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淩寨 第六十九章 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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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歡場上的女子,常年以賣笑為生,過的是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尚且自身難保,又怎會關注天下大事。
江南江北戰亂頻起,就連皇親國戚,商賈巨富都不能保證哪天出了門還有命回來,又何況是小門小戶的人家,見慣了太多的橫死禍端,又是亂世,抱著得過且過,活一天算是一天的人也大有人在。
所以,這天下雖是民不聊生,可這十裏秦淮卻是繁華依舊。
仲春時節的夜晚,天氣已經漸漸炎熱,河上畫舫窗欞也多大開,透過敞開的窗子,一條條畫舫內燈影飄搖人影搖動,細細軟軟的南音,細細碎碎的聲樂借了河水遠遠的飄散開去,透著股與這亂世極不相稱的閑適。
河邊埠頭上,衣著光鮮的貴家公子,頗有積蓄的富戶商人在貼身小廝的陪伴下上了一隻隻來接恩客的一葉輕舟,在粼粼波光中劃入那河中順流而下畫舫的燈影裏。
從岸上望去,紅的綠的燈光,水光,滿天的星光,和往來如梭的小舟竟會給人一種盛世繁華的錯覺。
燈影交錯的光暈中,一道影子驟然出現在案邊。
那影子隻是在熱鬧的埠頭一晃,就又消失,宛若一滴清水滴入汪洋大海中,隻片刻就失了蹤跡。
片刻後,伴著隆隆的馬蹄聲,一隊著了官衣的官兵沿著官道疾馳而來。
這隊人來到河岸上,望著那燈影搖曳的河麵和熱熱鬧鬧的埠頭略一遲疑,就在為首官員的示意下向四周散開,開始挨個查看埠頭上往來的人。還有一小隊人在另一名軍官摸樣的人帶領下叫了艘小船,向著泊在河中央的畫舫而去。
一名衣著華麗,渾身上下都冒著脂粉香氣的翩翩公子搖著折扇,混在由埠頭上岸的人群中,沿著木頭的階梯閑庭信步一般緩緩走上來。
那公子看上去舉止雖是優雅得體,可那明顯不是很合身的衣服,還有略顯蒼白的臉色和在衣袖中握的緊緊的一隻拳頭卻很快引起了一名軍官的主意。
“站住。”一聲斷喝響起,下的路上埠頭上已經有些戰戰兢兢的行人們同時一凜,然後不管喊得是不是自己,全都齊刷刷的站住。隻有那一身錦衣的公子仿若沒聽到一般,很是瀟灑的邁著步子前行。
“喂——我說你呢。”那軍官見這公子竟是這般的反應,越發的有些狐疑,一揮手換了兩名配了腰刀的士兵過來,三個人齊齊的攔在那青年的麵前。
那青年見有人攔了自己的去路,就毫不在乎的站住,然後擰了眉毛,揚了頭一副盛氣臨人的樣子斜著眼睛看著攔住他的三個人。
那軍官見他站住了,就皺了眉毛,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在他看來很是可疑的人,然後又圍著他轉了一圈,抽了抽鼻子。
“好大的脂粉味。”才抽了兩下,那軍官就猛的向後一退,然後抬手捂了鼻子,“我說你小子在這河上泡了今天了?”
