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童謠
    等到了外麵，梁冬看著四周的景色，詫異的說不出話來，四周殘垣斷壁，一片破敗沒落的景象。
    之前擁擠的人群都頃刻間便消失，就如同從未出現過一樣。梁冬嚇了一跳，忙回過頭去看那老頭，那老頭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睛忽然一亮，尖利的目光刺的梁冬渾身一哆嗦。老頭衝著他陰陰的一笑，兩扇門板就開始慢慢合攏。
    隨著吱呀一聲，兩扇黑漆木門關上，老人的臉慢慢消失不見了。
    突如其來的場景一時間讓梁冬驚訝的有些不知所措。細看先去，周圍這一片落敗的景象，竟與浮屍村一般不二。
    隻不過整個村子包括河流都被一層濃重的霧靄籠罩，幾乎如牛奶一般濃稠的霧氣遮擋了村內大部分的景致，霧氣中隱隱能看到一兩根灰色的線條，也不知是誰家的房簷或是牆頭。梁冬心裏疑竇頓生，這樣麼多的霧氣，難道整個浮屍河全都蒸發了，變成了水蒸氣了？處在陌生的壞境裏，梁冬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寒毛像是雨後林間的竹筍一樣一根根的冒出來。
    “愛哭鬼，鼻涕鬼，飛嘴怪臉路遇鬼
    藍雨稠，山神居，鬼娃落地無人噓……”
    詭異的童謠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孩子的背影，令人毛骨悚然的嬉笑聲傳入耳朵裏。梁冬身子一緊，忙朝那孩子靠了去。那孩子突然轉過頭來，奇怪的是，在這濃稠的霧裏，孩子的臉卻是異常的清楚。一張圓乎乎的小臉，看上去十分慘白，嘴唇卻是紅的異常，像是要滴出鮮血來一般。
    孩子看了眼他，又轉過身去，蹦蹦蹦跳跳的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用一種難以描述的語氣繼續念道：“風流淑，玉峰煙，風吹流落帝王淚；獸低嚎，飛鳥鳴，娃哭悲慟泣山靈。”本是孩子玩耍的場景，不知為何看在梁冬的眼裏卻透著股徹骨的寒意。
    伴隨著那歌謠，孩子的身影在白霧中若隱若現，忽然在跑進一個屋子前，不見了。梁冬嚇了一跳，忙睜大眼睛，又閉上又睜開，那孩子還是沒有出現，那張慘白的臉消失在重重疊疊的灰色木屋間。
    冷風乍起，街上門洞上掛著的破爛簾布高高飄起又落下。梁冬小心的邁著步子，忍不住的心慌。天上掛了一個奇異的月亮，月亮的邊緣與大地相接，大的讓人瞠目結舌。又是一陣風吹來，卷起地上的塵土打在他身上。
    梁冬忍不住抱了自己的肩膀。身上僅有的一條絲綢羅衣長裙被風一吹，前擺便緊緊的裹在了身上，長裙的後擺則隨著風飛舞起來。
    梁冬按下心中的恐懼，漸漸靠近那孩子消失的那間屋子。看著麵前閉合的屋門良久，才抬手輕輕的去推門，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屋子裏麵黑的異常，伸手不見五指，梁冬站在門口，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原本消失的聲音卻又從屋子裏麵傳來：
    “愛哭鬼，鼻涕鬼，飛嘴怪臉路遇鬼
    藍雨稠，山神居，鬼娃落地無人噓……”
    聲音斷斷續續的，辨不清楚，像是在耳邊，又像是在天邊。
    “我這是在哪裏？”梁冬自言自語。周圍的環境都蒙著一層厚厚的濃霧，就算是拚命瞪大眼睛也還是看不清楚，梁冬斟酌了一番，終於下定了決心，抬起腿邁過了門檻，走進了屋子。
