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8章 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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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晏庭月歎了口氣,“九重以前乖乖的,還跟我一起洗澡,現在都不願意了。”他有些懷念地扁扁嘴,又有些得意地問,“宣,你跟九重一起洗過麼?”
“洗過。”華宣不以為然地回答,“以前沒修成時,會跟白白一起到河裏洗。”
“是狐狸身麼?”
“自然。”華宣看到晏庭月亮閃閃的眼神,立刻閉嘴。他忽然覺得即便現在披著人皮,總有種真身被看穿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晏庭月也意識到華宣不想繼續話題,他邊走邊說,“宣,你跟我講講你和九重的事情啊。”拿出茶杯倒了杯茶,水流的聲音讓華宣菊花一緊,立刻坐直了,“我不渴。”晏庭月摸了摸鼻子解釋:“是我渴了。對了,九重是從小就跟你一塊兒麼?”
華宣鬆了口氣,看著晏庭月喝著茶,不自覺地看了眼他的唇,菱角粉紅,微微翹起,看著很和氣,他卻明白這些都是表象,沾了水漬的唇瑩潤發亮,就如帶著晨露的鮮花,他狠狠地移開目光,“沒有。那時候看見他時,雖然身子又瘦又小,可到底不是才出生的小狐狸了。”
“又瘦又小?”
“還全身虱子。”華宣回憶起來,忍不住笑了,他在山中居住許久,因為修煉的緣故,本事大資格老,自然是成了山中的老大,一呼百應不說,出門巡視其他動物看到他拐道逃竄是絕對的,有一日他照常出洞活動,走了幾步,忽然生生頓住了。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看到在他紅狐大王平日專用的私狐豪華洗浴處——山中一條最清澈魚兒最肥美的小河旁邊站著一個小東西,渾身髒兮兮的,正低著腦袋舔水喝。
他已然是當地一霸,哪有誰敢如此膽大包天地過來這裏,估計著是不知從何處來到鄉巴佬,本來是想直接教訓一下,可是看小東西實在很髒,他連靠近的想法都沒有了。於是拿出狐老大的威嚴,低低咆哮了一聲,一時山林熱鬧,鳥雀驚飛,小畜們紛紛回洞,他驕傲地揚起頭,蓬鬆地大紅尾巴地肆意地甩著,氣勢淩人。
華宣想,再沒見過世麵,這小東西聽到如此狐吼也應該會識相離開。果然灰撲撲的東西抬起了腦袋,居然還是本家,也是隻狐狸,隻是實在是瘦小,皮毛耷拉著,糾結在一起,倒是一對眼睛亮的厲害。華宣從來都認為自己美豔絕倫,無論是狐身還是人身,都是無人能出其右,對自己五官也是十分自信,不過看到這樣一對黑漆漆的眸子時,還是呆了呆。又黑又亮,清朗明澈,與蒙頭垢麵的外形完全不襯。於是在不留神間,被撲了個正著,那小灰狐一下子撞過來,口中一直喊著阿爸。眼中都是淚水,模樣可憐兮兮的,眸中卻是滿滿的興奮。
瘦骨嶙峋的小狐狸把華宣硌的難受,那一聲聲低低的近乎嗚咽的狐語讓華宣愣住了,他忘記了小灰狐的無禮,忘記了小灰狐很髒,也忘記了剛才還想要把小東西給驅走,任憑小灰狐在自己懷抱裏拱來拱去。直到身上某處一痛,才發現居然是被虱子給咬了!這髒東西,他心中暗惱,一抬爪,就把小灰狐轟到了百步之外;沒想到,沒多久,小東西又哭著喊著賴過來了。
“別瞎說,我不是你阿爸。”華宣橫眉冷對,他一向覺得沒人配得上他的美貌,所以從來沒有跟誰交配過,哪來的什麼狐孩子。
“阿爸阿爸。”
“你再不走,我打你啦。”
“阿爸阿爸。”
於是,天空中再度出現了一顆流星。反複幾次,華宣放棄了,他拉下臉,周身氣勢大盛,對又要撲過來的小灰狐道:“你聽好,不準靠近我,要不然我真的不客氣了。”小灰狐不作聲了,離得不近不遠,腦袋擱在兩個前爪上,趴在地上定定地看著他,黑眼珠子滾圓滾圓,霧氣騰騰的。
華宣在河中洗好澡,甩毛離開,沒走兩步,就發現小灰狐正跟在後麵,見他回頭,眼睛又亮了亮,抬步想上前又猶豫地放下,那樣子叫誰看了都心疼。華宣歎口氣,他想就當作做件好事吧。替小狐狸除了虱子,洗了澡。奈何髒的簡直是驚天動地了,要不是小河是活水,估計一河水都會被禍害了,隻是河裏的魚兒就慘了,一個個被熏得要麼逃跑,要麼翻著肚皮做最後掙紮,華宣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了。
虱子也就算了,雜草也就算了,野果子也就算了,居然還纏了個鳥蛋在毛毛裏,估計再果斷時間都可以孵出隻鳥了。
洗幹淨的小狐狸呈現出了本來麵目。
華宣驚訝地發現,居然還是白狐,想起剛才一身灰,他渾身又忍不住發癢,喂了些吃食;華宣問:“為什麼叫我阿爸?”
