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你在挑戰本王的底線。”秦宸亂看著麵前清瘦的老人，厲聲道。
    “臣，不敢。”老人無謂地直視他，夷然自若。
    “哼，在這個朝堂上，有什麼是你左相不敢的。”秦宸亂抖抖長袍，斜視他，話中有話。
    “稟王上，老臣隻是先天下之憂而憂，為人民安定著想。”他加大聲音，卻聽不出絲毫不快和忤逆。
    “難道這天下之憂是你一人之力便能解決的？”秦宸亂的聲音低沉，又陡然升高，“丞相何時有這般雄厚的勢力了？”言語拔劍張弩，似一觸即發。
    “臣定無如此奸佞之想，隻是不願秦宸就這樣存在於不安與猜忌中。”他蒼老單薄的聲音回蕩在尚雀殿，平添幾分淒涼之感。
    秦宸亂怒不可遏，“唰”地站起：“左相以為，本王該如何做，才能讓秦宸免於‘災難’？”
    左相雖兩鬢斑白，但真心想助自己治理國家，秦宸亂幸存的一絲理智提示道，他勢力龐大，卻從未做過半分威脅王權的事，若真的不忌憚地對他發起火，後果就不再是失去一個忠臣那麼簡單了。
    “王上應鑽研過江山三冊，知曉君王應做到仁政，愛民，善納諫，”他平心靜氣地勸誡道，“誠然，您打下大片江山，這是值得歌頌的豐功偉績，但是，江山雖有，不精心治理，也隻是些爛泥！”
    “放肆！”秦宸亂徹底被激怒，“別以為本王尊敬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
    “臣隻是直言一些本來就存在的事。”左丞相道。
    滿朝大臣早已目瞪口呆，以前兩人也常因意見不合而爭執不下，這次較以往，形勢怕是更加嚴峻。
    秦宸亂右手重重一拍：“左丞相！”
    “臣在。”
    “你……”秦宸亂被氣得夠嗆，話都說不出來。
    “王上前幾日知曉夕烽戰情，不休不眠五日解決，臣倍感欣慰，”左丞相放緩語氣，“隻是臣以為，在解決了表麵上的危險後，您就立即動身去參加狩獵，棄後續問題不顧，這是萬萬不該的。傳聞淩瑞丞相俊美惑人，王上可是被他迷亂了心智？”
    “大膽！”秦宸亂失控了，“本王就不信，今日治不了你，來人，賜左丞相笞刑三十鞭！”
    朝堂瞬時上下震驚——王上竟然因為左丞相一句話就對他動用笞刑！
    “王上，三思啊！”右相站出來為左相說話，重重跪在地上。
    所有大臣都效仿起來，紛紛跪下：“王上，三思！”聲音大得驚飛了飛簷上的鳥雀，隻有那隻金鑄的神鳥一如既往挺立。
    “拖下去！”秦宸亂堅決地命令。
    所有大臣臉上一片黯然。
    “王上，容老臣再說一句。”左相鎮定地懇求道。
    “準。”他轉過頭，丟下一個字。
    “臣今日，為了王上，為了秦宸國土，為了秦宸百姓，定是要受這笞刑的，臣希望王上知曉，無論如何，臣都會效忠王上，助王上建立千年基業！”他說得動情。
    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臣，最希望的便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君主完成統一大業，這可以說是支撐他的信念。不過，他料錯了一點，或許，君王所要的，和他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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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宸亂沒過多久就回了離行宮，他急切地看看華顏的傷勢，拿出一個小紙箱。
    “哎，那日下雨，你還不顧身體往裏衝，後來衣服不僅濕透，還滿是泥。”他打開紙箱，拿出一個小瓶子和一條長綢布。
    “那我現在穿的是……”
    “本王親自換的！”秦宸亂得意地撩開華顏的褲腳，輕柔地解開綁在他腳踝處的綢條，紅腫已經消退很多。
    華顏的臉飛起紅雲：“你……”
    “丞相大人真是膚如凝脂。”他褐色的眼眸中，全是戲謔。
    “秦宸亂！”不想再理睬這個玩笑，華顏岔開話題，紅暈漸漸退去，“適才你如何應對的左丞相？”
    秦宸亂正專注地換藥，細心地剜一塊在指尖，輕塗在華顏腳踝。
    華顏很感動。
    但這並不能成為秦宸亂逃避此問題的借口。
    他又重複了一遍問題：“適才你如何應對的左丞相？”
    過了一會兒，包紮完畢。
    秦宸亂收好藥，這才回答道：“本王賜予他笞刑，望他不要再犯。”聲音越來越小，他知道這個做法華顏很不讚同。
    “什麼？你鞭打了左丞相？”果然，華顏臉板起來了，他
    “嗯，他對上不敬。”
    華顏無奈地搖頭道：“秦宸亂，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做出這等幼稚無知之事！”
    “本王已經忍他很久，若非他治民確實有方，早就被賜死了。”秦宸亂取下頭上戴的旒冕，說道。
