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朵白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5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金·鍾是在晚膳的時候到了光明大殿。一進門就撲息心懷裏哭。
    “我不幹了我不幹了。老祖宗替我教訓那個混蛋去!”金·鍾叫嚷著。一邊的宮女內侍俱都屏氣斂神,不敢發笑。
    息心推開鬧成一團的金·鍾,笑罵道,“你這個潑皮無賴,丟臉不丟臉啊!又和宣兒吵了?吵輸了就跑我這裏來告狀?”
    金·鍾把脖子一橫,跺腳道,“怎麼連老祖宗都說我是潑皮無賴?!這世上還有公道嗎?”
    “你看你那樣子,整個就一潑皮。還不承認。”息心看著他跳腳,翻翻眼珠定義道。剛才的愁雲被掃去了一角。
    金·鍾噘了噘嘴,很委屈似地開始訴苦,“您也不問問怎麼回事……”
    “我今天煩著呢。”息心歎了口氣,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還能有什麼事?一定是送去的藥太苦了,金·鍾不願吃,被宣兒說了唄。
    這些日子來的老套路了。
    息心也奇怪前些日子好好的藥汁怎麼突然就變苦了。也打發了人去太醫院問過,說藥方仍舊是太醫院的院長開的,也是他親手熬製的。
    “因為天氣的原因稍微加減了一兩味藥材可能讓藥汁味道變了。可好歹這是藥啊。苦是苦了點,卻能治病。”這是回話的內侍轉過來院長的原話。
    夏陽聽了險些當場發作。息心也是直皺眉頭。雖然被衝撞了,息心卻覺得這話也在理。後來告訴了玄隱帝,估計他是不舍的罵金·鍾的。所以,息心後來聽到的消息就是玄隱帝這幾天一直都往金·鍾那邊跑,想必是去監督他吃藥的吧。
    不過,監督著監督著倒是把金·鍾逼急了跳到他這邊來了。
    金·鍾聽他說煩就吐了吐舌頭,坐道息心旁邊說,“我最近也是燥熱得很……算了,不說了。您說說是為了什麼煩心的?我給你解解。”
    金·鍾沒有說下去的半截話把息心聽得心裏咯噔一聲跳。嘉怡嬤嬤瞅著外麵已經開始傳膳,不好說不開心的話題,就順勢接口道,“能有什麼事呢?吃飯事最大。主子先用了膳再說吧。”
    息心微微一笑,拉過金·鍾道,“你也別鬧了,坐下和我一起吃飯吧。穿這麼點跑出來,你屋子裏的丫頭小子怎麼也不照管著?”
    金·鍾鼓起腮幫子抱怨道,“我可不要使喚他們。天天跟看犯人似地看著我。”
    嘉怡嬤嬤站到息心的左手邊幫忙布菜,一邊給金·鍾送了個眼色。
    菜非常地豐盛,加上金·鍾在嘉怡嬤嬤的示意下熱情洋溢地散布各色江湖朝野的見聞,息心居然也暫時放下愁懷進了不少。
    等菜撤下去了,肚子裏那段愁緒又悠悠轉轉地升了起來。息心於是又歎了一聲。
    金·鍾自然沒敢立刻就走。他來的時候就得了安燃的傳話,其實心裏是明白息心正想著的事。瞅著飯也吃了,是時候問一聲。於是金·鍾再次開口問道,“老祖宗有什麼煩心的事,說出來聲兒給你解解悶氣?”
    息心點了點他的額頭道,“來我這兒之前,難道就沒人跟你說起?”
    金·鍾自謂臉皮頗厚,急忙詭辯道,“這是冤枉啊。能讓老祖宗煩心的事,那還不是天下最重要的事。我是什麼人,我自己還不清楚。能清清閑閑過上如今的小日子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誰來跟我提前說什麼事啊!”
    息心被他說得心疼起來,知道他在這座清都裏過日子也是苦苦熬了隻為了心裏那個人的。於是他便放開了說道,“原本定給律兒的雲朵,你也是知道的?”
    金·鍾點了點頭,“那天迎他進光明大殿拜見您的時候,我去得晚了,到底還是趕上了那頓請新人的喜宴。不就是在外城黑衣衛當差的風大侍衛嗎?要我說,律皇爺就是個驢腦袋,二十多年的時間了也該想明白了吧?怎麼?出事了?”