“阿爸。”
“你家呢?”
小狐狸嗚咽一聲,縮成一個白球,隻偷偷地露出一雙眼睛黑亮亮地沉沉地看著你。
“罷了,以後就跟我吧。”
“阿爸阿爸。”
“不要叫我阿爸,我叫華宣,知道麼?”
“阿爸阿爸。”
華宣歎口氣,感情這狐狸腦袋傻了,隻會說阿爸麼?
小狐狸很開心,他流浪了很久很久,終於找到了阿爸,雖然這個阿爸看上去跟以前不太一樣,而且還有九條尾巴。對,華宣是九尾紅狐,法術高超的狐妖。
某一天小狐狸跟華宣洗完澡,華宣直接幻化成了人形,小狐狸從未見識過法術,一時間愣住了,那模樣又蠢又呆,逗得華宣心情甚好。再後來,華宣就開始教小狐狸說話,兩隻狐狸的感情越發好了,他喜歡叫小狐狸白白,小狐狸則喚他叫紅爹爹,沒有血緣,卻情同父子。
“全身虱子。嘖嘖。”晏庭月撫撫手臂,“想來,我撿到九重的時候還算好的,也就斷了條腿,快要咽氣了。”
“……”華宣雖然之前早就問了白九重怎麼會晏庭月在一起的,還是忍不住說,“庭月倒是好本事,還會醫術。”“其實,也是湊巧,原本是想著,若是救不回來,還能多見狐裘襖子。”他見華宣眼中隱有怒意,忙說,“開玩笑的,九重那小身子的毛做個圍脖也不夠,我疼他還來不及,為了他修煉的事情可是翻遍了古籍。”
“你還有這類的書?”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這屋子裏別的沒有,就是書多,什麼類型的都有。”他忽然想到了今天九重死活要買的那本春宮圖,臉色微變。
華宣沒注意到他,隻是點頭:“我看這兒靈氣充沛,或許之前也是個修行的人的住處。”晏庭月忙說:“說到修行,宣還要指點指點九重。”華宣想了想道:“恩。等下你把那修煉的法子跟說我下。”晏庭月悠哉地喝口清茶:“有你在,可真是方便不少,哎,”他又歎口氣,“可惜的是我們要動身去京城,九重總不能時時帶著帽子。”
“這沒有問題,我等下幫他收起來就好了。”
“那就一直不露出來了?去京城一路上可是要些時候的。”
華宣不屑地說:“這些隻是障眼法,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哎呀,那就太感謝宣了。”晏庭月笑眯眯地說。
華宣看他笑得有些莫名,才後知後覺,原來這人話中有話,名麵上是在說耳朵的事情,實則卻是說去京城,還強調了兩次,果然有手段。不過他原先也沒有帶走白白的意思,看晏庭月的模樣,顯然是對這事一直糾結著,想想心裏又釋然了。
白九重在邊上欲哭無淚。兩個說話就說話嘛,為什麼要在他洗澡的時候說話,還就搬了兩張凳子坐在邊上,難道不能出去麼,不過這句話他知道說了也沒用,紅爹爹肯定無視,說不定大腳一伸,直接把自己飛出去,晏庭月麼,想都不用想,肯定腆著臉直接跳進來了。被如此圍觀他示威地拍了幾次水,濺的水花亂飛,可惜兩個全部無視了,最後隻好胡亂擦了兩下就從浴桶裏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