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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相忘
    一誤成兩恨,踹踹不得安,隻恨妾心多貪婪。此情終是錯,相敬冷如賓,何來憂愁何來怨。冬風喚,妾釋然。從此天涯長相忘,隻願君心悅。
    ————雨兒(原創的,所以一定不好,所以不要說我!)
    悠悠青煙攏山繞水,湖心亭一抹紅裝,那女子似乎在這湖畔站了很久很久,連發絲都沾上了一些霧氣。她微笑著默默看著這人間美景,留戀不舍,卻平靜安然。
    “夫人,這裏霧氣重,好歹披件衣服。”旁邊的一個丫鬟拿著披肩輕輕開口說道,那披肩依然是紅色的,上麵用金線細細繡了牡丹,與那女子的衣服一樣奪目。
    那女子隻是輕輕恩了一聲,連看都未看一眼那丫鬟。那丫鬟輕輕地為那女子穿上披風,轉頭退下,眼角卻未擒住淚,一閃便消失不見。
    那女子依然微笑著看著這美景,她有多久沒有來這裏了?一年,兩年,不,該是五年了,自新婚的第十七天要拆了這亭子,與夫君大吵一架之後,再也未來過。這裏本叫望仙亭,卻被璟親王,不,應該叫夫君改了名字,叫做守雨亭。可惜,她叫婉陽,未帶雨字。而她最親近的姐姐才叫婉雨。是啊,夫君當初重修這裏的時候該有多開心,這是他給姐姐的新婚禮物。可是,聖旨寫的確實婉陽,他娶到的,是我。不過,夫君倒也沒有辜負這亭子的名字,他確實一直在守護婉雨,雖然現在連我們都該叫她惠妃。
    晚風吹起了衣角,輕輕搔著婉陽的臉頰,她有些癢了,便伸手撫一下臉,順滑的緞子順著手臂滑落了一些,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腕。婉陽記得家裏所有人都誇她穿紅衣頂頂好看,可是打小便不愛紅衣,一直都甚少穿。新婚那天,婉陽穿著紅衣,夫君揭開了蓋頭,看著一身紅裝的婉陽,竟溫柔至極。雖然等到婉陽聞到他滿身的酒氣,聽到他嘴裏呼喊的婉雨,便一把將他推開。這一把也推醒了他,看清之後,一甩手便走了,之後的十六天音訊全無,若不是第十七天婉陽要把守雨亭拆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再見到他。婉陽差點忘了,婉雨極愛紅裝,夫君,不,是璟親王該也是極愛紅衣,因為極愛姐姐。所以自成親後,婉陽一次都未穿過紅裝,即使是去年中秋,夫君在月光下,及其溫柔地對婉陽說“婉陽,你穿紅裝極是好看。”即使他的眼睛在月亮下那麼亮,他的氣息那麼好聞,即使他是專程抽了空陪婉陽吃中秋團圓飯,即使婉陽當時快幸福的暈過去了。她還是沒有照做,因為她怕從此成了影子,姐姐的影子。
    咕嚕嚕的車轍轉動聲由遠而近,一點點打破了這裏的安靜。當馬車在亭外的路邊停下的時候,婉陽微微整了整衣服和頭發,毫無留戀地轉身背對這湖光山色,有些決然地走出亭子。
    那馬車裏走下一位公公,婉陽微微行禮“不想陛下還叫了李公公您來,也算是給婉陽殊榮。”
    那公公看婉陽衣服平靜的表情,問“璟王妃,陛下囑咐過奴才還要問王妃一句,王妃可想好了。”
    婉陽撲哧一聲笑了“婉陽這恩典都請了,陛下也依了婉陽,讓李公公來著荒郊野嶺地送我一程,我若反悔,豈不是逗陛下和公公玩?何況,陛下以為婉陽和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李公公歎了一口氣,拿出聖旨“聖旨到,璟王妃周氏接旨……。”
    婉陽收起了笑,跪下,大聲回答“周氏婉陽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璟王妃周氏,作惡多端,為助其父謀反,利用惠妃毒害皇上,欺騙唆使璟親王忤逆陛下,其心腸歹毒,天理不容,賜死。”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婉陽接過那聖旨,卻舒了一口氣。姐姐安全了,夫君,也安全了。她遞給了李公公一紙書信“李公公,這是婉陽自己仿了王爺的筆記寫的休書,婉陽不忍讓王爺蒙羞。”生活這麼多年,璟親王的字跡,婉陽早已駕輕就熟。
    李公公歎了一口氣“王妃,這又是何必呢?”
