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神來八荒 章十七·戎馬依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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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人馬雖算不上太多,卻也不少。大軍不日啟程,糧草已於當日開拔,荷雨整出來的那嚇人的三大車行禮,被魏無忌強行縮減掉一車。剩下輛車荷雨死死抱著車門說什麼也不撒手,魏無忌無奈,隻得妥協。
他被指在魏囿大婚當天離開大梁上任,思前想後渾不知該準備些什麼新婚禮物,隻道先欠著。不想一直到他走那日,魏囿亦不曾宣他,兩人竟是連最後一麵也沒見。魏無忌心裏稍稍失落,一旁侯贏靜靜站著,問道:“等會坐車?還是騎馬?”魏無忌看著全城張燈結彩,所有人都去湊新王婚禮的熱鬧,自己一行全無理會之人,倒省的送行尷尬。便點點頭道:“騎馬吧。”
侯贏遂下去吩咐。
魏無忌看了王城一眼,遙遙的似乎可見祭天高台上那個黑色威嚴的身影。他正欲轉身,忽聽得一陣急促馬蹄聲。魏無忌頗為驚訝道:“你怎來了?”
蘇代仍舊一身颯爽白衣,長腿一跨笑吟吟下馬。魏無忌抽了抽眉毛不禁莞爾道:“我倒還真不習慣你這種出場方式。”
蘇代牽著馬壞笑道:“我該挑哪天晚上你睡得正香時來,嚇不死你丫的。”魏無忌撇嘴道:“來幹啥?送爺上路?”
蘇代“哼”了聲,道:“有人舍不得你,有抹不開麵子……”魏無忌知他說的是魏囿,不禁有些別扭道:“別煩。說正事。”蘇代戲謔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正色道:“大王前日狩獵,偶得此馬。觀之不似常型,日行千裏,禦風如飛,似有祥瑞。”
“今小殿下即將西征遠行,戰場凶險,瞬息萬變。”
“此馬為贈,不求社稷興旺,唯願小殿下平安歸來。”
魏無忌沉默良久,動容道:“這他說的?”蘇代點頭。魏無忌心中猛然湧上一股酸澀之意,隻愧疚道:“我大哥結婚……我沒什麼能給他的。嗯、你跟他說先欠著。等我回來……”蘇代搶白道:“陛下說了,等你回來,有件東西定要向你討來。”魏無忌精神一振,道:“他要什麼?”
“他要你完好無損,平安歸來。”
魏無忌強忍鼻酸道:“讓他對嫂子好點。”蘇代恢複平日裏嬉皮笑臉模樣,調侃道:“既舍不得,何苦要走?”魏無忌終於情緒平複,撇嘴道:“那不一樣。手足跟衣服……是有質的區別。”
“?”蘇代聽的滿頭問號,最終隻抱拳一笑,誠懇道:“珍重。”
魏無忌吸了吸鼻子,點頭道:“你們也是。”
此日已是初秋,滿城的天高雲淡,城牆青灰。
蘇代目中如有長虹,他雙指額前一觸,斜向外揮,痞痞笑道:“走吧——”言罷老樣子,身形又要散去。
身後趙章走上,牽過那馬,魏無忌亦向他揮了揮手,忽然想起什麼,大喊道:“大哥——!”他最終沒說出口。又覺得自己有些做作了,遂懨懨閉了口。
趙章率先跨上馬,先試著走了兩步,那馬甚為乖順,趙章點頭道:“不錯,子允,上來吧。”遂向魏無忌伸出一手。
魏無忌扁了扁嘴道:“我一定傷大哥心了。但他還是對我這麼好……”趙章手上用力,一把拉了魏無忌坐到身前,兩人一騎。侯贏跟荷雨早已鑽進馬車裏,此時荷雨探了個頭,衝旁邊等候的程鷹道:“好好看家。吩咐前麵,走了!開拔!”
程鷹帥王子宮內一幹仆役恭敬送行。
趙章牽著韁繩,那馬似有靈性,快步向前走去,直到隊伍最前,才放慢了步速。這小股隊伍乃是魏無忌王子親兵,俱著銀甲,此時未到前線,笨重的盔甲還在箱底壓著,連趙章亦是銀甲銀靴,未帶戰盔,卻是顯出幾分軍人的英武。
魏無忌發揮小強精神,不消一刻立刻又生龍活虎。對即將到來的軍旅生活表現出無比的期待,在馬上也不安生。
他摸了摸胯下坐騎的脖子,忽然好奇道:“這馬怎生的這麼奇怪?”趙章探了個頭去看,亦覺疑惑。那雖是白馬,尾巴卻是黑色的。且馬頭中央凸起一塊,像是畸形的一塊圓骨。遂道:“許是不知名的神駿,倒是有靈性。”
那馬似乎知道有人評論它,竟是眨了眨眼。魏無忌嚇了一跳,不由笑道:“是什麼妖精也說不定,也有可能跟田文大哥一個狀況呢~”遂不再放在心上。
趙章雙手環過魏無忌腰間,虛虛握著韁繩,沉聲道:“哥看它還小的很。載我們兩人或許吃力,下去了啊。”
魏無忌心中一動,剛想說些什麼,趙章已翻越下去,幾步上了另一匹馬,與魏無忌並肩而行。趙章眉宇間成熟氣息愈重,魏無忌像是發現了些異狀,憤憤道:“怎麼感覺你又長高了?”
