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麼原因，洛陽自小嗜睡，以前在帝都要趕早朝沒法子，後來離開伽藍城的日子裏，被嘯天寵的多了賴床的習慣，每天睡到很晚才起。
    在門口停住腳步，聽屋裏沒什麼動靜，便徑自推開門走了進去。
    每一步，都極輕極輕，怕驚擾了床上那人的好夢。
    洛陽縮在被子裏，嘯天開門時帶進來的冷風讓他不由自主的又縮了縮，像是夢囈一般的呢喃了一聲，“嗯，冷…”
    歐嘯天抬手為他理了理頭發，他卻像是一隻睡迷糊了的小貓一樣往那手上蹭了蹭，又轉了個身，繼續睡著。
    “你啊——”歐嘯天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想到洛陽這副憨癡無邪的睡顏也隻有自己有幸一見，不知不覺心底湧起一股別樣的溫暖。
    把長袍外麵的火狐皮裘脫下來搭在他的身上，俯身在他的耳邊輕聲的問，“還冷嗎？”
    不知洛陽是醒了還是沒醒，合在一起的雙眼隻有睫毛輕輕地顫了顫，似是無意地伸手抓著皮裘往上扯了扯，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小鼻子不經意的皺了一下，哼了一聲，“還冷…”
    火紅的毛皮襯著他如雪的嬌顏，那種純粹的美麗讓人刹那間呼吸一滯。
    “洛陽啊，你讓我拿你怎麼辦…”
    輕輕地一歎，再無他言，脫下冰涼的外衣鑽進被子，把那副孱弱的身體擁進自己的懷裏。
    “好冷！”被他帶進來的冷風凍得打了一個激靈，洛陽這下徹底的醒過來了，“你幹什麼！”
    如夜的大眼睛瞪著他，隻是抱怨著，卻並沒有推開那個懷抱。
    “你不是冷嘛，我身上熱，幫你暖暖被窩——”歐嘯天挑眉，笑得一臉純良。
    “你什麼時候來的？”
    每天醒後看到的都是這一張臉，已經沒什麼可奇怪的了，洛陽這樣問隻不過是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雖說他每天都起得很晚，但之前一直陰天，也倒沒什麼，今個一覺醒來滿眼亮光，還真有些不習慣。
    “辰時。”知道他的意思，嘯天略一思索，“不過現在大概巳時了吧，我在這裏有一會兒了。”
    “什麼？巳時？”洛陽一下子坐了起來，因為外麵的空氣太涼又忍不住抓著被子往身上扯了扯，“你怎麼不叫我！”
    “幹嘛要叫你？又沒什麼事。”很無謂的聳了聳肩，起身從後麵把他圈進懷裏，用棉被和狐皮裹嚴，下巴一如既往的擱在他的肩上，歐嘯天又補充了一句，“再說，我看你睡得正香，沒忍心嘛…”
    “什麼叫沒有事啊，之前皇叔不是派人回來說，他和母後為父皇守陵已經期滿，如果天晴了就返回來。”洛陽有些不自在的挪開他溫熱的呼吸，困難地轉過頭來看他，“我跟你說過的吧，我們要早些去靖北王宮那裏準備一下，好迎接母後他們。”
    “我早派人去了啊——”鬆了鬆懷抱讓他轉過身來麵對著自己坐著，歐將軍一臉‘我辦事，你放心’的表情，“那邊早就準備好了，反正他們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回來，我們吃過午飯再過去也不要緊的。”
    “怎麼不要緊，我都快四年沒見到母後了，那種心情你怎麼可能理解。”洛陽白了他一眼，便要起身穿衣服。
    “是，我不理解！”一把把他扯回自己懷裏，歐嘯天臉上戲謔的笑容不見，難得一見的嚴肅起來，“我幹嘛要理解，反正我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
    “嘯天！”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洛陽趕忙打住他，整個人蹭上去想安慰他，“對不起…嘯天，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對不起…”
    那是兩個人之間無法回避的硬傷，那個曾經烜赫一時的名門世族，那個曾經父嚴母慈的和樂溫暖的家庭如今隻剩了嘯天孤身一人，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自己的父親，為了所謂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傻瓜，說什麼呢，那些事都過去了…”緊緊地反抱住他，“什麼都沒有關係的，我還有你，有你就好了…”
    當年，歐家出事的時候洛陽還在東瀛列國視察，是長孫敬聲一封萬裏加急把他催了回來，時間拿捏得剛剛合適，讓他趕得上劫法場救嘯天卻來不及插手歐家的事。
    關於歐家謀反的證據一直沒有公示，洛陽懷疑，那不過是一個陰謀，謀反或是其他的罪名，都隻是借口。
    他沒有去逼問事情的前因後果，因為他知道太傅和敬聲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最終那一天，把他推向那孤絕寂寞的九鼎之位。
    君臨天下啊，那四個字有多沉重。
    隻是對於嘯天，他欠他的，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