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神話傳 第16章:夢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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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幾乎歇斯底裏的大叫,嚴廣想要衝下去,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束縛在半空,眼睜睜看著扁華的人頭重重落到地上,又高高彈起,伴著飛濺的鮮血掉了下去。
“扁華……”嚴廣隻感到眼前一黑,腳一軟便失去了知覺。
“唉!這麼軟弱不堪,無視現實,果然不似炎烈了呢。”女孩歎了口氣,抱起幼小的嚴廣,她腦海中浮現出千年前那個同現在的嚴廣一般大小的小男孩,麵對著剛失去雙親哭得天昏地暗的自己,拍著並不結實的胸膛,“別哭了,炎月,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吧。”那個時候,自己並沒注意到他也已成為孤兒了吧。
幽幽歎息著,她把嚴廣出竅的元神帶回了書房。
當嚴廣再次醒來時天已完全黑了,宮女們告訴他扁華被斬的消息,罪名是“通敵賣國”。
“皇室,真是虛偽又殘酷啊!”嚴廣什麼也沒說,心中卻真實地認識到了這句話。
晚上,他偷偷溜到扁華生前所住之處,終於找到了扁華以前常常翻看得那本破舊的醫書《醫經》。
“今後,隻好靠自己學了。”
失落的翻著那本書,突然看到一篇寫著“招魂術”的巫術介紹。
“招魂?”心中狂喜的嚴廣迫切地看了下去,“五行凝而生人,招魂所需是……”
……把一切都準備好的嚴廣來到罕有人至的冷宮,在空曠的地麵上,用朱砂畫出個太極來,然後分別按照八卦的方位貼下黃符,按照書裏寫的念道:“太極之源,分陰陽,產五行,五行精凝而為人……”
這樣念著,頓覺有狂風漸起,原本明亮的月亮已被掩在了烏雲裏,深不可測的暗空中飛來一道慘白的光芒,罩在了太極圖上,漸漸逾長逾大,形成人形。
“扁華嗎?”嚴廣激動得跑進太極圖中,想要擁抱那個重生的靈魂,臨近了卻傻了眼,站在他麵前的那個高大身影並不是扁華,根本連人都不是,隻是個渾身漆黑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
“扁華?!”又驚又怕的嚴廣連連後退,畢竟,他也隻是個孩子。
“嗚!”怪物咆哮著,向他伸出巨大的利爪。
“還扁華先生呢,那家夥不過是個遊蕩於世間的惡靈而已!”一個火紅的身影及時躍了出來,一劍替他擋開那怪物的巨爪。
嚴廣看清了,又是夢中常出現的那個女孩。此時她周身散發著淡淡的紅色熒光,手持利劍,擋在他身前。
“這,這不可能!為什麼招魂術會失敗?”
“世間萬物變化無常,一切皆有可能發生好不好?”把他拉到一個安全點的地方,“難道你不懂什麼叫‘人死不能複生’嗎?所謂的招魂隻能招來對這世間尚有遺恨的惡靈遊魂而已,那個扁華現在早已投胎去了,你還招什麼呀?”
投胎了……那麼,自己過去所認識的那個扁華已永遠不複存在了嗎?
“你最好還是麵對現實吧!”
“嗚——!”斯吼中,炎月幹脆利落地一劍砍下那怪物的利爪,然後縱身一躍,躲開噴湧出的黑色的血液,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彌漫開來。
“請等一下!不要……傷害它……”抱著天真想法的嚴廣突然跑過來,擋在正痛苦呻吟的怪物和女孩之間,哀求道:“惡靈也是一種生命,它也有血,也會痛……”
“讓開!它會要了你的命的!”炎月鋒利的眼神刺向他,厲聲喝叱道。
“我是不會讓開的!既然是我把它召喚來的,我就要對它的存在負責任!”
“嗚!”痛苦中的怪物一掌撕爛了他的後背,頓時一陣劇痛襲遍全身,鮮血噴撒出來。
“笨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悲天憫人。就算它咬死你不要緊,難道叫它衝出去咬死別人也不要緊嗎?做人不要太過天真了!”炎月憤怒得大叫,雖然嚴廣天真善良的本性和炎烈很像,但善心用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嗚——!”怪物開始發狂了,不及等待嚴廣再說什麼,炎月把他推到一邊,一張黃符拍了過去,“焚妖赤焰!”
血紅色的火焰瞬間燃遍了怪物全身,在一陣狂怒的咆哮聲中,怪物化為一堆灰燼,落在地上,幾縷輕煙飄過,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為什麼?”呆了半天,難以相信眼前所發生一切的嚴廣來到那堆灰燼前,片刻前,這還是有生命的惡靈,現在,隻徒留一堆毫無生氣的灰燼。
“大惡人,你好狠的心……”雖然惡靈曾傷害過自己,但嚴廣卻意外地討厭殺死惡靈救了自己的炎月,他總覺得隨隨便便結束一個生命的人很殘忍。
“你說什麼?”炎月綠色的眸子裏泛起一絲冷光,這小子不領情也就罷了,居然還敢說自己狠心?她氣得大步走到嚴廣麵前,高高揚起了手。
嚴廣害怕的閉上了眼,但半天也沒感到巴掌落下來,反而感到背上原本火辣辣的疼痛減輕了。
驚訝的睜開雙眼,扭頭看到女孩雙手閃著粉色的光華,正給他治療後背的傷口。
“嚴廣,你聽著,”女孩看也不看他一眼,聲音裏帶著種不容抗拒的力量,“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固然是君子所為,但若一味善意縱容不計後果的話,便是愚蠢,剡炎的子孫,做事從來都是斬釘截鐵的。”不去理會是否聽懂的嚴廣,炎月長發一甩,腳下升起一片雲彩,迎空飛去。
一陣夜風吹過,原本就空蕩蕩的冷宮更顯陰森。像意識到了什麼,嚴廣慌忙丟下那堆剛剛讓他傷春悲秋的灰燼,逃也似的跑出了冷宮。
炎月駕雲停在半空,俯瞰大地,巍峨的皇宮在明亮的月光下一覽無餘,冷宮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已跑回正宮了。
“果然,已不再是我的炎烈了嗎?”無奈的歎了口氣,也許,轉生到圬垚的那個才是自己長久以來一直要找的?
“死心吧,炎月,分裂的靈魂是永遠不會再合二為一的,轉生的靈魂也不再是你所認識的炎烈,自他自焚的那刻起,炎烈就不複存在了!”族長蒼老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她不由握緊了衣角,是騙人的吧?若真是如此,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都沒有意義了嗎?
“唉!”悠悠的歎息聲很快便被夜風吹散了,悲哀的望了一眼偌大的壙聖國,她乘雲遠去,小小的銀色雲尾在天際劃下一個感歎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