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離別
    顧致遠見梁冬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點點頭，便起身送兩人出了門。遠遠地站在一邊，古屠才依依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滿臉的哀怨。
    “就要走了。”
    梁冬點頭，沒心沒肺的說：“咱們回去就收拾包袱，大概一輩子見不著了。”
    “一輩子？”古屠才愣楞的重複了一遍。
    “是啊，山高水遠啊。”梁冬偷笑，故意找著話說。
    古屠才頓住了腳步，跺了跺腳，看樣子十分懊惱，轉過頭看了站在一邊衣擺翩翩，俊秀的少年，終於下定決心往回疾跑，好像身後有豺狼猛獸在追趕似地，朝著少年的方向用盡全身的力氣跑去。
    被留下的梁冬叫了幾聲也沒喚回來，不由地抿嘴輕輕一笑，邁開腳朝著客棧的方向往回走。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客棧裏彌血還眯著眼睛假寐，算起日子已經逗留在這鎮子三日了，卻難得的他想看看這小孩能做些什麼。門外傳來腳步聲，他閉著眼轉身準備裝睡。
    “嘭—”的一聲門猛地被踢開，緊接著是某人財大氣粗的吼聲：“小二來兩壺小酒再來點下酒菜，快點啊，我等著。”人還沒進去，聲音已經傳了進來。彌血皺眉，很是不悅。
    “嘿嘿嘿…”小身子得意的跳著步子，懷裏抱著什麼一臉賊眉鼠眼的模樣。
    彌血好奇，掩住了呼吸躲在床頂上。果然梁冬進屋子連忙關上了門，賊兮兮的骨碌骨碌轉動眼珠子看到屋裏沒人才算是放心鬆了口氣。把懷裏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擺在桌上，用手擦了擦，口水掉落嘴角又被他吱溜吸進嘴裏。
    透過床頂上的花紋柵欄偷偷看過去，桌子上放著一個沉沉的木箱子，小東西一臉地嚴肅站在一邊看著桌子上的木盒，來回踱步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忽然轉過身子朝把衣櫃打開，又搖搖頭朝著床看過去，定住神墊著腳尖朝床頭挪過去，彌血心頭一緊，連忙翻了個身，將身子緊緊地貼著床的頂沿。
    還好梁冬的模樣不像是會抬頭看，隻是在地上趴著搖頭晃腦的，看起來就跟街上藏食物的小狗，手裏朝著床下扒拉著什麼東西。彌血瞧見梁冬的眼睛裏閃著光，嘴角得意的上翹回到桌子前把箱子拿在手裏，走到床邊，再一臉戀戀不舍的將箱子藏了下去。然後站起身子，但是似乎不太滿意，躊躇了一會兒又到一邊去拿了一堆爛東西塞進去，拍拍手裏的灰塵來來回回確定了幾次才放下心拉開門出去吃東西去了。
    彌血冷笑：“財迷。”身子回到了地上，伸手撈出那箱子，裏麵裝著一遝厚厚的銀票。彌血想了想，又把東西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
    大廳裏，喝喝吃吃的人不少，許多人嘴裏說的，耳朵裏聽的都是圍繞著顧家的事情。梁冬坐在位置上大口大口的吃著牛肉，牛肉混著土豆亂燉的爛熟，夾在筷子上冒著熱氣辣味帶點麻直讓人大叫爽快。
    有人將將靠近自己，梁冬猛地伸手遮住了碗裏的牛肉，回頭瞧了一眼，正是紅光滿麵的古屠才。古屠才濃密的胡子遮擋下一雙晶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他來回瞧，就像是看一件稀罕物似地，直勾勾的。
    看古屠才臉紅紅的十分喜悅，梁冬歪著腦袋示意他坐下，再湊上前去：“看兄台你紅光滿麵，必定是有喜事，來說出來大家樂一樂。”
    古屠才翻了白眼，轉身不理睬他，盯著一旁掉了漆的柱子繼續樂。梁冬見古屠才這楞木頭不搭理自己，心裏不服氣的起了羞辱他的心思。於是清了清嗓子，踩在凳子上，雙手平舉在腹部。古屠才好奇的轉過頭看了眼問：“你這是要幹嘛？”
    梁冬瞥了一眼，淡然道：“練聲！”
    “哦！”
