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生存 第07章 變個法術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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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配合音爵的身高,西門幹脆坐在地上,音爵湊過去看了看被凝固的血液所覆蓋的傷處,皺了皺眉,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而蹲在盆子旁邊,口中念念有詞,“帕子帕子帕子……”
西門不解,“怎麼了小音爵?”
音爵無辜地抬起頭望著西門,指著腳邊的盆子,話語裏頗有幾分委屈的意味,“我想,把帕子變出來。”
西門嘴角一抽,你還真當那是個聚寶盆啊?
意念一動,一條毛巾從天而降,正好砸進盆子裏,水花四濺,音爵反應得快,一躍向後跳出了幾步遠,堪堪避過了被水淋濕的尷尬境地,而坐在盆子邊的西門就不能幸免了。
幸而濺出來的水量不多,隻是將衣袖打濕了些許。
音爵小心翼翼地開口,似乎是怕西門生氣了,“師父?”
“我沒事兒。”西門滿不在乎地笑笑,“不是說要幫師父清洗傷口的嗎,站那麼遠做什麼?繼續吧。”
音爵點點頭,走過去把毛巾擰起來。毛巾有些大,吃了水之後又重了許多,音爵伸著一雙小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毛巾擰幹,一點一點地將傷口處的血跡擦拭幹淨。
西門本來已經做好了被小孩沒有輕重地下手而弄疼的心理準備,然而音爵的動作卻很小心,拿著毛巾的手也很穩,完全沒有小孩該有的顫抖,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擦幹淨了傷處,音爵湊上前仔細地瞅了瞅,隻是擦破了皮,的確並不嚴重,這才安下心來,轉頭看到西門因為沾了血而粘黏的發絲,又清了毛巾開始擦拭西門的頭發。
西門伸手抓住音爵的手腕,輕聲歎了口氣,“用不著這樣。”
音爵也不掙脫,隻是很固執地重複著:“我幫你。”
這孩子就是這樣,他想要做的事情誰也沒辦法阻止,如果你阻止了,他既不會多說什麼懇求的話,也不會一味的反抗,隻是睜著一雙灰色的大眼睛,固執無辜地望著你,讓你在靜默無言中不得不選擇妥協。
西門將音爵拉到自己麵前,小孩麵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冷冷淡淡的,甚至是有些冷漠,隻是那雙眼裏泄出了幾許不悅--或者連不悅也算不上,僅僅是對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一種堅持。
西門揉了揉音爵的發頂,神秘地笑了笑,“這樣,為師給小音爵變個法術看,好不好?”
知道音爵不會回答,西門也沒在意,他站起身,雙手合掌,低聲念了一句,“離塵術。”瞬間,他發上的血跡灰塵,還有青色長衫上的汙跡,竟像是活過來般,自動自發地剝離開來,仿佛有一層無形的罩子將這些汙跡與西門隔離開了。看著音爵眼中一副驚愕的神色,西門得意的笑了笑,垂下手,懸空的汙跡仿佛霎時失去了支撐般猛然摔落而下。
“怎樣,師父厲害吧?”
音爵很給麵子地點點頭,安安靜靜的模樣很是乖巧,然後他指了指來時的方向,輕聲問:“回去?”
想到那兩間陰暗發黴的瓦房,西門的笑容頓時僵在唇邊。收回前言,這樣的待遇還不如令狐衝呢,至少人家還有個貌美如花的小師妹日日風雨無阻地來送飯。
西門旻寧把盆子裏的水倒了,正準備背著音爵回去,看著清澈的溪水中遊來遊去的小魚,西門心中一跳,這才猛然想起音爵還沒有吃晚飯呢。
西門因為他早已過了辟穀期,平日裏根本就沒把進食這回事放在心上,若是偶爾想吃些什麼,也頂多是為了解解饞。如今多養了一個小孩子,西門將吃飯這等大事默默在心中念叨了好幾遍,以免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忘記了,餓著正在長身體的音爵。
看著音爵直直地望著溪水中小魚,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樣,想來之前是沒怎麼見過的吧。西門笑了笑,商量似的詢問:“小音爵,今晚我們吃魚怎麼樣?”