    華顏不知哪裏生出一股火：“你作為君主，就可以隨意決定大臣的生死麼？更何況左相是秦宸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官員！”
    “就算是，難道本王就得事事聽從他的安排？他讓本王怎麼做，本王就怎麼做？”秦宸亂散了發，衝華顏道。
    “可是，他說的都是對的！你是帝王，怎麼能憑自己的性子辦事！”華顏扣響桌麵。
    “哼。”秦宸亂不語。
    “據我所知，”華顏坐在椅子上，說道，“你之所以不自稱‘朕’，是因為想一統江山後再稱，你總是籌資鑄兵器練兵，是因為你堅信認為戰爭是統一的最好方法。但是，一名真正的君王，一名真正被人民需要的君王，是不會在人民生活都並非富足時，就四處征戰的，你應該對內安定好人民。一名真正的君王，一名朝野均順從的君王，是不會隻安頓江湖勢力而與重臣針鋒相對的，你應該平衡各方勢力，讓他們在你掌控之下。”及此，華顏竟有些迷惑，“最重要的一點，大臣們有很多正值花樣的女兒，你卻沒接收一個，自古後宮都是平衡勢力的重中之重……秦宸亂，你到底在幹什麼……”困擾了他幾天的問題，此刻情不自禁說出。
    秦宸亂看著他，半晌。
    “丞相大人，您是淩瑞重臣，卻在秦宸皇宮大談治國之道，不知女皇聽了會作何感想。”他靠近華顏坐的地方。
    “女皇是一個好皇上。”華顏答非所問。
    “你不用暗指，本王知道，自己一直不是……”秦宸亂又走近一步。
    “那麼，你到底在幹什麼……”隨著那刀刻般深邃麵孔的靠近，莫名的熟悉感又一次襲來，華顏有些恍惚。
    “你至少現在不會懂我，”不知不覺秦宸亂換了稱呼，他抬起手，放在華顏的臉頰旁邊，輕輕撫摸。
    華顏眼神迷茫，毫無邊際。
    “你現在不會懂我……”他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手上力道加重，“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由我來背負，這原本是你的啊……”
    他環住華顏的腰，無助地擁抱。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會自願地留在這兒，為什麼！”麵對他的質問，華顏完全不知怎麼回事，腦中一片空白。
    “為什麼啊！為什麼！！”秦宸亂把臉埋在他的頸窩，大聲呼喊，口中氣流炙熱地絞著他光潔如玉的皮膚。
    秦宸亂竟然哭了……
    不敢想象。
    一個馳騁戰場，搶地為王的強者——
    竟然哭了。
    一滴一滴淚水滴落，像要把華顏熔化。
    “你隻顧那些狗屁的江山三冊，治國之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你知不知道，我為何將你限製在離行宮？你知不知道我為何要四處征戰？你知不知道我為何遲遲不納妃？你知不知道我為何要在你來那天宴請江湖人士？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有些癲狂的語氣讓華顏心生不安。
    “為何這些要由我來背負，為何——”秦宸亂吼道，眼中是不可掩蓋的凶狠，他猛地擒住華顏的下巴，深深地吻下去——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撕扯，華顏幹涸的唇變得濕潤，秦宸亂的啃咬在他唇上留下一道道血印，在此，他剛受傷恢複，渾身無力，隻有閉上眼默默承受。
    秦宸亂在他眼中，是一個霸道的孩子，沒有心機，沒有掩飾，對自己喜愛的東西無比執著。可是，他也無法回答秦宸亂提出的問題，這些問題都是關於他落暉華顏的不假，他卻不會天真地以為，秦宸亂做這些事，都是為了他。
    這種情況下還能靜心思索的人，天下隻此一位。
    秦宸亂的眸色越來越深，他的手變得愈加滾燙，不安分地在華顏背脊上下滑動，竟解開了他的腰帶。
    好不容易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華顏眼裏沒有絲毫迷亂，他清楚地知道秦宸亂想幹什麼，但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他這樣做的理由。
    “你會後悔的。”華顏低聲道，呼吸有些紊亂。
    清亮的聲音就像一瓢水當頭淋下，秦宸亂眼睛驟然睜大，意識到自己在做的事，一把推開衣衫半敞的華顏，彎下身不住喘著粗氣。
    華顏走上前，在他抬起頭時，“啪”地脆響，利落地扇了他一個耳刮子。
    “今日之舉，本相知王上定有苦衷，不予以追究，但若再如此，您知道會有何後果。”他係上腰帶，整理衣衫，努力壓製心頭的羞怒。
    “我……”秦宸亂喃喃道，臉上挨了一巴掌的地方紅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