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夏凡依舊懶洋洋地打不起精神。
    窗外天空湛藍，陽光暖暖，不遠處的籃球館不時傳來一兩聲口哨，或是一陣尖叫，她忽然就憶起了一個人。
    前方的徐盛突然轉過身，表情複雜，眼神詭秘，他用眼睛瞟了瞟窗外，向她示意：“喂，看到那兒了嗎？”
    “運動場邊上的那個女人，已經在那裏站了快一天了哦。”
    夏凡微愣，下意識就看過去。果然，在操場的邊沿處，一個穿著怪異的女人靜靜站著，大部分麵容被手中一把黑色的油紙傘遮住，隻留一隻眼睛盯著她所處的方向。
    她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那把傘？！
    似乎察覺到她的驚訝，雖相隔遙遠，但夏凡依舊清楚的感覺到，那怪異的女人，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陽光明媚的初夏下午，夏凡隻感寒意陣陣。
    心髒處，彌漫一種熟悉的不安和——
    ——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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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凡還記得，初中班上有一個男孩子，叫程楓。
    程楓，陽光開朗，喜歡運動，且格外喜歡籃球。
    打籃球的男孩，一般都很受歡迎。
    那時夏凡生性內向，在班上幾乎不會說話，被大大咧咧的程楓注意到後，意外受到了邀請。
    “夏凡，放學後來操場看我打籃球吧。”
    “。。。。。。”
    “。。。。。。”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我在籃球場等你，早點來哦。”
    程楓露出的燦爛笑容，讓人無法拒絕傷害。夏凡勉強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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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後，夏凡磨磨蹭蹭地收拾書包，猶豫了片刻，還是去了籃球場。
    程楓奔跑跳躍的身影猶如脫兔，動作靈活幹淨，她靜靜看了一會兒，程楓放下籃球，走過來。
    “渴嗎？我去給你買水。”隨便用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程楓說道。
    “不用了，謝謝。”
    “別這麼見外嘛，你等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看著程楓飛快跑遠的身影，夏凡頗有些無奈，這樣開朗的性格，真讓人羨慕……又嫉妒。
    一個人站在籃球場上，已經是黃昏了，夕陽如血，把籃球場染得有些幽紅，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同學，請問……你是他的女朋友嗎？”一個唯唯諾諾的聲音突然響起，夏凡看著這個不知何時站到自己眼前的女孩，茫然。
    女孩穿著一身夏凡不熟悉的深藍色短裙校服，圓圓的臉，短發齊肩，很可愛。
    “我是說剛才那個男生……你是他的女朋友嗎？”女孩被打量著，看起來有些不自在，她握了握雙手，又小心翼翼的重複了一遍。
    夏凡搖搖頭：“……不是。”
    “你喜歡他嗎？”
    “……不是。”
    “這樣的話，可以告訴我他的名字嗎？”女孩頓了頓，羞澀起來：“他每天都到這裏打球，他來了之後我就不那麼寂寞了……告訴我吧，他叫什麼名字？”
    被女孩大大的雙眼盯著，夏凡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女孩說的話也有點奇怪。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回答了。
    “……程楓。”
    “程楓？程楓……真好聽。”女孩臉紅紅地重複地念了幾遍，低下頭開始思考起來。
    夏凡想走開，心裏瞬間的怪異感讓她不舒服。遠處程楓的身影出現，她看了女孩一眼，轉身離開。
    “喂，我說……把他給我吧！”忽然，女孩在身後喊。
    “……”她覺得好笑，不回答，繼續走。
    “喂，拜托了！”女孩似乎向她的方向追了兩步，但又停了下來。
    夏凡有點煩躁了，女孩還在堅持：“拜托！把他讓給我嘛！”
    “求你了！我真的很寂寞啊！”
    “聽到了沒有！我讓你把他給我！！你聽到沒有！”看著夏凡越走越遠，女孩的語氣開始有了瘋狂的意味，尖銳的聲調刺激著夏凡的耳膜，讓她的頭開始作痛，“把他給我！！”
    夏凡覺得自己大概也要瘋了，她受不了地轉過身，吼了一句：“隨便你！”
    她看見女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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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今記得，那種感覺。
    不安——不，不祥。
    就像現在一樣。
    “夏凡，你沒事吧？”同桌女孩的手肘突然輕輕撞過來，讓她猛然回神，再看窗外，女人已經不見了。
    “嗯？沒事。”勉強笑了笑，夏凡向前看去，前方的徐盛埋著頭，不知在幹什麼，很專注。
    “他？”夏凡將疑惑的眼神遞給同桌，“剛才他－－”
    突然就住了口。
    窗外陽光溫暖，在女人消失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學校今年在舊運動場東南角上新建的水池，聽說是有故事的哦。”一旁的女生靠過來，輕輕在夏凡耳邊說著。
    夏凡沉默不語。
