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章 扶桑浪人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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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相安無事,天氣轉涼。
焱帝自玉妃回朝就搬去了玉沁閣,再不理其他妃嬪。倒是有這幾年新進的嬪妃新妾不明所以,每日都要去太後處哭訴兩三次,擾的太後不勝其煩,最後不得以訓斥了幾句,叫她們安生些。待她們走後歎氣‘若當年不是哀家用江山社稷留住焱帝,哪還有你們侍寵的機會?’
禦花園裏,搬東西的太監宮女被撞的七倒八歪,奔跑女子嚶嚶的哭聲回蕩不絕。
耀月殿中,靜王正拿著果子逗畫眉,黑白相間的鳥兒很是急不可耐,尖喙跟著耀月的手上上下下。曾幾何時,熱鬧的住處,現如今已經新人換舊人。走了一個,變了一個,隻剩下一個。宮裏的嬤嬤,看著耀月從小長大的老人,很難相信,那麼個天性狂浪不羈的霸王主子,此刻安靜的幾乎變了個人。她能看得出來,他是被傷了。
“七哥~嗚嗚……七哥!!”
牧離飄香一進門,就撲進了靜王懷中。
耀月安撫著問發生了何事,八公主淚眼婆娑,說母後要將她許人了。
耀月撫著飄香的背,緩聲“嫁人是好事,何必哭呢?”
“可是我不喜歡他!”又是一陣委屈。
“你有中意的人?是誰?”耀月已經能猜個大概。
說到中意人,牧離飄香紅了臉,隻說了三個字“阮大哥。”
果然如此,牧離耀月推掉懷中人,又逗起畫眉。牧離飄香看在眼裏,也不哭了。
“他對你可是真心?”
飄香張張嘴,答道“我不知道,但是他對我很好。”
“嗬嗬,那你還是嫁人好了。”
“七哥!!!”
耀月轉身脫掉外袍,挽了袖子,抬手拿下掛了畫眉的籠子,解了它腳環,一揚手,那鳥頭也不回的飛走了。
“七哥?”牧離飄香不解。
“下月初八,豐臣秀賴將攜公主菊姬,以朝賀為名,來大焱選婿。借此跟隨了大批扶桑一等一的高手,目的就是比武。我朝門派眾多,可真正能用的沒有幾個,徒有虛表而已。”
“七哥……”
耀月轉過身,眼神嚴肅“你若是不想東渡扶桑,就趕快找個人嫁了。”
牧離飄香一凜,害怕了“不是說選婿嗎?”那一聲‘選婿’聲音極低。
“哼。”靜王冷笑,不再答話。
“七哥,我怕。”八公主依近耀月,聲音顫抖。
“怕?”耀月眉目一轉,低語“豐臣秀吉自詡甚高,一探虛實的計策想來也籌謀了好久了。這一回,我怕是做定他女婿了。”
“那,你的心上人怎麼辦?”
“心上人?”耀月一愣。
“嗯,你不是為了她才茶飯不思的嗎?你若是娶了其他人,那她……”
靜王望日,刺眼的光線射入瞳孔,閉上眼,熱辣疼癢。黑暗中,早已模糊的影漸漸清晰起來,耀月輕微眨了眨眼,光景一片粉碎。
“江湖中人,哪個不是口蜜腹劍,表裏不一?他們最會騙人……”也最會騙心。
飄香沉吟道“那七哥的婚事……”
耀月微笑“她敢嫁,我就娶嘍~反正吃虧的又不是我。”
……,……
泓焱萬曆三十七年,豐臣秀吉三子豐臣秀賴,同公主菊姬入焱來賀,攜兩顆東海夜明珠,六尊晶紅珊瑚,珍珠瑪瑙,翡翠貓眼十五箱,宮姬侍女六十七人。並同十名扶桑第一勇士,進入大焱王朝。
大殿之上,焱帝高坐。
牧離刑天,牧離錫尚,牧離靖言,牧離夢陽,牧離耀月五位大焱皇子玉冠龍服,立於天子下手東方,昭顯大焱王朝旭日東升,千秋萬代。
太後攜皇後玉妃,列坐焱帝右側位;天子腳下,文武百官玉柄朝服,文為右武在左;禁衛軍黃金甲遍布角角落落;九十九門神武大炮,炮口朝天;紅毯鋪地,直伸宮門。