趙章對騎馬似乎並不生疏,竟不再動韁繩,隻雙手環胸,閉著眼笑而不語。魏無忌鬱悶道:“怎就我不長個子……”一臉的不高興。
趙章挑了一眉,忽道:“先生吩咐一事,險些忘與你說了。”魏無忌知他說的是侯贏,便靜靜聽著。“等下到了軍中,切記不可肆意妄為。你無甚聲望,難穩軍心。凡事需得靜心學著,多聽少說。切記,不可仗勢欺人……”
魏無忌不耐道:“贏哥兒真囉嗦。又當我小孩兒!”
趙章勾起嘴角,不知是說完了還是覺得不必再說,隻閉了口,安靜下來。一時間隻聽馬聽聲“嘚嘚嘚”,車輪聲“咕嚕嚕”,還有身後傳來,新王婚禮的喜鍾聲。
有一人登臨祭天高台,高舉禮器。極目遠眺。注目著實際上並看不見的隊伍,漸行漸遠,再無蹤跡。
魏無忌一行隊伍走的極快,正午前已到了大梁城外兵馬駐紮的地方。魏囿給他點的,俱是精兵。這有好處,戰力極強。亦有壞處,兵心極野。
田文先他們一日,早在軍中記錄打點。此時帥了眾將,正在營前迎接。未免自家公子丟人,亦可體現上將軍平易近人之風,由侯贏做主,魏無忌早早由趙章抱下了馬,一行人步行至營中,也好過他在那些兵麵前連馬都不會下,摔個狗吃屎的丟臉。
田文依舊麵癱,領眾人施禮。魏無忌大大咧咧道:“行行行,起來了起來了。營裏不搞這一套啊。”遂伸手去扶身邊一武將。沒想到手還沒碰到,那人已徑自站了起來,一臉漠然,竟是看也不看魏無忌一眼。
魏無忌略有些尷尬,收回手,他抬頭看了看眾人。除了田文,那些人臉上俱是冷漠抗拒之色。魏無忌懂了,這群人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呢。
他心道,搞什麼,非暴力不合作是吧,當爺是吃素的呢。
遂壞笑兩聲,竟是一句話不說,徑直走進軍營裏。下階軍官倒是好些,看著上將軍並未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威似的巡視軍營。反而背著手在營裏瞎溜達,比起冷冰冰的孟嚐君,似乎還容易相處些,遂點頭致敬。
田文冷眼瞧了瞧有些無措的將領,也不多理會。徑朝侯贏商量安排去了。反把那些人晾那兒了。荷雨下了馬車,涼涼嘲道:“還大老爺們兒呢,就知道欺負人。”那些將領一時臉上無光,訕訕請了安便散了不提。
趙章一步不離的跟著魏無忌。忽聽他道:“跟雨姐說,馬車行禮無需修整,現在就啟程,直送去舞陽軍營。馬車速度太慢,明日大軍開拔,將士騎馬,兵隊步行。”
趙章隨手招來個小兵,吩咐一番。他軍階亦高的很,那小兵連聲應了,跑步退去。趙章不禁莞爾道:“咽不下那口氣了?”魏無忌點點頭,趙章伸了一首去按他頭頂,出言安慰道:“為將者,心高氣傲是常事。想要別人看得起,就要自己出息,懂?”魏無忌呼了口,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我看你對營中事物熟悉的很,你以前是當兵的?”
趙章神色不變,“嗯”了一聲,卻不願多說。
魏無忌知趣的換了話題:“你答應過教我習武的,你那是什麼表情!……不許反悔!”看了看四周無人注意,遂張牙舞爪。趙章眼睛轉了轉,笑道:“哥不反悔。不過你先叫聲師傅來聽聽。”
魏無忌“哼”了一下,不滿道:“你又沒比我大多少,得瑟什麼。”趙章意味深長的歎了一聲,道:“叫一聲吧,哥想聽。你絕對不虧。”
魏無忌不知想到什麼,麵上突然一紅,逞強道:“別以為你高爺就怕你……”兩人笑鬧著在走遠。
實則說到習武,魏無忌之前就提過一次,趙章當時應了,倒也真沒忘。那後幾個月,他不時教導魏無忌些身姿步法,打鬥技巧。無奈這體力與臂力,卻是實打實練出來的,憑魏無忌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子,早間鍛煉也進行的斷斷續續,全沒些進展。實在令人汗顏。
後麵田文張望了一會,忽然招手吩咐道:“你跟著上將軍,別離太近。”那將士效忠孟嚐君,亦是他手下一門客。此時把不準主子意思,不由問道:“保護安全,還是監視動向?”
田文嘴角抽了抽,無奈道:“別讓他們迷路……”
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