    人才邁進屋子，整個人一下子便消失在難言的黑暗中。梁冬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正置身於另一個時空中。懸空在天上，前後左右，甚至頭頂，叫囂都是一片虛無。
    低低的抽泣聲闖入耳朵，悲慘淒切卻又詭異異常。梁冬按捺住心中的驚懼與疑問，尋著那聲音往前走去。
    濃黑的空間一點一點亮了起來，一點，兩點，三點……亮點漸漸連成了一片，形成了一條光帶，如天上的銀河一般，那漸漸明亮的光線讓他幾乎睜不開眼。光河的對麵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孩童，抱著膝蓋，背對著他蹲在那裏，悲切的哭聲讓梁冬的心底一酸，眼淚也差一點落下來。
    光河的對麵，那孩子突然轉過頭來，借了光河的光亮，梁冬這才驚訝的發現，那孩子的腦袋上套了一個布袋子，袋子上靠近眼睛的位置挖了兩個拇指大小的洞，能讓他看見外麵。梁冬被嚇了一跳，轉身想跑，那剛剛聽到的童謠聲忽然在這個虛無的空間內響起，先是一個孩子的低語，輕輕細細的若不是仔細辨認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那孩子一遍一遍的念一遍一遍的重複著：
    “愛哭鬼，鼻涕鬼，飛嘴怪臉路遇鬼
    藍雨稠，山神居，鬼娃落地無人噓
    隨著那童謠被一遍一遍的重複，不斷又孩子的聲音加入。漸漸的吟唱童謠的聲音越來越大。梁冬驚恐的蹲下身子，捂住耳朵。
    巨大的聲音驚天動地，連帶著這片虛無的空間也開始跟著一同震顫。聲波則如海浪一般鋪天蓋地的直向梁冬的身上壓過來：
    “愛哭鬼，鼻涕鬼，飛嘴怪臉路遇鬼
    藍雨稠，山神居，鬼娃落地無人噓
    風流淑，玉峰煙，風吹流落帝王淚
    獸低嚎，飛鳥鳴，娃哭悲慟泣山靈
    胡蘭川，覽古語，父怒母淚丟妖林
    狂兒歌，破孩戲，亡走河間居土內
    哀怨靈，五界生，浮屍河上死屍渡。”
    梁冬嚇了一跳，被這一浪浪襲來的聲波驅趕著，拚了命的往前跑。那童謠就像是一張密密的大網鋪天蓋地的整個的往他頭上罩過來，恐怖的音調讓他整個人失魂落魄。
    黑暗永無止境，他卻被牢牢的困在裏麵，無法掙脫。梁冬的胸口裏鬱結了一團熱氣，那團熱氣很快便遍布了全身，從身體到四隻，自己身上每一處都如著了火一般火辣辣的疼。
    圍繞在四周灼熱感，讓他覺得整個人都在烈火中煎熬。憋悶，煩躁的情緒在胸中結成了一團鬱氣，叫囂著要衝出來。
    梁冬突然抬起頭，震天的吼聲衝口而出，隨著這一聲吼，這原本一片虛無的世界忽然開始不住的搖晃，扭曲……閃著白光的裂紋出現在圍在他身前身後的這片虛無中，隨著那白色的裂痕向四麵八方蔓延開去，整個黑色的空間忽然就像玻璃一樣，破碎成無數的黑色碎片，從四麵八方向著他飛過來。
    梁冬心一緊，猛地跳了起來。身上的紫色長裙忽然發出一道怪異的光芒，緊接著身子一輕，整個人便被一道從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紫色旋風緊緊的裹在中間。
    一陣天旋地轉，四周原本隱藏在黑暗中的景物漸漸浮現出來。那是一張張怪異的人的麵孔，一個接一個的貼著他的鼻尖從他眼見飛過去。每一張臉都表情木訥，隻有一張嘴上兩片如滴血一般紅豔的罪臣不停的張合，像念咒語一般吐出一句句童謠。
    “啊——-”一聲驚叫，梁冬猛地閉上眼，連人帶心再一次陷入到了無盡的黑暗中。迷迷糊糊間他隻看到，在不遠處，一個黑衣老人牽著那個頭上套著布袋的孩童，靜靜的看著他，那孩子的眼神哀怨無比，竟讓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過了許多日，玉峰山終於出現了許久未見的太陽，天空晴朗，蔚藍的天空中飄了朵朵的白雲。消失已久的玉仙人躺在一葉扁舟裏，慢慢的從浮屍河的上遊飄下來。
