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越是無措，羅欣越是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她的確讓路遙措手不及。不反駁不行，反駁的話，又擔心羅欣手裏真的有什麼更加露骨的證據。路遙的沉默令現場記者抓住話柄窮追猛打。
    “路遙先生，請問您對於剛才羅記者所提出的更有說服性的證據有什麼解釋嗎？”
    “請問所謂的證據是什麼？”有的記者將注意力轉向羅欣。
    已經沒有人再對剛才的緋聞有興趣，騷亂一旦開始，就很難鎮壓下去，盡管未然盡了最大努力，場麵還是漸漸向著失控的方向發展。
    莫初景死命地按著額頭，不敢去想明天的娛樂報紙會寫成什麼樣。
    蘇溪小心地擋在路遙身前，為他攔下沒有休止的閃光燈。
    ——他逃走了。
    落荒而逃。
    路遙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連表麵上的堅強和鎮定都無法維護。羅欣尖銳的聲音，如同鋼針一樣刺進他的大腦，那是他試著遺忘的灰色過去。
    出賣身體，極盡討好地周旋在男男女女中間，就像羅欣說的一樣，他做過最不要臉的勾當。
    用那筆錢換了張臉，以為可以埋葬掉這一段歲月，去實現和唐璜僅剩的約定。
    好不容易廝殺出一條路，匆匆躲避到休息室。
    “嗬嗬……”路遙忽然笑了，無法抑製的笑聲從淡得沒有顏色的嘴唇間吐露出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細白的左手遮住小半張臉，露出黑亮的眼睛。
    “路遙……”蘇溪擔心地看著他，止步於他形若瘋狂的笑容。
    “你說得對，”路遙模模糊糊的聲音傳出來，“我不是唐璜，我永遠不可能變成唐璜。是我太過天真太過得意了，竟然妄圖用這樣殘敗潰爛的軀體，變成他那樣美好的人。”
    “不要這樣……”蘇溪心痛得無法呼吸，迫切地想要為他做點什麼，可此時此刻，語言卻是這樣的蒼白無力。
    “多虧了那個記者，”路遙微笑著抹掉眼角的淚痕，“讓我醒悟自己究竟是什麼貨色。”
    啪
    莫初景狠狠甩了路遙一巴掌，力氣很大。路遙踉蹌著倒在牆邊，頭被打偏向一側。
    “如果你有時間玩頹廢，還不如想想怎麼補救！”莫初景厲聲嗬斥，背在身後的手痛得輕顫，剛才那一下有多用力，大概隻有他和路遙才知道了。
    “沒有這個必要。”路遙扶牆站直，毫不在意地甩甩頭，“有什麼好補救的，我本來就是這種人。”
    “路遙！”蘇溪想要衝過去，卻被未然用力拉住，“未然，你放開我！”
    “你想陪著他一起瘋嗎？！”
    “哦呀，幾位現在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拍戲啊？”羅欣不知從哪裏轉出來，笑得好不開心。
    “你！”蘇溪的眼睛都紅了。
    都是這個該死的女人，把一切都搞砸了！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是女人，蘇溪一定不客氣地給她幾巴掌。
    “羅記者，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你喝一杯？”路遙慢悠悠地走到羅欣麵前。
    “嗬嗬，路先生的麵子，我是一定要給的。”充滿嘲諷意味的視線落在路遙高腫的臉上，羅欣簡直想放聲大笑了。
    “路遙！你還嫌她不夠添亂麼？！”蘇溪試圖攔著。
    “蘇導，請不要幹涉我的私事。”路遙的聲音很冷。
    羅欣站在路遙背後，看不見路遙的表情，但從蘇溪瞬間慘白的臉上，大概可以想象出來。
    路遙紳士地為羅欣打開門，“請。”
    剩下的三個人眼巴巴地看著兩人相偕離去。
    莫初景陰沉地離開休息室。
    “未然，你為什麼攔著我！”蘇溪對好友責難。
    “我不能看著你為了他毀掉你自己。”未然很冷靜，“你已經太超過了。”
    蘇溪頓時噎住。
    煩躁地抓亂自己的頭發，蘇溪鬱悶地原地打轉。
    他知道自己很不對勁，他太在意路遙了。
    從最初在賭場看見對自己的生命滿不在乎的路遙，他的感情就不受控製了。那樣特別的人，他沒信心可以遇到第二個。
    “我喜歡他，不行嗎？”坐在沙發上，垮下肩，蘇溪失神地凝視著茶幾上的煙灰缸。
    “不行。”未然回答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不行？！”倏地抬頭，蘇溪瞪紅眼睛。
    “我的確不該幹涉你的感情生活，”未然的眉頭皺得死緊，“但作為朋友，我至少希望你可以去喜歡一個值得你喜歡的人。你看看他的樣子，你能坦蕩的說你有信心使你的感情有結果嗎？”
    ——不能。
    蘇溪泄氣。
    羅欣搭著路遙的車來到一家酒吧，兩人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
    時間尚早，店裏客人不多，三兩個坐在一起慢慢喝酒。
    “隻有我們兩個人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了嗎？”路遙輕輕搖晃透明的玻璃杯，似笑非笑地看著羅欣。
    這樣不顧一切地針對他，給他難堪，路遙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個女人。
    “也對，就算要判你死刑，也該讓你知道是為什麼。”羅欣舉杯，淺紅色的紅粉佳人襯得她的手指越發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