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竹林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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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練三伏火
吼!
冬練三九寒
嗨!
內練一口氣
嗬!
外練筋骨皮
哈!
眼正不視側方,肩端不偏左右,腹收氣運丹田,臂平身似弓影。
出拳有力,收手穩疾。望取月華,朔取日精。定心圓氣,調息均勻。
七月烈日當頭時,耀月馬步穩紮,提氣,凝神,靜心。以天為蓋,以地為廬,以清風為簾,以涼雲為帳,以荷香為酒,以精氣神為釀食佳果。
管它蚊螢紛擾,我自巋然不動。
從雛陽微上,到月娘輕舞。
掙得,就是一口氣!
便隻有一月,那又如何!
我耀月是何等人物,江湖混跡打漂怎耐得住我,既然入了這場子,我便是最中間的那個。不叫我去?我偏不依!!
汗如雨滴,蘇玉白看著心疼卻忍耐著不近耀月的身,他知道他是心意已決,即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齊宇軒嘴裏不說,心裏還是很佩服的,看多了耀月的嬌生慣養,古怪靈精,實實在在的頭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隻是擔心之餘,也有些許感歎,練功要趁早方有大成。小時候耀月並沒有勤學苦練,基礎功夫並不紮實,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沒有。現在臨陣磨刀,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大成。
耀月才不管那一套,照樣玩命練他的。門裏其他人瞧見了,一次兩次說他是新鮮,沒兩天就得放棄。結果二十日都是這樣看他練功,漸漸就有了點敬意。阮碧峰也會經常過來指導一二,他的武功高強不錯,可是說的都是些基本的東西。耀月沒嫌棄,恭恭敬敬的聽他指點,畢竟凡事最重要的就是基礎,基礎都沒練好,還想從這棵樹上飛到那棵樹上?簡直做夢!
這一日,月上柳梢頭,耀月早都渾身酸痛疲憊不堪,還是強忍著叫一直陪他的蘇玉白回去睡覺。蘇玉白拗不過耀月,隻得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屋裏。
月朗星稀,清風送爽。
耀月又強打精神,紮起馬步。正練得渾身打顫,眼冒金星之時,耳邊忽然傳來幾聲脆音,像是柳枝醉打清風‘簌簌’作響,這聲音並不亂,似鼓點又如音律,時而整齊劃一,時而又波瀾頻起,攜著墨夜馨風,飄忽而來。
耀月收了馬步,著了魔般,尋著聲音邁開步子。
亦不知走了多久,斑駁竹影之下,碎銀月輝,一席白影輕靈飄渺,隨著風擾竹翠的‘沙沙’聲,淩空而舞。白靴、白衣、白飄帶,手中長劍粼粼泛寒,劍影迷幻。
原來這個神仙不是在跳舞,而是舞劍。
這樣的身段配上這樣的功夫,
當真不是一般的俊!
看傻了眼,竹間仙影早都舞畢,耀月還回不過神來。那人背對耀月,手挽劍花收了劍,白衣飄飛,半晌,側過臉頰。
“還沒看夠麼。”
雖然近在咫尺,可那聲音飄渺的好似天籟,沉,輕,緩,柔,好像能直直闖入人的心脾一般,真的很美很美……
耀月的胸腔中突然升騰起一股感情,泉湧一樣,越來越濃。到了嗓口,竟是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好像和這個聲音已經相識了多年,今日終於重聚。
“神仙好俊的功夫,能不能教教在下?”耀月其實並沒有多想劍舞得跟跳舞一般好看,也不指望能在紅牆綠瓦間飛來飛去,說出這話,其實心裏頭就想多和這個人相處一刻片刻的,聽聽他說話,解解念舊念故人之苦。不過這個故人是誰,一時半刻卻是想不起來了。
“……好。”
他,他竟然答應了!!!
耀月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空當。
月下白影慢慢轉過身來……
月迷風清,白紗遮麵,雖不甚清晰,可星光墨影下光瞧那一雙眼,便知這樣的人物定是天上少有世間難尋的美男子。
倦煙青眉依風流,額間花影半剔透。
耀月忙跪下“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等耀月抬起頭,那人早都沒了影。
“師父?師父?”
竹音似浪,半晌再沒有任何回音,
耀月沮喪的低著頭,往回走。
“明日子時,我在竹林,等你。”
驚喜回頭,卻不見蹤影。徒有竹影婆娑……
回了屋子,耀月見蘇玉白睡了一身汗,將他身上的被子開了開,執起扇子扇了一會兒。見他漸漸睡的安穩後,才躺下身。
翻騰了兩下,絲毫沒有睡意。抬起腳把窗戶撥開一條縫,枕著手臂,看著透進來的一道光斑打在自己身上,思緒開始不受控製的飄飛。
那個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會在夜間舞劍?