    婉陽隻是笑著不答,李公公也隻能無奈的搖搖頭,從身後的侍從那裏接過一個盤子,遞給了婉陽“陛下特賜王妃鶴頂紅一片,白綾一條,匕首一把。”
    “鶴頂紅便好,也快些。”說完婉陽拿過那瓶鶴頂紅一飲而盡,然後往亭子裏走去。
    李公公看著婉陽的背影讚道“不想王妃你性子溫和,骨子裏卻如此剛烈”
    婉陽又笑了,也未回頭,隻是提高了嗓子“公公說笑了,阿文就從不說我溫和,他老說我像隻刺蝟。”婉陽也不顧李公公是否聽懂了,穿過亭子走到了旁邊的一個廂房裏。
    阿文是婉陽還未出嫁是對璟親王的稱呼,可惜之後她這樣叫,他的眼裏隻有厭惡,於是婉陽再也不說了。
    婉陽剛坐到廂房的凳子上,便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鶴頂紅果然是很快的。外麵傳來了燒木頭的噼啪聲,婉陽微微笑著,這自然也是向皇上求得。婉陽自知,一個如此“大罪”的人,遺體也不知改葬在哪裏,與其讓阿文還有皇上為難,不如一把燒了得好。她喃喃說著“阿文,這次我是真要把這裏拆了,其實我隻是想留在這裏。”
    婉陽覺得難受極了,她臥到了榻上。心悶得很,就好像那日跪在冷冷的大殿上,隻有她和皇上兩人。
    “方才你說,惠妃和皇弟的罪俱在你身上?”
    “陛下,璟親王的家臣會劫獄放人都是奴家以當家主母的身份,假傳命令。璟親王並不知情,罪在奴家。而姐姐對陛下下毒一事,是奴家買通了那被當場打死的婢女,因姐姐軟弱護著陛下,所以奴家才會投毒,所以陛下和姐姐的茶裏都有毒,姐姐並不知情。一切還是奴家的罪。”
    “婉陽你不必如此”
    “陛下和璟親王的關係,奴家知道,陛下雖不忍殺王爺,可大臣們不會放過王爺,皇後不會放過王爺。所以奴家頂罪,才能堵住他們的口。至於姐姐,陛下對姐姐,姐姐對陛下,奴家又怎麼會不知?陛下知道姐姐下毒,卻不殺姐姐,姐姐知道毒殺陛下,爹爹就可以反敗為勝,她卻最終打翻了毒藥,大家亦不會放過她。反叛之家,保得一人,已是不易,保得兩人,癡人說夢。姐姐為我,王爺為姐姐,都會認罪。不如婉陽一人保他們兩人。”
    “婉陽”
    “求陛下下旨!”
