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很靜很靜。
    他走出營帳，朔北的夜真冷啊他不禁打了個冷顫。抬起頭，幸好，今晚的月還是那麼明亮。“月明星稀，烏鵲南飛。”他喃喃道，可這朔北之地，就連蚊子他也不曾見過。
    不遠處有一個坐著的身影，那是個少年，他認得。這少年是自己一個人跑來參軍的。來的那天，少年隻說自己向往烽火狼煙。隻是，他看得出，這少年眼中深深埋葬的仇恨。或許是國仇，或許……還是個孩子啊，他想。
    他走了過去：“怎麼？還不睡？”
    少年嚇了一驚，回頭看看他，才說：“嗯，睡不著。”
    “想家了吧，你這孩子，小小年紀也出來打仗。”他說。
    “家？”少年猛得一愣：“不，我不想家！”
    “你父母呢？”
    “父母……大哥，你到這裏幾年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六年了吧。”
    “大哥，你想家嗎？”
    “……，想，很想！”
    …………
    六年前，胡人大舉入侵北疆，朝廷招兵。當時的他血氣方剛，好男兒，身當報國！他連夜收拾好了包袱。
    出門前，父親叫住他：“走之前，為孩子取個名字吧。”
    他回頭，看見已經身懷六甲的妻子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若是個小子，就叫效國。若是個丫頭，”他看看門口的滿地歸根的落葉：“若是個丫頭，就叫葉子吧。”說完，他跨出家門，未曾回頭再看一眼。
    六年了，孩子也應該六歲了卻不知道家中是否一切安好。記得來時，母親正患傷寒。
    月亮又偏移了幾分，“月是故鄉明”，他想起了一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