    “我失蹤了多久？”梁冬醒來，看見涇陽驚喜的臉，說出第一句話。
    涇陽愣了愣，便回答：“七日。”
    梁冬心中暗驚，聽說妖魅迷惑人隻需七日，叫做七日魅人嚐。被妖魔迷惑七日後，如果神智不能恢複或者是肉身無法再回來，整個人將會永遠迷失在虛幻的夢境裏。
    在吃驚的同時，心想不是那件紫衣，自己恐怕也會被困在那個幻境裏無法出來，最後隻會變成一具浮屍從浮屍河上飄落下來。想到這裏，梁冬的心裏一陣後怕，脊梁骨發著寒。
    想罷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常穿那件輕紗白衣，白的素淨通透，沒有任何的色彩，“我醒來便是穿著這身衣服？”
    “是啊，這些天可讓我擔心死了。那日你進了山神廟，不知道哪裏抽風，忽然關上廟門，任憑我怎麼敲打，也不把門打開。”說到這裏涇陽想起當時的梁冬那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忍不住發起抖來。
    “我沒有……”梁冬搖晃著腦袋，把腦袋裏亂成一團的思緒慢慢理清。
    忽然想起那首童謠，最後一句他記得尤為清晰，“哀怨靈，五界生，浮屍河上死屍渡”他低頭捉摸著這個詭異的童謠，這童謠一句句的，分明是在給自己傳達著什麼信息，可是這會兒他卻理不出什麼頭緒來。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村長夠摟著身子，扶著的拐杖呯呯的敲擊著地麵，一聲一聲像是單調的回旋讓人麻木。梁冬和涇陽都被聲音吸引力注意力，梁冬見是村長，立刻咧開嘴衝他友好的笑了笑。
    村長衝梁冬點點頭，一臉的歉意：“我不該讓仙人來趟這鍋渾水。”
    梁冬搖頭，忽然腦中想起了什麼，詢問道村長說：“村子裏可有什麼流行的童謠。”
    “沒有，我們這裏是漁村，孩子都沒什麼文化，整天想著吃飽就行了，哪裏有人編什麼童謠。”
    梁冬沉吟了半刻，又問道：“可有什麼孩子，穿著紅衣？”
    “到了新年的第一天，村裏的所有孩子都會穿上紅衣，預示一身平安，紅紅火火。”
    “那可有頭頂帶著麻布袋，不以真麵目見人的孩子？”
    村長一聽，臉色立刻變了，整個人就像是被冷水淋到了頭頂，硬生生的打了一個寒戰，呆了半晌才答道，“沒有……”
    不要說梁冬，就連涇陽也發現村長話語間的猶豫，上前兩步站到村長麵前，“村長老頭，有什麼事情，可千萬不要有所隱瞞，我們仙人差點為了你這村子裏的事丟了性命，你這會兒如果還有隱瞞，可就忘恩負義豬狗不如了。”
    村長聽了涇陽的話，腦門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汗液順著下顎滴落到地上。對上涇陽和梁冬逼視的眼神，一邊道了聲告辭，一邊踉踉蹌蹌的往後退，退到門口後就連滾帶爬逃命一般衝了出去。
    “我看這裏麵有蹊蹺……”涇陽的聲音綿綿的，小臉上滿是懷疑。
    梁冬點點頭，看著門外的背影，隱隱覺得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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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在辦公室忘拿回來，居然和第七章發重了，我暈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