    婉陽有些迷糊了,“我隻是想留在這裏,因為這裏的你對我很好很真。”她似乎回到很多年之前,那個剛認識阿文的時候。
    這裏曾經是婉雨最喜愛的美景之地,雖然當初的望仙亭年久失修,婉雨還是喜愛帶著婉陽每年桃花開的時候來住上一陣。隻是今年,婉雨行了笄禮,父親便不準她到處瞎跑了,連哥哥都無能為力。於是,婉雨就央我去那裏采些桃花,取些湖水,也讓她不至於那麼思念。婉陽見姐姐如此,便硬是換了男裝溜出了家裏,連一個丫鬟都沒能帶著。
    幸好婉陽每年隨婉雨往返兩地,對路倒也熟悉,一路順風便也到了望仙亭。本打算摘了桃花便走,怎知從水裏竟救起了一個人,那人便是阿文。婉陽到附近找了大夫,為阿文包紮好了傷口,大夫說阿文隻是落了水才昏迷不醒,他身上的傷並無大礙,喝些湯藥很快就醒了,隻是眼睛被熏到了,需要蒙上眼睛休養一陣子。於是婉陽便決定住下照顧阿文。
    大夫說的果然很準,第二天阿文就醒了。他告訴婉陽他叫阿文,婉陽知道那不是真名,便在心裏和他慪氣。“我的名字你能看到。”婉陽看著湖上柔柔的夕陽。婉陽本叫晚陽,後來娘親說,姑娘家叫婉更好,便改了名字。阿文想了想“你叫雨兒?”婉陽這才想起,阿文看不到,隻能聽,所以他聽到了雨聲。婉陽心下想,反正他也未給真名,如此也罷。
    接下來的十多天,阿文每日與婉陽一起,大夫每隔兩三日便來一次,本來阿文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可有天晚上下大雨,屋子一角漏了誰,正是在婉陽床邊,婉陽睡得沉,阿文卻聽到了滴水聲。阿文將婉陽抱到了他的床上,自己卻坐在地上凍了一夜。第二天下午便發起了高燒,大夫竟一時間也束手無措。婉陽隻得快馬加鞭叫自家的大夫來。可等到婉陽一來一回,望仙亭卻人去樓空。婉陽急的找遍了四周,連哥哥都叫來人找,可是什麼都沒有。婉陽又在望仙亭等了兩個月,最後父親親自來勸,才將婉陽勸回了家,婉陽回家後大病一場,從此再也不來望仙亭了。家人想問,可怕又惹得婉陽傷心,便從此隻字不提。
    婉陽從來沒想到,兩年後她能再見到阿文,那是她也剛行了笄禮,隨姐姐入宮過七夕節。那天姐姐在王公貴族麵前跳了舞,姐姐本就好看,練舞也是頂認真的,自然驚豔全場。而婉陽看到了阿文,他持著一支玉笛,為姐姐加奏。阿文其實長得很好看,吹的笛子更是好聽,怪不得在望仙亭的時候他能用一片葉子吹好聽的曲子。
    婉陽本想追過去,她要告訴阿文,她是雨兒,不,她要告訴他真的名字,她要鄭重地告訴他,她叫婉陽,周婉陽。
    可是,那天宮裏有那麼那麼多的人,婉陽擠不過去。
    不過,婉陽知道了阿文的身份,他就是當今陛下同母的弟弟璟親王。婉陽知道,隻要知道了他是誰,他們總能相認的。
    可是婉陽卻沒有猜到,七夕的第二日,璟親王便來家裏拜訪,他說,他要提親,可是他要娶的卻是姐姐。為什麼?阿文怎麼會忘了,那日,婉陽本想親自煮粥給阿文喝,可是一個轉身竟忘了,差點燒了望仙亭,那日阿文問“雨兒,你若一直如此糊塗,以後可有誰要娶你?”婉陽自知理虧,也不知怎麼答。阿文說“若嫁不出去,嫁於我可好?”婉陽心下一跳“阿文胡鬧”窘得無地自容。
    明明當初你說要娶的是我,為何要下落不明,為何再見的時候,卻要娶姐姐?莫非他不是我的阿文?
    婉陽央哥哥打聽才知道,璟親王兩年前確實失蹤過一段時間,被找回的時候更是病的沉重,病好後便忘記了很多事情。
    竟是忘記了。
    那為何偏偏是姐姐?
    知道後來婉陽才想明白,阿文是忘記了很多事情,可他唯獨沒有忘記雨兒,他是唯一叫婉雨,雨兒的人。明明忘記了,卻為何獨獨記得雨兒?
