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稱帝，大哥……他的下場會怎樣？”開口的瞬間，李世民剛才還毫無顧忌的溢瀉出來的凜然霸氣就已全部斂去。
    ……
    定定的望著身邊隻是一瞬便若脫胎換骨般變成另外一個人的男子，遠帆許久都未開口。
    “父皇稱帝的時候，有個人曾經跟我說過：天家無親。我還不信……可是，原本曾並肩作戰，同生共死的兄弟卻因為一個太子之位反目……他會怎樣，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雖是釋然一笑，李世民卻也知道，若自己稱帝，他那個與自己已形同水火的兄長下場一定不會很好，他也就改變了話題，“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想要的？”微微側了頭，遠帆迷惑的看著身邊男子。
    “高官厚祿？還是美女如雲？或者做個天高皇帝遠的封疆大吏？”雖未明說，李世民卻相信，這少年明白這是未來的君主給他的一個承諾。
    “其實我也沒什麼想要的……”高官厚祿，錦衣玉食，美女如雲這些對一個從小就成了孤兒，每天都在為自己第二天的食物忙碌的自己來說的確很有誘惑力，可是他最想要的卻不是這些，他最想要的就算是皇權也無法給予的，想了一想，遠帆才道，“你登基的時候給我留一個觀禮的位子吧。”
    “你隻要來觀禮？”對少年的回答有些吃驚，李世民盯著遠帆的眼睛，想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要知道，憑了自己剛才若承諾一般的問話他若張口，除了這天下，可以說他想要什麼自己都會給他什麼。
    “我隻要觀禮。”少年點點頭。
    “你總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一聲輕歎，李世民眼中漸漸多了些激賞的意味，“好，我應你。有朝一日我若為帝，登基大典上你就是我李世民的貴客。”說完，也不等遠帆回答，他就站起身來，伸手彈掉身上袍服上沾染的塵土，轉身離去。
    走了兩步，他忽然又轉過身來，丟過一隻盒子。
    “啊——”見一個巴掌大小的東西丟過來，遠帆忙伸手接住，然後看向李世民。
    少年清亮的眼眸盯著自己，李世民笑道，“這是我以前行走江湖的時候偶然得到的，原想著等哪一日離了朝堂後去探究它的秘密，不過現在我已經改變主意了，這東西我留著也就沒用了，送你做個念想吧，也算是你我相識一場。”說完，頭也不回的沿著山道下山去了。
    目送著那道挺直的背影沿著山道向下，轉過一個彎，消失在一片鬱鬱蔥蔥的灌木後麵，遠帆才常常的舒了口氣。
    “他原來就是秦王。”好聽低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遠帆一個激靈，手中那隻盒子差一點就落了地。
    驚過了之後，他才轉過頭對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背後的人不滿的嚷嚷道，“幹什麼突然發出聲音，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嘴角微微向上一揚，水千玨撩了身上袍服來到遠帆跟前，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頂，後坐在他身邊。
    “你偷聽？”轉頭給已經很放鬆的坐在自己身邊的水千玨送過去一個大大的笑容，遠帆又低頭擺弄著李世民離開時丟給自己的那個盒子。
    盒子是木頭的，上了數道清漆，清晰的木紋上隱隱有光線流動，沒有鎖眼和鎖扣，該是裝了什麼機關。
    “沒有，我來尋你，見你同他在說話就未出聲，怕擾了你們的談興。”側著頭看著遠帆翻來覆去的找尋手裏盒子的機關，水千玨隨口道。
    “唔……那你都聽見了？”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遠帆有些心虛的問。
    “未聽全……大概是從你問他為什麼會認為你是袁先生的托……開始的。”想了一下，水千玨才道。
    “唔……千玨……你說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沒有。”與遠帆的不確定相比，水千玨的語調倒是很堅決。
    “可是……我怎麼忽然覺得剛才說的那些話有點像是要鼓勵他謀朝篡政似的。”見水千玨看著自己，遠帆又不好意思的一笑。