又為什麼會答應做我的師父?
他的聲音真好聽!
如果玉白能說話,
那他的聲音會不會和那人一樣好聽呢?
耀月轉過頭,看看睡在一旁的玉白,伸出手指撥了撥他的睫毛,不一會兒也閉上了眼睛。
次日,耀月依舊紮馬練功,昨晚的事情沒和任何人提起。其他人自然不用告知,齊宇軒定是要瞞的,讓他知道肯定又得查探來查探去,這是這麼多年保護七皇子的義務和責任,更成了一種刻到骨子裏的忠誠。至於蘇玉白,也得瞞。光想想他那擔心的小眼神,耀月就受不住。
照例還是勸玉白早早進屋睡覺,耀月看天色已晚,大概子時將近。激動了一會兒就朝著昨晚的竹林行去,隻不多時就到了。本想正正衣襟,想兩句體己寒暄的話,隻那竹影銀月下,一席白衣早都佇立多時了。
耀月一句‘師父’嘴甜的都能流出蜜來,那人背對著他,發帶飄舞,背手望月,凜凜劍寒。
聽耀月已到,一句‘開始吧’手腕一轉,寒芒刺眼。耀月手背一擋眼睛,喉口一點冰涼,等看清了,大驚。那人早都近在咫尺,鋒利的劍尖正險險貼著耀月的喉嚨,再進一寸,耀月必死。本能的出掌欲擋,誰想那劍身似蛇般纏繞而上,耀月的袖子一下子麵目全非,孤零零的剩了幾片掛在肩頭。麵紗之下,淡唇一挑“看好了。”
腳尖一點,淩空而起。
長劍凜,星月寒。
銀蟒畫影道道,
翠竹爆。
皓月之下,一道墨影閃過,手中利劍輕揮數次,白衫翻浮飄飛,發隨夜舞。幾個旋身,便輕輕落在了地上……
不多時,白衫所落之處周圍翠竹‘呼啦啦’全部倒地,竟是露出了一大片隻剩竹根的空地來。
耀月倒吸一口氣,不敢相信的捂住大張的嘴巴,眼睛瞪的溜圓。
那人收了劍,回過頭來。
“看清楚了麼。”
耀月的眼神還停留在被幾劍就伐倒大片的粗壯竹子上,震驚的看著白衣人動著嘴唇,腦子裏嗡嗡回響的卻是‘這人簡直太厲害了!’
見耀月沒反應,白衣人走過來伸手在耀月眼前慢慢一揮,想叫他回神,誰想手腕竟被耀月一下子抓住“師,師父……你你你,這功夫簡直,我要學!”
微一皺眉,輕抽手肘,卻是半寸也動彈不得。
看著眼前之人眼冒精光,恨不得立馬把他這一身本事都學去的呆愣勁兒,掩唇一笑。
“剛剛的招式,你都有看清楚?”
耀月剛剛還信誓旦旦,聽見這一問倒是傻了一下
“沒,沒看清……”
“看清多少?”
“什麼,看清多少?”
白衣人微顯詫異,而後低頭凝眸看向依舊被耀月抓著的手腕
“還不放手麼?”
耀月這才想起自己失禮了,忙放開後退幾步,低著頭紅著臉……
微風依舊,星朗竹搖。
“既然這樣……”白衣人微微頷首“就從劍訣開始。”
耀月抬起眼,正看到一雙溫柔的眼睛瞅著自己,一陣悸動和莫名其妙的熟悉擾亂了心神,搖搖頭打算再看之時,已經不見那目光。
白衣勝雪,眸波寒涼。
“你把之前所有練習過的武功心法全部忘記,連最基本的要訣口令通通忘記……包括紮馬。”
“全部忘記?”耀月有點不可思議看著月下一抹白影“其,其實我也沒怎麼學過……紮馬?”
似乎有什麼古怪呼之欲出,隻是還沒時間理出一點頭緒,耳根處突然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溫熱氣息,一陣酥麻過了全身。待得回神,身後柔唇輕啟:
三分塵俗,七成自誤。
曲剪浮雲,缺月當補。
雪掩青峰,八荒無路。
九天玄刹,刺破上古。
劍訣罷了,旋身飛空,足點劍臂,一躍輕舞。手中青芒一閃而逝,劍尖點灑雨露,隻那腕轉柄處就有千道線萬束芒,劍尖劍身所走之道竟是慢慢分開,墨空之下現出一朵銀色的蓮花……
花成收手,花影不散。
劍未回鞘,揮出三個月弧,一下豎在麵前。
左手中指拇指相對,拈花抹劍,一觸之下,血光四起,劍泛紫芒“下麵我教你心訣,記好。”
心訣一完,耀月打了個突。
這心訣,我還是不要記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