    婉陽當然看得出,婉雨也並非不喜歡阿文,是啊,阿文長得是很好看的。
    那是京城所有人都覺得,婉雨和璟親王的親事,是十拿九穩的了。可是婉陽覺得好嫉妒,好不平,好難過。
    所以她不管了,不顧了,她哭著告訴婉雨她和阿文在望仙亭的事情。她告訴她的姐姐,她要阿文,她要嫁給阿文。
    婉雨卻隻是笑了笑,抱著婉陽,親親地說“婉陽乖,婉陽要什麼,一定會有什麼的。所以阿文一定是你的。”
    第二日,父親上朝,請了兩道聖旨,也熱鬧開了京城,第一道是婉雨被封為惠妃,第二道是將婉陽賜婚璟親王。
    婉雨入宮的時候,拉著婉陽說“婉陽,你一定奇怪為何父親有如此大的權勢”婉陽確實奇怪,父親雖是丞相,到底是人臣,如何能一夜之間請得動如此兩道聖旨?
    “婉陽,你要記住,當人臣已經有如此大的勢力,便表示,與陛下的一戰隻是遲早的事情。我們身在周家,便需要自己選擇,要麼為一心保家,搏上一搏,要麼未雨綢繆,保護好自己!婉陽你一定要記住!”
    等婉陽徹底明白這些後,她好後悔,若能早些懂得這些,那個入宮的該是自己,璟親王和姐姐該是幸福自保的那一對。所以她和璟親王會爭吵,即使時間久了,也隻不過相敬如賓,不,或者隻能成為姐姐的影子,分到一絲一毫關心。
    婉陽:我的一時自私或許隻是害苦了我們三個,所以現在我用自己的死保住你們。阿文,隻可惜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是我的阿文,不過或許你可以快樂些。
    皇宮的大牢中安靜潮濕,卻在一瞬間被打破了,一堆堆人魚躍而入,站滿了每個過道。一個明黃的身影走入了牢裏,身後還跟著人馬,軍靴踏地的錚錚聲,充滿了氣勢。
    那明黃的身影停在了一個牢門前麵,後麵的人急忙上前開了牢門。
    “參見陛下”牢裏的人站起了身,一個叩首。
    “你隨朕出去吧。”
    璟親王笑了笑“謝陛下,臣弟知道陛下不忍責怪,可是那些大臣,皇後派的人,怕是不會放過我。”
    “朕說你可以出來,你便隨朕走”皇上說著話,可卻似乎一臉的悲傷。
    璟親王忽然收住了嘴邊的笑,他意識到有一絲不對,他不再多問,隨著皇上走了出去。
    他們到了惠妃住所,惠妃早已哭作一團。璟親王似乎明白了,拉住皇上“陛下,你把婉陽怎麼了?婉陽呢!”
    惠妃有些失控,上前一把抓住璟親王“這麼多年,我竟不知道婉陽多的如此苦,你到底是做什麼?你是婉陽的夫君,婉陽十三歲便認定的夫君!”忽然惠妃想到了什麼“不,還有我,我做了什麼?我都做了什麼?婉陽還這麼小,卻被逼到如此境地!”惠妃一個踉蹌向地上跌去。
    “雨兒”璟親王想上前扶,卻早已被皇上搶先抱在懷裏。
    惠妃卻似乎十分生氣“雨兒?!我從來並非你的雨兒,你想知道你的雨兒是誰嗎?是婉陽,就讓我來告訴你七年前的事情……”惠妃說著那些過往。璟親王卻似乎真真地看到了,他看到婉陽在他昏迷的時候徹夜守在他身邊,隻怕他夢魘傷到傷口。他看到婉陽上山去撿柴被山獸嚇得直哭,卻牢牢抱緊了木柴。他看到婉陽被屋裏的老鼠嚇得尖叫,他用筷子一一射死了,第二天婉陽便將許多小樹枝削尖,告訴他遇到老鼠一定不要手軟。他看到婉陽煮飯燙傷了手,晚上疼得睡不著。他看到婉陽如何活蹦亂跳地給他講解山光水色。他看到了他說要娶婉陽,婉陽羞得直跳腳。
    他忽然明白了,明白了這麼多。
    “阿文?”
