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關係，你就跟我說說那個什麼秦王將是天下之主是怎麼回事吧。”沈唯揮揮手止住水千玨的話轉而問道。
    秦王李世民或者說是唐太宗李世民，一個據說是在整個中國曆史上都赫赫有名，流傳千古的盛世明君，一個在經曆了玄武門之變登上皇位，又在貞觀之治之後建立了史上最為繁盛帝國的一代帝王。
    這些都是從遠帆那裏聽來的，他若是說出來就勢必要提及遠帆的身份，若是不說……看著麵前三雙眼睛牢牢的盯著自己……這些人又都是自家兄弟，自己不該有所欺騙的人。
    視線從三人臉上一一看過去，探究，詢問，好奇，三人眼中含義不盡相同，看了一遍，水千玨又盯住了沈唯的眼睛，半晌嘴角一揚，“此乃天機……”
    “明白了，不可泄露是吧。”從看見他嘴角揚起自己就有種不好的感覺，一聲長歎，沈唯將身子靠回到太師椅上，然後揚了頭衝著天棚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嗬嗬……”沈唯這般誇張的表現讓鄭子辰和方輕舟悶笑不已。
    全當沒看見那倆人的笑容，靠了一會兒，沈唯忽然又傾了身體，把頭伸到水千玨麵前，神秘兮兮的說，“聽說泄露了天機是要折壽的，知道的人越多這壽也會折損的越多……秦王這件事是不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身子稍稍向後一傾，躲過沈唯探過來的腦袋，水千玨伸手端了旁邊小幾上茶盞，打開蓋子。
    熱氣飄飄渺渺的溢出來，正熏到沈唯的臉上。
    “千玨……”茶已經上來又一會兒了，升騰出來的水蒸氣雖然不是很熱，黏在臉上也不是很舒服，一聲哀嚎沈唯忙忙的縮回椅子。
    見水千玨並未否認這消息是從他師父素衣相士那裏得來的，三人權當他默認也就再未在這件事上糾結，水千玨也樂得如此。這樣也就不用牽扯出遠帆的來曆和身份了，不然自己若真說出來，這震撼也實在是太大一點，就連自己若不是親眼看著他就那樣大刺刺的從天而降，砸破了自己的房子，砸在自己的床上，他也很難相信那少年是從千年後而來的。
    “大寨主的意思是我們是要接受秦王的招安了？”以指尖婆娑著自己身旁茶盞的杯蓋，鄭子辰斟酌著問。
    “二哥，”未接鄭子辰的話，水千玨轉過頭看著方輕舟斟酌著道，“幾年之內，戰亂必會平複，唐王一統天下，這天下也將會是一片太平。天下大統的太平盛世必定沒有我們霧淩寨的容身之地。”
    沒有霧淩寨的容身之地……
    水千玨的話讓方輕舟渾身一震。
    “也是啊……”一聲輕歎，沈唯又把身子靠回去，很沒精神的道，“說到底我們霧淩寨做的還是燒殺搶掠的買賣，若是在亂世，還可以打起行俠仗義殺富濟貧的旗號，是占山為王的綠林好漢；可若是盛世我們就隻是攔路搶劫的山匪了，而且……”說著沈唯望向天棚的視線有些縹緲，“說起來咱們寨中兄弟多是為了躲避戰亂才會上山為寇，他們想必也不會甘願做一輩子的土匪吧。”
    話題忽然沉重起來，沈唯的話一說完，室內就沉默下來。
    內室的門雖然開著，可這空氣卻若凝滯一般沉甸甸的壓下來，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水千玨的意思他明白，沈唯的話也沒錯，哪位君主又能容忍自己的天下會有霧淩寨這麼個脫離了控製的存在。
    可是若讓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這一片給兄弟們，還有他們的妻兒老小遮風避雨的山寨就這麼輕易的拱手送人……默默低著頭，方輕舟中眼中也現了些掙紮。
    沉吟良久，方輕舟忽然抬起頭來，定定的盯著水千玨，“就像老三說的那樣，大寨主是想要接受唐王招安麼？”
    “當初建這霧淩寨的雖然是我和沈大哥，可是兩年來寨中大小事務全都仰仗二哥決斷，也是靠了二哥霧淩寨才會有今日的規模，寨中兄弟家小也才能衣食無憂，所以……”水千玨忽然站起來，微微躬了身子，抱了雙拳向方輕舟深深的行了一禮，“千玨這裏多謝二哥了，千玨不過是說說自己的看法，此事還請二哥決斷。”