宮門之外,東瀛豐臣秀賴攜公主菊姬,緩步入殿。身後侍女武士數人,官士手捧夜明珠,紅珊瑚,十五紅木箱珠寶金銀跟在身後,十名扶桑勇士身挎碎銀月牙短刀,寬衣木屐月代頭,氣勢威嚴驕傲的四處張望,似在尋找對手。
行至大殿正中,豐臣秀賴同菊姬單膝跪地,右手貼胸,高呼“大焱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頃刻,朝中上下皆跪拜,三呼萬歲。
焱帝抬手,東瀛使臣平身賜座。翻譯官大聲口述東瀛豐臣秀吉對大焱王朝的敬拜臣服,對焱帝的仰慕尊崇,以及希望焱帝挑出一位皇子與東瀛公主菊姬結親,以成和親之美意,世代友好之象征。
焱帝征詢了太後皇後玉妃三人意見後,眼光看向皆是人中之龍的五位皇子,尤以七皇子牧離耀月最為俊拔無雙,此刻目不斜視,莊重威嚴。
點點頭,焱帝並沒很快給予答複,而是讚歎了近年內東瀛友好之姿,以及此次來朝和親的誠意。盛宴過後,焱帝念及東瀛使臣勞累,命朝史帶貴賓下榻休息,明日午時焱瀛兩國比武正式舉行,待結束後,和親之事再做定奪。
……,……
牧離錫尚笑言“沒想到,這東瀛的公主,長得也不怎麼地。柔弱有餘,美貌不足,也不知這回誰有這樣的‘福分’娶得她當夫人嘍~”說話間,眼光飄向了喝酒駐目台上比武的牧離耀月。
靜王喝下一杯,台上酣戰正歡。
自從那晚酩酊大醉之後,過眼雲煙便不再那麼重要。陸娉婷搖醒靜王,隻說了‘和我回宮’就不再過問了。自己如何清醒,如何麻木,如何心死,現下早已忘的差不多了。眼望台上的三拳兩式,想若是那人在,怕是隻那麼一站,就定了輸贏了吧。
再灌一杯,手裏酒盅隱在了袖中。
“我看,還是點蒼派的寒雪技高一籌,你瞧他一招製敵,把那個秋木宏泰打得~~~嘖嘖嘖”
點蒼寒雪果然名不虛傳,劍氣如霜,招招狠厲直逼要害。直迫的扶桑高手秋木宏泰節節敗退,毫無還擊之力。隻那吼叫,一聲高過一聲,看來是把他氣的不輕。最後一招雪中送炭,打得秋木宏泰再也爬不起來,勝負已分。寒雪收劍抱拳,退下戰台。
“好。”焱帝極為高興,鼓掌叫好。
豐臣秀賴亦鼓掌稱讚,隻可惜眉宇之間隱藏不住怒氣。揮揮手,一名穿著藏藍武士袍的東瀛勇士,應戰。
這一回合,由峨眉韓秋蘭迎戰。
對方一瞧飛身而上的,竟然是一個額點朱砂的小丫頭,半大不大,身著白紗素衣,很是柔弱的樣子。倒是叫人可以大大疼愛一把,遂笑的極為猥瑣。
還未等笑完,‘啪’的一聲脆響,那小丫頭早都甩出一鞭,給那奸人抽開了一寸多長的血口子。
“吉原,ばかにしないよう彼!(不要輕敵!)”
東瀛的菊姬公主,突然站起高呼,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藏青袍武士,聽到公主高呼,立刻收斂了輕蔑之態,擦掉臉上鮮血,嘶吼著朝前方的小姑娘亮出刀刃。那韓秋蘭不慌不忙,握緊長鞭與野獸般的東瀛男人戰作一團,一時叫他無法近身半步。隻半盞茶功夫,就幾乎控製大局,再幾鞭子就能叫那狼子現出原形。隻可惜……
“不好,是東瀛忍術!”
豐臣秀賴露出笑容,靜觀其變。
台上韓秋蘭大驚,沒想到剛剛還是手下敗將的男人,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她環顧四周,仔細辨聽之下,依舊一無所獲。
寧王麵無波瀾,隻偶爾回身注意一下蘇玉白的表情。見他專注,遂轉身繼續觀看比試。牧離靖言歎道“這下,可要糟啊。”
話音未落,台上韓秋蘭猛的轉頭,隻就差了一點,頸上被一記手刀,立時暈在了台上。
“ははは……よくやっ!(哈哈哈,幹得不錯!)”豐臣秀賴大笑出聲,東瀛語說的飛快,像是讚歎有加。
靜王寧王,此刻都注意到了這詭異的東瀛忍術,眉頭微皺。
後來又上了幾位武林高手,隻可惜最後都敗在了這一招上。
牧離飄香早已按捺不住,跳將起來振臂高呼“豐城,打到他!把他往死裏打!!!”