    “你是婉雨的妹妹婉陽?”
    “恩”
    “你剛才認錯人了”
    “沒什麼,隻是你長得很像阿文,看到了就想叫一聲”
    “王爺,你怎麼喝了這麼多?”
    “你穿紅裝真好看”
    “王爺,過獎了,是這喜服,本就好看”
    “雨兒,你終於嫁給本王了”
    “王爺,你記起來了”
    “本王怎能忘了你,婉雨”
    “你給我滾開!”
    “是你?!”
    “對,你給我看清楚了,我是婉陽,不是我姐姐!”
    “誰讓你來這裏的?”
    “守雨亭?你建的,你記得?”
    “你給我出去,誰允許你進來的?”
    “你不記得?那,守雨亭,守得是誰?可是姐姐?”
    “自是雨兒”
    “來人,給我拆了這裏!”
    “誰敢?!”
    “那我就叫我哥哥,叫我爹爹,叫我家的下人,先拆了,再一把火燒了!”
    “悍婦,真不知你家是怎麼教養你的,如此讓人生厭!”
    “阿文,你來看我了?我生病了,所以你來看我了?”
    “哼,我怎麼敢讓你死,你的爹可是丞相”
    “你竟連騙我一次都不肯?”
    “說,你到底對雨兒說了什麼!”
    “婉雨是我姐姐,我要的東西她便不會和我搶,她為什麼成了妃子而我嫁給你,你不是早該知道的?”
    “你竟歹毒至此”
    “反正你一直恨我,隻有我的阿文才會對我好。”
    “你要去做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要去幫姐姐?姐姐說不要你幫,你要你管!”
    “我做什麼,你管不到!”
    “可我怕你有危險,中了計!”
    “當初你讓我娶你,便是我這輩子遇到最狠的算計。”
    “你厭惡我到如此?”
    “你說呢?”
    “那好,你最好死掉,否則,這這一輩子你都休想逃過我。”
    “惡婦”
    “婉陽,難得你成婚第一年入宮過七夕,我這個皇弟對你可還好?”
    “回陛下,璟親王本就是溫婉之人,怎會有不好?”
    “哈哈,如此甚好”
    “誰讓你胡說”
    “那我該怎麼說,這外頭的臉麵,你不要,我可要。”
    “當初早已撕破臉麵,現在倒想到補起了?”
    “為什麼你不是阿文呢?明明明明你們那麼像”
    “阿文是誰!?”
    “阿文是婉陽這輩子唯一愛的人”
    “哼,你就是因為我像他,硬是毀了我的幸福?”
    “是啊,你不是阿文,從來不是,可是明明你們長得那麼像,為什麼你不是阿文呢?若你是阿文該多好。”
    “我告訴你,我永遠不是你的阿文”
璟親王忽然好像聽到了無數的呼喊聲,他踉蹌做到了桌邊“阿文,阿文,阿文,阿文……”
    “婉陽,竟是,雨兒?”他輕輕念道。
其實五年了,他又怎麼是無情之人呢?曾幾何時,她也變得魂牽夢繞了。
    “王爺,夫人不見了”
    “什麼?!全府的人都給我出去找!”
    “婉陽,婉陽,你醒醒”
    “阿文,阿文,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別怕,阿文在這裏,阿文帶你回家”
    “阿文,別再走了,婉陽會找不到你”
    “我不走了,我一直在這裏”
    “你若喜歡偷溜到街上去玩,大大方方出去就是了,不要躲侍衛躲來躲去,隻是記得換上男裝。”
    “你是想趁我出去的時候,把門鎖上,不讓我回來了?”