音爵看了看遊來遊去看上去並不太好抓的小魚,又看了看一副書生打扮的西門旻寧,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原來這東西叫“魚”啊。
他知道西門誤會了,他其實並不是想吃魚,隻是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時候他從餐館的垃圾堆裏麵就撿了一個這樣的東西,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字,他甚至不知道這東西究竟能不能吃,該怎麼吃。就在他想要多看看這東西的時候,旁邊有一個乞丐很迅速地把東西搶走了,他就蹲坐在音爵的對麵,用手抓起來一個勁地往嘴裏塞,沒多久,那人不知道怎麼了,忽然用雙手掐著脖子,痛苦地趴在地上幹嘔,一副很難過的樣子,折騰了好半天。從那以後,音爵對這東西就隻剩下一個印象:不能吃。
西門站到小溪中央,卷起寬大的衣袖,他的動作很熟練,手在水裏一撈就能抓住一條魚,然後順手將雨扔到盆子裏。
盆子裏沒有水,魚在裏麵很不老實,跳來跳去的,音爵蹲在旁邊小心地用手戳了戳,魚尾拍擊在他的手腕,滑溜溜的,有些冰,那觸覺並不太舒服。
西門抓了幾條魚之後就上岸了,將衣服擰幹,然後蹲下`身,音爵很自覺地趴在他背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西門無聲地笑了笑,端著盆子離開了。
回到那兩間瓦房外,西門先將盆子和音爵放下,獨自走進去甩了幾個離塵術,確定幹淨了之後才走出來,讓音爵進去找找有沒有碗筷之類的東西。
音爵點點頭很興奮地竄了進去,在各種各樣的角落裏翻來翻去的,西門也沒約束他,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準備做飯。
西門先用靈識探了探周圍的情況,確定除了他和音爵之外再沒有別人的存在,這才輕輕撫了撫右手的指根,食指上一圈淡淡的光芒一閃而逝,然後,身側出現了一套不鏽鋼的廚具。
西門並不會做飯,辟穀以前大多也是去門派內的食堂吃飯,這套廚具在角落裏放了很久,他甚至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真的會用上。
先將魚鱗去了,然後剝開去了內髒,洗了洗,最後,西門又去西邊盛了一鍋水,直接將魚扔進去煮,蓋上蓋子,等煮熟了,這就算完了。
音爵這時候也將屋子翻了個遍,小臉弄得髒兮兮的,他神色淡然地走到西門身旁,聲音卻頗有些委屈,“師父,沒有。”
“沒有就算了,幸好為師自備了。”西門安撫性地摸摸音爵的腦袋,想著鍋裏的魚大概還要煮一會兒,便帶著音爵去小溪邊把手臉洗幹淨,回來的時間正好。
屋子裏麵太陰暗,反正天還沒黑,也沒有要下雨的跡象,西門決定幹脆就在外麵吃。
兩人圍著鍋做好,西門取出碗筷,為音爵夾了一條魚,“呐,沒有什麼調料,也許有些腥,你先試試看。”
音爵點點頭接過碗筷,卻半晌沒有動手,隻是愣愣地看著碗中的魚。
“怎麼了?”西門先是不解,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尷尬地摸了摸鼻尖,“那個……我雖然不會做飯,不過……應該還是能吃的吧。”
音爵依舊沒有動,倒不是擔心難吃什麼的,而是……
“師父,不會吃。”音爵眨了眨,很誠實地坦然道。
西門更想了想,的確是他思慮不周,音爵本來就小,要是一不小心被魚刺卡住了可就壞了,想到這裏,西門不自禁覺得有些後怕,不過再讓他做點別的東西他也確實不會。
最終,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這樣,師父幫你把魚刺剔出來,小音爵夾魚肉吃就行了,好不好?”
音爵乖巧地點點頭,於是,兩人一個剔一個吃,很快就解決了這頓晚飯。
雖然有兩間房不過山穀之中終究給人一種不太安全的感覺,最後西門還是決定抱著音爵一塊兒睡的。
小孩睡覺的時候很老實,就和他平時給人的感覺一樣,小心翼翼的,不敢提過多的要求,不會過多的說話。小小的身體緊緊地蜷縮成一團,據說這是一種很沒有安全感的睡姿,西門看得有些心疼,手上微微用力,將小孩的身子整個攬入懷中。
也許是因為天生所溫暖的渴望,小孩察覺到西門的靠近,越發地往西門懷中縮,似乎是為了尋找一個舒適的位置,毛茸茸的小腦袋在西門懷中蹭了又蹭,很是可愛。西門不自禁地湊過去啄了啄小孩的額頭,笑得一臉的溫和與滿足。
夜漸漸的深了,冬季本就寒冷,幽深的山穀中更是如此,西門自己是修真者所以感覺不大,然而音爵就不同了,本就是小孩子的身體,羸弱得很,再加上從前吃過很多苦沒有好好的照料,體製也變得有些畏寒,小身子所在被子裏無知無覺地瑟瑟發抖,睡得很不安穩,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仿若振翅欲飛的墨蝶,像是隨時會從夢中驚醒過來似的。
西門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坐起身用被子將音爵裹得嚴嚴實實的,又小心地掖了掖被角,這才匆匆披上外衫走了出去。老舊的木門發出“嘎吱”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刺耳,西門回頭望了音爵一眼,看著小孩裹著被子縮成一團的模樣,無聲地笑了笑,然後小心地掩好門。
他沒有看到,在他掩上門扉的一瞬間,原本縮在床`上睡得不甚安穩的小孩緩緩睜開了眼睛,月光透過微掩的門扉滑入房中,那雙灰色的眼睛在淺淡的月華下竟有一種令人驚豔的美感,冰冷而又漠然,原本已經逐漸消融的戒備,也再次浮現眼簾。
西門站在房簷下,冬夜的寒風帶起了他淩亂的長發,他隨意地將擋在眼前的發絲拂到耳後,唇角勾起一抹溫和卻略顯疏離的弧度,靠著牆壁凝視著遠方,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似的。
月華高懸,寒風刺骨,樹葉在冷風中簌簌作響,更襯得四周的寂靜空曠。
“西門。”有誰輕喚了一聲,西門瞬間回過神,毫不掩飾眸中的驚喜與崇敬,他抬眼望去,樹林的邊緣有人長身而立,不知已站立了多久,仿若鬼魅般,無聲無響地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