    旁邊靠著太師椅後背的沈唯見狀也忙忙的站起來，伸手扯了扯身上袍服然後立在水千玨跟前，同樣躬了身子，向方輕舟抱了雙拳一禮，“還有我，沈唯這裏也多謝二哥了。”
    “大寨主，軍師……”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方輕舟躬身上前，伸手握了水千玨和沈唯的雙手虎目中淚光一現，“大寨主軍師又說的哪裏話來，這都是輕舟分內之事，至於招安這件事，大寨主想要怎樣便怎樣，輕舟絕無異議。”
    “千玨說的不錯，此事還該是二哥做主才對。”手給方輕舟握了，沈唯一笑，反手回握了一下，然後又躬了身子。
    “我一個粗人，思慮又不周全，所以還是大寨主和軍師斟酌著處理吧。”沈唯這般謙讓，方輕舟更是站不住了，忙又躬了身子。
    “都是自家兄弟，大家又何必這麼客氣。”見這仨個人站在屋子裏謙來讓去的，鄭子辰也站起身來，“大寨主二哥和軍師下山不就是因這件事而來的，咱們從長計議便是。”
    “嗬嗬，老三說的是，咱們從長計議。”說著，方輕舟一手拉了水千玨一手拉了沈唯若兄長一般將兩個人先後按回了太師椅。
    三人重新坐下，鄭子辰也撩了身上長袍重新坐下然後問，“若是以大寨主的意思，咱們是該接受唐王的招安了？”
    “不是唐王，而是秦王，秦王李世民。”未等水千玨說話，一旁沈唯已經搶先開口了。
    “秦王？”沉吟了一下，鄭子辰才又說，“可是大寨主，以我在官場中和州刺史那裏得來的消息，你說的秦王雖然好像深受百姓稱讚，在朝中卻沒有太子李建成的權勢，以目前情形來看，反倒是他更有可能即位稱帝。”
    “呐，千玨，你說的秦王會為天下之主是真的？”歪頭想了想，沈唯右手一晃，若變魔術一般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把折扇，在指尖上轉了兩圈，然後握在手裏。
    “你說呢？”眼眸隻是微微一眯，水千玨身上便透出股冷意。
    “呃……那就當是真的好了。”誇張的伸手摸摸雙臂，撫平冒上來的寒毛沈唯聰明的把視線從水千玨身上轉移開來，“這樣不是更好，雪中送炭總強如錦上添花。”
    “要傳遞消息給招安使麼？”見方輕舟並無異議，鄭子辰知道這事多半就是定下來了，問道。
    “能確定你府內的這位招安使是秦王的人麼？”說話的依舊是沈唯。
    “這個……”略一沉吟鄭子辰才開口，“我倒是忽略了。”
    “既然這樣的話，子辰，等那位招安使回來你先試探試探，看他是唐王來招安咱們霧淩寨，還是替李世民。”又把手裏折扇轉了兩圈一收，沈唯摸摸下巴。
    “是替唐王怎樣？是替李世民又怎樣？”
    “若是替唐王麼……咱麼就再拖上一拖，若是替李世民麼……就透給他點口風好了，就說咱們霧淩寨隻受秦王招安。”
    之受秦王招安……鄭子辰年紀雖不大，卻也在官場上混跡了數年，給沈唯提點，略一思索就舒展了眉毛，“我明白了。”
    “明白了吧。”展顏一笑，沈唯探手拍拍鄭子辰的肩。
    “太子派來的那波人呢？”抬手很是爽利的拍掉沈唯的手，鄭子辰看都不看他。
    “你就當不知道這事好了。”言罷，側頭看看一側立著的滴漏，水千玨見已經過了正午就放了手中茶盞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先回山了。”
    知道自己不能留了他們吃飯，站起身來的鄭子辰雙唇顫動了一下，卻未說出話來。
    “子辰若是舍不得，不如我留下來陪你好了。”眼珠一轉，沈唯身子一斜，手臂伸展，人就攀到了鄭子辰的身上。
    “不必。”單手扣了攀到自己肩上的那隻爪子，微微叫力，手腕一翻。
    “嘶……子辰你好狠。”饒是自己抽身的快手腕還是給扭了一下，沈唯一邊慘叫一邊對那若文弱公子一般長身而立的青年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