“幹嘛?小爺有的是錢,自然是想泡幾天就泡幾天。”那公子很是不樂意聽到軍官的話一般又把頭向上抬了抬。
又轉回來,圍著那青年轉了兩圈後,那軍官一聲嗤笑,然後揮手放行。
以級緩的動作輕輕呼出一直都憋著的一口氣,青年一甩袖子,大搖大擺的就從麵前兩名士兵中間穿過。
“你……”那軍官似是想問什麼,才一開口,就是一愣,隨著青年袍袖一甩,撲麵而來的除了那極為濃重的脂粉之氣外,竟還帶了一縷甜腥的血腥氣。
“林耀飛。”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那軍官大喝一聲。
而他前麵那已經從兩名官兵中間傳過去的青年,身子微微一顫,緊接著就是一躬,若離弦的箭一般沿著官道向前猛衝。
“是林耀飛,抓住他。”見那青年竟有了這番舉動,那軍官愈發認定自己的判斷正確,一邊抽出腰間佩戴揮舞著追過去,一邊衝著周圍人大聲吆喝著。
聽到喊聲,原本攔截盤查過往行人的其他官兵也紛紛丟下其他路人,向著那青年飛奔而去的方向追過去。
同時,數名一身黑色夜行衣,青布罩麵的人影也以極快的速度向那青年猛撲過去。
提著一口氣,沿著河堤向下遊飛奔出數裏的青年聽身後的喊殺聲漸漸遠去,回身見那一隊追了自己而來的人已經被遠遠的落在後麵,他才長長的除了口氣,放緩了疾奔的步子。
原本還想著借了這一身不知道是哪個色鬼的衣服能蒙混過去,結果還還是因為年輕沉不住氣暴露了行藏,也好在這些追著自己的官兵隻會些粗重拳腳,與自己的輕功相差很遠,自己也才能再次脫身。
緊張的情緒稍稍緩解,那鑽心的疼痛便由左胸上的傷口處傳來。
嘶嘶的抽了口冷氣,林耀飛原本靈便的雙腿先是一晃,然後腳步變得有些踉蹌。
強撐了幾步,身子一晃,他就撲到前麵一棵柳樹上,呲牙咧嘴的大口喘著氣。
氣還未喘勻,鞋底擦過四周地麵細碎的聲音就傳進耳邊。林耀飛心忽悠悠的懸到了喉嚨處,身上才放鬆了一瞬的肌肉再度繃緊。
“功夫不錯麼,兩日兩夜竟能從我們手中逃脫數次。”有些讚許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隨著細碎的腳步聲,一名和出現在他身前背後黑衣人一樣打扮的人慢慢走過來,然後繞到他麵前站定,“不過,現在你內裏耗盡丹田枯竭,又是重傷,這一次怕是跑不了了吧。”
“嗬嗬……”低低的笑聲中帶了些英雄末路的悲涼,林耀飛放了撐在柳樹樹幹上的手臂,緩緩的站直了身子,然後抬起另一隻手,“啪嗒——”一聲,一柄牛皮鞘的匕首落地,隨著匕首落地,一滴黏糊糊的液體也順著手腕滑落。
“綁了。”盯著對麵青年許久,那黑衣人才再次揮了揮手。
聞言,他旁邊另一名黑衣人從懷中摸了綁人的繩子出來,然後邁步向前,來到林耀飛的麵前。
等他來到近前,林耀飛就背轉了身體,把手向身後背去。
待林耀飛的右手扣了左手,那黑衣人就把手裏的繩子對折了一次,然後一邊再向前一步,一邊向他手腕上搭。
就在那兩條食指粗細的繩索即將碰觸到林耀飛背在背後雙手手腕的時候,變故橫生,本是老老實實等著被綁縛的林耀飛猛的一側身,同時原本扣在左手手腕上的右手手腕一翻,就扣住那黑衣人的手腕,然後一邊身形轉動,一邊把他往自己懷內帶。
“啊——”未曾想已經繳械了的林耀飛還會反抗,那手腕被扣住的男子一聲驚叫,身子在隨著林耀飛的轉動旋轉的同時,另一隻手向林耀飛的麵門劈去。
“啊——”驚叫聲變成慘叫聲,林耀飛右手一扭,若擰麻花一般把那黑衣人的手臂轉了一圈,原本向前衝的黑衣人身子立刻一翻,變成了背對林耀飛,向前微微一推,那黑衣人就擋在了他的麵前。
“林耀飛。”剛才說話的黑衣人先是一訝,在驚訝林耀飛竟還做困獸猶鬥之餘,更有些氣惱,一聲怒吼,也不管擋在自己和林耀飛之間的自己人,單手一立一掌劈來。
將擋在身前的黑衣人向前一推,借著反彈的慣性,林耀飛的身子飛快的向後一退。
“抓住他,要活的。”收了掌力,伸手接了撲到自己麵前的黑衣人,然後又利落的把他推到一邊,喊話的黑衣人再次大喝一聲。
未等那人命令,圍在林耀飛身前背後的黑衣人就已經一擁而上。
伸左手扯了腰間絲絛,隨著身子的躍起,林耀飛身上那件華麗的錦袍就散開來,側身把身子從那錦袍內脫出,右臂猛的一揮,手中錦袍就若一塊幕布一般從頭頂向那些黑衣人的頭上罩去。
裂錦的聲音響起,待那兜頭而來的錦袍變成碎片,再尋著林耀飛離去的方向看過去,隻見那道黑色的影子一點一點的在波光粼粼的秦淮河河麵上跳躍,然後一晃,就消失在那一片燦爛的繁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