    每個人看到的世界，真的相同嗎？
    誰的世界才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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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久等了。”
    接過程楓遞來的水，夏凡勉強笑笑，眼角瞟向籃球場的方向：“謝謝。”
    籃球場上一個人也沒有，那女孩大概離開了吧。
    程楓撓了撓頭，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夏凡沒有注意，隻覺得心慌慌的讓人難受。
    “我回去了。”
    “啊……你等等，我送你。”程楓想也不想，就要向籃球場跑去。
    “程楓……別過去。”
    ——————
    別過去，她不知道當時為何要阻止程楓。
    大概可以解釋為，這是一種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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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
    “……沒事。”
    “撲哧……你等等，我馬上回來。”
    夕陽越發得紅了，地上的影子格外長而深沉。越來越強烈的不安，背上的冷汗劃過，帶來一陣微涼，她的腦袋開始發暈。直到程楓回到她麵前，她才猛然鬆了一口氣，對程楓笑了笑：“呼——好慢你……”
    程楓將書包往肩上一甩，笑容如陽光般燦爛：“夏凡，你該多笑笑，別整天板著臉，你看，笑起來多好看呀。”
    “……”
    “別害羞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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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校門口時，程楓停了下來。
    “對了夏凡，剛才你一個人在那裏，手舞足蹈地幹什麼？”
    夏凡瞬間呆住。
    一個人在那裏。。。
    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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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人，能看到不同的世界。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認知。
    對於你來說，隻能讚同和不讚同，無權否定。
    因為，你又怎麼能肯定，最後被否定的那個人，不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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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楓突然大叫一聲。
    “我有東西掉在籃球場了！”
    夏凡瞪大了眼，清楚聽見腦中有一根弦斷了，一陣暈眩。
    “我回去找找。”程楓踱了兩步，飛快轉身，“你等等，我很快回來。”
    夏凡眼前一陣發白，慌忙伸出手去拉他，“別去！”
    “程楓！回來！別去！！！”
    “別擔心。”
    “回來！！”
    跌跌撞撞追了兩步，程楓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夏凡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腿一軟，坐了下去。
    為什麼這時才想起來。那像是染了鮮血的籃球場，在夕陽的映照下，她和程楓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長很長。
    可女孩，沒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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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魚告訴夏凡，那是亡者。
    寂寞的亡者，徘徊在死去的地方，不得往生。
    它們渴望自由，需要有人作陪。
    子魚歎一口氣：“該誰的，躲不掉的。”
    該誰的，誰躲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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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楓的父母到學校收拾遺物，神情悲痛。
    教室門外，有人在竊竊私語。
    “好可憐啊，那麼優秀的孩子。”
    “是啊。”
    “那麼晚了，怎麼還在籃球場呢？”
    “好像是為了撿東西，有重要的東西落在那裏了。”
    “重要的東西？”
    “嗯。聽說是要送給女朋友的。”
    “後來呢？”
    “後來……後來籃球架倒了，他剛好走到下麵……”
    “這……好好的籃球架，怎麼會突然倒呢？”
    “誰知道。”
    “那孩子叫程楓吧？”
    “嗯，程楓。”
    “真可惜，挺好的孩子。要是還在，一定還會有很多女孩追吧。”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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