    梁冬嘴角偷笑，大聲的喊了起來：“古屠才戀愛啦，古屠才喜歡上…嗚嗚…”下一句淹沒在古屠才厚實的大掌之間，他還不聽的嗚嗚直叫，想要說話，隻聽古屠才哀求道：“祖宗誒，我的小祖宗誒，你別亂說話啊。”
    梁冬翻了一個白眼，扯開古屠才的手，深呼吸一口氣：“那你說，你去見顧公子，顧公子說了什麼啊？”
    古屠才一聽，臉立刻紅了，扭扭捏捏地坐在凳子上，肥厚的屁股在木凳上吱吱呀呀的搖來晃去。
    “你屁股下麵有石頭啊，快說，磨蹭什麼！”梁冬不耐煩的喝道。
    古屠才這才結結巴巴的說：“顧…公子…不致遠他…說我是好人。”說完羞澀的用手掩住臉，看起來像是黃花大閨女害羞的模樣，可這身子這臉換做古屠才說不出的怎麼帶著一種喜感？梁冬砸吧砸吧嘴，用肩膀輕輕撞了撞古屠才：“然後呢？你問了什麼？”
    “當時…我就是跑過去，我還沒開口顧公子就對我說，你是個好人。嘿嘿嘿！”
    梁冬無言，這不是被發了好人卡嗎？翻了一個白眼看著古屠才高興的模樣不忍打擊他那顆玻璃做的易碎的心。
    “然後呢？你說了什麼？”
    “我沒說話，就笑了笑，嗬嗬嗬嗬，然後他衝我說願意同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嘿嘿嘿嘿！”一句話沒說清楚，又自顧自的坐在一邊羞澀的笑著。
    “…”兄台你這是鐵定沒戲了，真恨啊，一句話絕了古屠才的念頭…這種拒絕的話…想到這裏不由地眼中多了幾分同情的味道。
    古屠才卻心裏直樂嗬，一個勁傻笑，梁冬望天終於明白了一句古今通用的至理名言：傻人是福…
    看古屠才一臉幸福的模樣沉浸在自己構造的世界裏，梁冬縮縮腦袋不忍心打擊他，轉過身繼續吃他的美食。
    第二天天還沒亮，彌血就把兩人叫醒拉著走了，古屠才還戀戀不舍不願意離開，一臉的不情願，一步三回頭。梁冬趴在彌血的肩上睡著回籠覺，紅色的小嘴吧嗒吧嗒的。
    太早了，幾乎沒有商家，在繞了大半個城也沒有一匹馬。彌血皺眉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對古屠才說：“如果沒有馬，我們便走著去，你能跟上我嗎？”
    古屠才愣了愣，心裏鄙夷道再怎麼說他也算是個中高手，怎麼遇見麵前這個男的就沒了對策。沒好氣的衝彌血嚷嚷：“你既然帶我出來了，就要對我負責！”
    彌血眼角抽了抽，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便轉身用起輕功，姿態輕盈，足尖點地似仙人般乘風而去。
    心中本就帶著不服氣，看著彌血的架勢，自己也運氣騰地從地上躍起直追去。可彌血的功夫他哪裏能比得上，三兩下的功夫，黑色的影子猛地消失了，現下周圍一片荒野。古屠才呆了呆停下腳步，偷笑了兩聲，轉身準備朝著反方向跑，沒想到剛剛起步。
    冷厲的聲音便從背後響起，直叫他打了一個激靈，顫顫的回過頭，眉峰入發，衣袍被風鼓起遠遠看去雖是絕色之貌卻不由地心裏一寒，兩隻腳都僵住不動了。
    “你反了！”彌血冷聲道。
    “是…是…”古屠才訕笑著點頭，起身跟上。彌血這次的步伐故意放慢了幾分，童子模樣的梁冬趴在彌血肩上，哈喇子有幾次被風吹到古屠才的臉上，古屠才臉一黑，狠狠地瞪了一眼，看梁冬睡得正香，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等醒了非得讓這小鬼好受！
    這一路上梁冬就和樹袋熊一樣掛在彌血身上，好在身子骨輕，倒是沒多少重量。說是日行千裏也沒有那麼誇張，偶爾彌血會停下來讓古屠才歇口氣。
    馬上要入冬了，彌血和古屠才兩人自身可以運氣產生熱氣禦寒，但是梁冬卻不行，雖然梁冬的名字裏含著冬，卻是從小在南方長大，一點寒也受不得。
    穿著的麻布衣服也不暖和，冷的直發抖朝著彌血的心窩子裏鑽。沿路過了林子便進了荒野，連綿起伏的山峰形成一個孕育著生命的婦人模樣，古屠才遠遠地看見了連連稱奇。彌血皺眉，這條路不知道多久沒有過了，曾經並不是這副模樣，當年綠樹成蔭，鳥獸齊鳴的勝景此刻卻無影無蹤，好似黃粱美夢稍縱即逝。
    PS：嗷嗷，顧公子其實蠻喜歡他的，希望以後他還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