焱帝太後皇後玉妃沒有出聲阻止的原因是,扶桑的菊姬正做著同樣的事。
“彼を殺す!(殺了他!)”
“打打打,好!”
“彼をさせない!(不要放過他!)”
戰台上打的難解難分,看台上亦是如此。牧離飄香幾次想要衝到東瀛使臣那邊,把那個菊醜女打到吐血,幾次被焱帝的近衛護衛拖回來。
菊姬輕蔑的看著張牙舞爪,眼中噴火的牧離飄香,覆在豐臣秀賴耳畔道“したがって、無學,あなたは彼女と結婚する?(這麼沒教養,你還要娶她?)”
豐臣秀賴瞥了瞥,眼中笑意不減,隻多了‘敬謝不敏’四字。
果然,再是高手也敗在了東瀛武士的忍術之上。
“這是什麼招數?竟然能突然隱匿身形,叫人找不到?”牧離夢陽瞅瞅耀月,沒得回答。
“媽的,一群廢物!”牧離錫尚狠道。
再有一人,大焱王朝的武林高手就要用完,而扶桑還有兩人未上,這般奇恥大辱怎能叫它發生?
牧離錫尚抓起佩劍就要站起來,被一直未出聲的寧王阻止“皇子應戰,成何體統!”
‘啪’手中寶劍拍在了桌上,牧離錫尚恨恨坐下,不敢再莽撞行事。耀月小聲和旁邊的侍從說了幾句什麼,待那人退下,回頭往牧離刑天方向看去,一直遊移在腦後的目光慌忙撤下,蘇玉白慌亂的低下頭,臉頰通紅。耀月隻瞧了一會兒,便回過頭去不再看。
莫名一上台,邋遢到極點的裝束叫眾人都詫異至極,他隻拿著上了鏽的鋼刀,朝某個方向看了看,便開始應戰。對方似乎想要速戰速決,虛發幾招,就要使出東瀛忍術,莫名瞅準時機,往那人身上一把撒過些許粉末,東瀛武士一驚,以為是中了什麼暗器,連忙檢查起來。見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突然隱匿身形。靜待時機,莫大俠機警的尋望四周。太陽慢慢退下山去,陰風掃過,一記手刀忽至,莫名突然轉身擒住,手腕一甩,一腳踹下台去。
眾人驚異,紛紛站了起來。
“哈哈,好~~”焱帝擊掌,台上台下一片叫好聲。
豐臣秀賴眼角抽搐,全場都是牧離飄香的歡呼聲“啊,莫大俠你好樣的,打死他們,把他們全都趕回東海去!!”
莫名回望,嘴角呈出一絲笑意。對著皇子座處抱拳,靜王舉杯。
牧離錫尚一時不敢相信,看著耀月磕巴道“你剛才是去做……什麼了?”
耀月含笑,剝了根香蕉遞到錫尚眼前“吃香蕉?”
“哼~”安王收了詫異,不屑。
隻是一會兒功夫,台上勝負已分。其餘兩人都被莫名一掌劈到了台外。
待判官正要宣布勝負之時,一扶桑武士跳上了台,眾人不免詫異,他並非十武士之一,發式也非月代頭,隻是淩亂的一根繩子綁住罷了。兩眼發狠的看著莫名,叫人心生寒氣。
豐臣秀賴似乎也沒有心理準備,半晌才收起驚異,詢問焱帝是否可以讓他比試,焱帝答允。
那人隻是目光直直盯著台上莫名,雙手握住東瀛武士刀,腳下漸漸快步生風,一斬!
莫名一劈重傷,再沒能爬起來。
嘩然全場,寂靜一片。
菊姬並同豐臣秀賴麵麵相覷,後爆出掌聲。
既然破例允他參賽,自然大焱也可以加派人手。武林高手雲集的看台,紛紛跳出多名江湖一等一的好手,不可思議的是都被那一斬砍成重傷,竟連唐門掌門怡心先生都是敗北而歸。
大內高手輪番出戰,沒有一人戰勝!