    “你不是有丞相爹爹嗎?到時候找上他,不就進來了。”
    “阿文,哦,不,王爺,你這是要和我們一起出去嗎?”
    “也好,好久沒出去了”
    “啊,我隻是問問,你不用跟我走”
    “君子一言九鼎,走吧”
    “啊,慢點,別拉我”
    “其實你不是刺蝟的時候也長得不錯”
    “像姐姐?”
    “你在想些什麼?”
    “哦,我在想王爺,其實你不生氣的時候很好看”
    “像你的阿文?”
    “不,不關阿文的事”
    “婉陽,中秋飯怎麼一口不吃?”
    “啊,王爺你不是說你有公事”
    “丫鬟們說王爺不在家,王妃不肯吃飯,所以本王就趕回來了”
    “啊”
    “婉陽,我給你買了一件新衣,其實你穿紅裝很好看”
    “王爺,婉陽不喜歡紅裝”
    “那便算了,拿下去吧”
    “不,王爺,或許婉陽穿著穿著便喜歡了呢,先拿回我房間吧”
    “婉陽,你不必每日等我回來才睡的”
    “王爺,你回來了,姐姐可好”
    “她,她很好”
    “那便好,王爺累了吧,快些休息吧”
    “恩”
    “姐姐求你救我爹爹哥哥了是嗎?!”
    “婉陽”
    “你答應了是不是,隻要姐姐求你的,你都答應是不是”
    “婉陽”
    “我不要你去,我爹爹哥哥造反,咎由自取”
    “我若不救你爹爹哥哥,婉雨便要給陛下下毒”
    “所以,你用你的命去抵她的?我不許,你的命是我的,你讓我進宮,我自然有辦法說服姐姐”
    “婉陽,你別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會小心的”
    “你當應我不去救我爹爹哥哥,私放死囚,你哥哥繞地了你,大臣們如何能饒你?!”
    “婉陽,你別急我不去便是了。”
    “你答應我不去了?”
    “恩,不去了,你快些睡吧,我就在一旁”
    “恩”
    “婉陽,婉陽,你睡著了嗎?”
    “爹爹……哥哥……不要……。不要……死……。”
    “婉陽,你不讓我救你爹爹哥哥,可你夢裏都在難過。”
    守雨亭一片廢墟,璟親王一點點撿起地上的殘片,有一片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湖光山色依然美妙動人,可風中卻似乎傳來交換聲“阿文……阿文……阿文……”
    忽然在樹枝上刮得的一隻白色吸引了璟親王的目光。他走到樹下,取下了那紙,那張紙雖有殘破燒壞,卻赫然有一首詩。
    長相忘
    一誤成兩恨,踹踹不得安,隻恨妾心多貪婪。此情終是錯,相敬冷如賓,何來憂愁何來怨。冬風喚,妾釋然。從此天涯長相忘,隻願君心悅。
    ————雨兒
    璟親王輕輕說道“雨兒,阿文回來找你了,你可看到了?可雨兒,你為什麼不理我了呢?是在怪我嗎?”
    從此村裏的人,便都知道,守雨亭邊立起了一間草屋,有一個人住在了這裏,他一直在這裏種桃花,他說等到他把這裏種活了一片桃花,他的夫人便會回來,不再生氣,而是喚他阿文。
    可是一年年過去了,在這湖邊,沒有一顆桃種能發芽。
    但阿文依然不放棄,村上也有人勸過他,可他隻是喃喃“雨兒,終還是在生我的氣。”
    直到很多很多年後,那人已經白發蒼蒼,他依然一年年守著桃種。終在今年,桃種長出了一顆翠綠的芽孢,在春雨中,愈顯蒼翠,玲瓏可愛。那老人坐在芽孢旁,冒著春雨,隻是笑,隻是笑
    “雨兒,你終於肯見我了,終於原諒我了。”呢喃中老人甜甜地笑著閉上了眼睛。
    天空依然是春雨紛飛。
    這一年的史冊上卻赫然記載著,璟親王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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