不多！”
    “弟弟就弟弟，反正我也喊你莫哥的。”無謂地攤攤手。
    “笑什麼笑，走了啦！”莫初景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都沒有再提試鏡的事，就這樣暗自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個禮拜，劇組那邊始終了無音訊。
    ——果然沒選上啊……
    路遙的壞預感成真，巨大的失落感使得他對自己的演技感到失去信心。
    “莫哥，我能不能去請教李導落選的理由？”咬咬牙，還是不甘心。
    “開什麼玩笑，試鏡落選是很正常的，你還要去質問人家導演？！”莫初景斷然拒絕，想了想又放軟聲音：“路遙，沒關係的。失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後一定還有機會的。”
    “可是我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究竟哪裏不夠好。”路遙耐著性子解釋。
    “路遙，不是我不想幫你，我們沒有這樣的立場，你明白嗎？”不要說路遙隻是剛出道的新人，就是國內一線的演員，也沒有資格去問李肅導演落選的原因。
    ——即使這背後沒有任何黑箱操作。
    莫初景利用自己的人脈為路遙聯係各種角色的時候，路遙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思考試鏡失利的原因。日複一日地對著鏡子研究表情、肢體動作，近乎入魔。當莫初景發現路遙的異常狀況時，已是四天之後了。
    “路遙，你別這樣。”驚恐地攔住路遙，莫初景懊惱沒能早點發現。
    “莫哥，你來了。”笑容溫和，語速緩慢。
    這不是路遙，是程慕。
    “試鏡已經結束了！”莫初景努力克製自己，他不想對路遙產生恐懼的情緒。“路遙，你該走出來了。”
    “莫哥，你在說什麼？”
    “……”強迫自己釘在原地，錯開視線。“我去給你倒杯水，你坐下休息一下。”
    “好，麻煩你了。”彬彬有禮，客氣過頭。
    “喂，你好，我是莫初景。路遙不太對勁……”按住不停跳疼的太陽穴，莫初景深吸一口氣撥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