焱帝臉色愈加難看,待看到牧離錫尚從台上掉落而下之時,更加灰敗不堪。
注視著周遭的一雙眼,環顧四周,隨時等待高手與他過招。隻可惜,等了半天都沒有人再去應戰。
豐臣秀賴笑言:此人並非東瀛十大武士,卻是劍聖宮本武藏的嫡傳弟子。你們的人敗在他手下,也是榮幸之至。
似乎,已成定局。
大焱敗,扶桑勝。
靜王揉揉太穴,頗是頭疼一般。而後一步步走上戰台。
眾人大驚,卻不以為意。
想這靜王雖是調動巴蜀大軍,敗了前朝太子餘黨,可謂戰功卓著。不過想真刀真槍的去和武功高手較真,也有點太不自量力,誰人不知,這靜王雖聰明,但是武功底子實在是太差了。
牧離耀月上了戰台,對著兵器庫繞著圈的走,時不時的拔出把刀,長槍啥的,掂量掂量,而後再放回去,口中頗是不滿“這把太粗了……這也太重了吧……不行,手感不好……太短……太長……長相不好……”
焱帝震怒,低沉之音隱含怒氣“靜王,你這是做甚!”
玉妃更是慌張不已,低聲勸道“月兒別胡鬧,快回去。”
耀月抬頭笑道“還能做什麼,比武啊!”
“哼!不自量力!!”牧離安王齜牙咧嘴的被醫官治療,口中罵罵咧咧。
大家都看著耀月選取兵器,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有人打起哈欠,甚至有人點頭瞌睡起來,這靜王的兵器還沒選好。
戰台上的另一人早都沒了耐性,嘶吼著舉刀而來。一招斃命一刀砍下,太後皇後玉妃公主幾人尖叫出聲,這靜王似被驚嚇到一般,一縮脖子,竟躲過了這一斬。
全場呆愣!
牧離刑天硬搓開蘇玉白汗濕的手掌,十指相扣。
“我說你們喊什麼,想嚇死我啊~”耀月衝著奶奶大娘老媽老妹一通告誡,回身一瞧,那人也不可置信的瞧瞧自己的武士刀,而後又凶狠了眼神。
這一回,動作更加淩厲的朝耀月左砍右劈,靜王左躲右閃,狼狽不堪。這般荒謬的你追我躲,竟是沒有傷到耀月半根汗毛。東瀛武士更是怒不可解,追著耀月屁股後麵繞來繞去,兩人極為幼稚的繞著兵器庫轉圈兒,幾個來回下來,兩人都氣喘不已。
“你追追追,連把像樣的兵器都不叫我選,過分了啊!!”
新一輪的追趕中,耀月腳底生風的邊跑邊念。
“そうですね,ぶっ殺してやるぜ!(混蛋,我要殺了你!)”
碎銀彎月刀,突然,從兵器庫的縫隙中飛來,直逼耀月胸膛。臉色瞬變,耀月耍了個大連環八卦陣,腳踩刀刃,飛身而起。幾步疾馳,突地到了看台之上,眼瞧扶桑浪人追來,伸手拽住菊姬腰間的長帶“大姐,借你的腰帶一用。”紅綢瞬時扯了漫天。
菊姬‘啊’的尖叫出聲,急忙護住衣物。
還未等浪人出招,耀月先發製人,柔軟的布帶旋的花了人眼,順時旋轉成長蛇飛龍,打著漩渦,繞上了持刀的手臂,紅綢飛舞,炫動的人影似乎和某人合為一體,叫人不得不想起遠在天邊的負心人。一鬆一緊之間,那手臂早都被擰綁在了背後,刀掉落在地。
半刻的失神,耀月怒道“跟我糾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說話間,使出大力,把手中的臂膀狠狠綁緊。
“天下第一的魔頭還不是被本王擒住,你算哪根蔥?”耀月發狠的繞過浪人又一隻胳膊,心事重重的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掌下的手腕早已被紅綢勒出血來。
“你以為你比得過他半分?”血紅的雙眼瞪視另一雙血紅的雙眼“你們這些,負心的天下人!”一雙腿也被綁進紅綢之內,耀月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鬆開手,扶桑浪人立時倒了下去。
耀月蹲下身,漸漸露出笑意,道“沒關係,反正你也聽不懂我在說什麼,那麼咱們之間就永遠不會有仇恨。”
站起身,靜王掏出袖中的娟紗擦擦手,遂把那娟紗扔進了風中。
不想再看所有人震驚的摸樣,吩咐禁衛護衛扒了那扶桑浪人的鞋子。
稱:“那鞋啪啦啪啦響個沒完,本王聽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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