    “這位秦王可絕不是肯屈於他人之下的人，離朝也不過是為了避免成為他人的臣子。”見少年臉上神情有些暗淡，水千玨溫和的笑了一下，然後拍拍少年的手臂，放緩了聲音，“就算你不說那些話，有朝一日，等他意識到就算是離了朝堂，自己也還是別人的臣民的時候，他也還是會去爭那個皇位。”
    “唔……”雖然知道水千玨不過是在勸慰他，可是奇妙的遠帆的心裏麵竟是重現陽光一般的感覺，皺起來的眉毛也因之舒展開來。
    “先看這位秦王送你的見麵禮是什麼吧。”見少年臉上重又現了笑容，水千玨目光又柔了幾分。
    “哦……”給水千玨提醒，遠帆就又重新低頭研究手中那隻木盒子。在翻過來調過去，折騰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在盒子一側發現了一個很不起眼的類似按鈕一樣的小木塊。
    木塊不過小指指尖大小，與那一側的盒麵齊平，若不是上頭的紋路與周圍的紋路有著細微的不同，遠帆也很難發覺。
    指尖輕輕婆娑著那一小塊木塊，並試著按下。
    隨著那微微陷落的感覺從指尖傳過來，那盒子內發出一陣細微的金屬摩擦的響動，然後，那盒蓋彈開，露出躺在盒內一層厚實細密錦緞上麵的一件東西。
    淡淡的粉色，花瓣一樣的形狀，收緊的下端還帶了些若花莖一般的青白……這怎麼和水千玨曾送給自己的那片玉片一樣？遠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看向水千玨，然後忙把手伸到自己的衣領裏麵，拉出一個掛在脖頸上的小小的錦囊。
    抽開錦囊的封口繩，口朝下，底向上，一枚小小的玉片便從錦囊內滑到了他手心裏。然後，他又從那盒子裏麵拿了那片玉片出來，並排的放在自己手心上，把手伸到水千玨麵前，雖未說話，白淨的臉上卻滿是詢問之色。
    見自己隨手送的玉片竟然會被少年貼身藏了，水千玨心中一漾，曾有過的濃濃的酸澀之感再度湧了上來。定定的望著少年那張漂亮的臉蛋許久，直到少年把手攤在自己麵前，他也才若驚醒一般，低頭去看那兩片躺在少年手心裏的玉片。
    “這玉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看了眼遠帆手心裏麵的那兩片玉片，水千玨又移開了視線，“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開始的時候大概因為玉質上乘，又有驅寒避暑的功效才會被很多人收藏。後來多半因為現世的這種玉片全都雕成了同一種花瓣的形狀，引來了許多猜測，說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秘密，隻要把這些玉片全部收集起來就能解開這個秘密。”
    怎麼聽著像千年後那些探寶電影的內容？不過那些電影的結局要麼是尋找的寶藏根本不存在，要麼就是即使存在也隻能看著他們或是沉入地下或是給岩漿吞沒……總之很少會被人帶走。
    有些無語的伸手摸摸鼻尖，見水千玨停了下來遠帆便又追問，“後來呢？”
    “後來？”轉頭看了眼身邊少年，見少年一雙漆黑的眸子注視著自己，水千玨微揚嘴角，“後來傳言越來越越多，也越穿越神，甚至有傳言說那玉片上記載了一種絕世武功，習了這種功法的人可以稱霸武林。”
    唔……現在開始向武俠小說的情節發展了。遠帆愈發的無語起來。
    “可笑的是竟然有人真的信了這些傳言，開始收集這些玉片，遇到有不肯出讓的人就強取豪奪，江湖上也因此生了無數的仇怨，有這東西的人怕惹禍上身，或是轉賣，或是藏匿……漸漸的這玉片也就在江湖上消聲覓跡了，偶有現身也常常會引來一片腥風血雨。”說完轉頭見少年呆呆的瞪圓了眼睛，微張了雙唇看著自己，水千玨低低一笑，“所以那天我才會告訴你收好了，千萬別給人看去了。”
    “唔……”沒想到這小小的玉片背後竟然會有這樣一段驚心動魄的往事，皺了秀氣的眉毛低頭看著手心裏麵的那兩小片花瓣一般的玉片，遠帆想了想問，“這東西這麼貴重，你為什麼要給我？”
    “我不信那些傳言，這東西在我不過是無用之物，倒不如給了你解酒。”言罷，水千玨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遠帆。
    呃……給水千玨調侃，遠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頭，然後又問道，“那現在這玉片怎麼辦？要還回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