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
    一個清冷得仿佛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打破沉默，那聲音雖然冷漠，卻明顯不是出自一個成年人之口，甚至帶了淡淡的童音，使之聽起來不那麼過於冷酷無情。
    然而就是這個堪稱稚嫩的童音，卻硬生生地壓製了落落逐漸濃鬱起來的殺意，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前一秒還氣勢凜人的小蘿莉瞬間泄了氣，鼓著一張可愛的小臉幽怨地回頭望著來人。過於迅速的表情變化形成了某種強烈的反差，以至於一臉嚴肅戒備的管家先生有一瞬間的反應不及，直到終於確定了這一場架是暫時打不起來了，他才終於悄悄鬆了口氣，順著落落的視線看過去，剛剛放鬆些許的心弦瞬間為之震顫。
    那是一個冷漠的少年，甚至可以說還隻是一個男孩，他雙手隨意地揣在褲兜裏，冷然站立於門口，明明是毫無防備的姿勢，卻給人一種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攻過來的危險錯覺，他的眼神冰冷而漠然，像極了一尊石頭似的雕塑，紋絲不動，就仿佛已經在那裏站立了千萬年，而日後，他也將就這麼站下去。
    堅毅，凜冽，冰冷，鋒利，這就是一把劍，一把隨時都可以出鞘的利劍。
    功力已失，氣勢猶存。
    看到他的人總是會下意識地忽略他過於稚嫩的年齡，就好像沒有人能夠因為一把名劍剛剛鑄成出爐而輕視相待一樣。
    難怪西門旻寧無論如何都想要救治他，沒有人能忍心看著一個這般驚豔絕倫的天才就此隕落的，然而除了如西門旻寧這般胸襟者，也沒有人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化繭成蝶、立於九天之上，終成在喉利刺。
    “主人？”落落貓驚異地看著他，“您的傷……”
    “顧染墨的藥還算有些奇效。”音爵淡淡地開口，並不願多解釋什麼，直接道：“帶我去玉仙派。”
    怎麼突然想著要去玉仙派？落落疑惑不解，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地抬頭看了一眼天際，朦朧的天色逐漸深邃暗沉，天黑了。
    西門曾說，天黑後……他便會回來。
    很顯然，他失約了。那麼音爵著急之下吃下顧染墨不知何意留下的丹藥也情有可原——顧染墨既想讓他去找西門，自然不可能還讓他頂著一個殘破不全動彈不得的軀殼，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那丹藥竟那般奇藥，不過半個小時便強行將體內受損的經脈修複了。
    但那也不過如此罷了，最多能讓音爵在短時間內行動自如，不用想也知道之後定然會有嚴重的後遺症。想來也是，若真是能治療被毀丹田的靈藥，顧染墨又怎會輕易交予他？
    落落化成原形趴在地上，薑黃色的小貓刨了刨爪子，小小的身子猛然變大，頗具氣勢，搖身一變竟還有幾分老虎的架勢，不過貓就是貓，本質在那裏，就算變大了也成不了老虎這種威猛的動物，出口的依舊是“喵喵”的叫聲，還有懶洋洋伸懶腰的悠閑自得。
    音爵走過去爬上貓背，微微趴著身子想要環住大貓的脖子，奈何兩隻手臂不夠長，隻好退而求其次，緊緊攥住落落脖子處的兩撮毛，落落吃痛發出兩聲低低的嗚咽，委屈地回頭瞪了音爵一眼。事實上，被一隻近似於老虎的大貓用一種委屈的眼神看著是在有些驚悚，音爵稍稍放鬆了力道，安撫地拍了拍落落的腦袋。
    這一頓大餐終究是落空了啊！
    落落依依不舍地看了蘇如風與那管家兩眼，過於哀怨的目光直把管家先生盯得發毛，怨念之大就連躺在地上昏迷著的蘇如風都似有所感地顫抖了一下。
    體型雖然變大了，速度確實絲毫不減，落落後腿一蹬，如疾風般猛然上升騰空，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管家先生看著一人一貓遠去的背影半晌，沉默地收起手槍，抱起蘇如風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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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說中百年前，玉仙派的掌門曾在一星期內連越三階，直接從元嬰期升到了合體期。境界的提升絕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更何況是一次性提升那麼多，越階丹這東西當真神奇。為此，玉仙派曾經還遭受過一次魔修的正麵攻擊以及來自於仙修正派暗中的壓力逼迫，終究還是無果。那時的玉仙派還隻是一個跟浮羽派差不多的小門派，所受重創幾乎令其就此滅派，那掌門也是有本事的，硬是以一己之力重建門派，這般艱難之事竟也讓他成功了，這才成就了如今的玉仙派。
    到如今已過了百年，什麼線索都已成了飄渺雲煙，就連那位掌門也不知所蹤，徒留一個似是而非的傳說。即便那是曾經傾盡仙魔兩道之力都沒能得到的東西，即便西門根本不知道那東西長什麼模樣，甚至不知道那東西是否真的存在，又是否對音爵真的有效，可他總是要來這一趟的。
    特別是在顧染墨這麼說了之後。
    ——誰也阻不了他。
    玉仙派較為擅長煉丹煉器，在陣法方麵不免就弱了些，他們的護派大陣對於擅長陣法的西門而言算不上什麼阻礙，不過想要無聲無息地進去卻也不太容易。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在山腳下便收起了飛劍，仔細地掩藏了自己的氣息，憑著極快的速度徒步上山，打算到時候悄悄跟在哪個人身後潛進去。
    半個小時後，五六個穿著統一的年輕男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緩步上山，應該是玉仙派派出去采買的隊伍。
    西門隱藏了氣息身形跟在這隊人後麵，幸而這隊人的修為最高的才隻到辟穀期，根本沒察覺到身後還有人跟蹤，西門跟在他們後麵順利地進入了玉仙派。不同於這一個不起眼的小隊，門派內部必然是不乏高手的，西門自知不敵，怕一不小心被人撞破了，便也不再跟著他們，轉而趁亂藏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偏僻的白塔中。
    這座塔共九層，木質的門板虛掩著，西門透過門縫隱約能看到空蕩蕩的內部，一眼望去似乎並沒有什麼機關，西門放出靈識探查了一番，下麵八層都沒什麼問題，唯有第九層像是被什麼東西保護屏蔽著，靈識根本就探不進去。
    看這塔下麵八層的寒酸樣，想來那第九層也不太可能藏著什麼珍寶，多半是關著什麼人，就像是曾經關押著顧冉墨的地下洞穴一樣，西門微微挑眉，誰家還能沒幾個犯錯的人呢？他也沒那份好奇心上去探個究竟，就在第一層躲躲便好。
    這座塔大概許久沒有人來過了，就連玉仙派中搜查的人都似乎刻意繞開了這裏。西門一推開門，便有一股仿佛帶著腥氣的塵埃味道混合著木頭發黴的臭氣撲麵而來，叫人幾欲作嘔。
    看了一眼不遠處愈發頻繁謹慎的巡邏隊伍，西門一咬牙，捂著口鼻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