    息心點頭,“跟律兒是一個脾氣的人。出事了。擅自出了清都了。關鍵的問題是,律兒臨走時特地留話給祖·安,不準他離開清都的。”
    金·鍾這下子愣住了。張口結舌地問道,“他難道不知道,擅自出去是什麼結果?”
    他應該是知道的。
    息心想著頭又疼了起來。
    也許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給他正名,他也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剛開始知道北辰已經臨幸過風的事後,息心也一度想要把事情捅破。照著原先的計劃,當然是瞞著北辰和文惠帝,等風真正抓住了北辰的心再說了。可是有了那種事,完全可以確定北辰對風也是有情的。隻是,沒想到在那個當口文惠帝突然和北辰弄僵了。父子兩個各自虎著一張臉,暗地裏打起了冷戰來。安燃立刻勸阻了息心。因為如果在這種節骨眼上把風推出去,無疑會鬧得那邊父子兩個戰火升級。而風則被轟成炮灰渣滓。
    更何況當時致使兩位帝君鬧翻臉的事恰好就出在北辰·律的後宮人選上。
    要說火氣,文惠帝當時還比矮了他一輩的北辰更了不得。嚇得想往北辰書桌上遞請婚帖子的皇親貴胄們都退避三舍。
    想到這邊,息心心裏就一抽一抽地疼著:律兒的第一個孩子還是被文惠帝一腳踹掉的呢。
    那次風參覲完了上殿被送回下處後,夏陽抽了個空子讓冰子放倒了他。
    趁著風昏睡過去的時候,幾個內侍脫下了他的衣物,細細檢查了他的身體。
    冰子隨後笑逐顏開跟夏陽報告說:有了。
    於是,正當息心打算臨時改變計劃向北辰說明該事的時候,文惠帝偏偏挑這個時候去黑衣衛那裏存心找茬兒。
    事情的起源應該全都歸結到石江·會身上。
    他不知輕重地把一片心思放在了古大統領的身上,這讓一直謹守了兩人身份不敢有所動作的文惠帝十分吃味兒。這一天又因為石江·會往古大統領的身邊粘靠得緊了些,文惠帝就當場發作。
    因為是小事,又在演武場上,上下沒有多大的隔閡。風自然和一眾侍衛一起上前勸阻。於是早就知道他事兒的文惠帝這一腳就結結實實踹在了風的小腹上。
    感覺異常疼痛的風伏在地上半天都沒能緩過勁兒來。
    聞訊而來的古大統領急忙用上了各色手段把一頭怒火的大魔王拉走。
    同樣聞訊趕來的嘉怡嬤嬤偷偷把躺在床上臉色煞白的風·流抬進了光明大殿。
    幸而光明大殿的後麵是一池淨水,風被抬進水裏。兩個小時之後落下了一個成型的胎兒。
    息心嘴巴裏發苦,隻得叫嘉怡嬤嬤立刻帶走死胎焚毀埋葬。
    而風在淨水池裏昏睡了足足兩個月才醒過來。
    因為夜光一族的體質使然,他的身體在分娩出胎兒時化成了半透明的蒟蒻狀。頭一次就落了胎,自然傷害極大。半透明的身體在一個月之後才恢複原狀。
    為了免得大家傷心,息心讓夏陽從心腹手下的渠道向黑衣衛發出調令。對外,風消失的那兩個月黑衣衛的人隻知道他是被外放了差事,跟著靜王去了千流坪神院。對內,北辰·律也臨時被弘文君叫去督辦中京新行政令的修改事宜。
    兩個人再次見麵的時候,風依稀記得自己得了重症,入水養身,如今方醒。
    而操勞許久疲憊不堪的北辰也暫時沒有問起當時文惠帝在黑衣衛滋事尋釁的那檔子醜事。
    至於無意間幹了缺德事的文惠帝也因為上下人等的瞞哄不知內幕,猶自對著北辰氣呼呼地不肯作罷。
    北辰到底是文惠帝一手帶起來的。兩個人的感情比起親生父子都要來得親厚。
    北辰放低了身段想要和文惠帝和解,於是跟風的距離就在不經意間拉開了。有的時候,風甚至可以明顯地覺察到北辰是刻意疏遠他的。
    那邊父子兩個熄了戰火,息心卻替風可惜了起來。以後恐怕是再沒有什麼好的機會讓他們兩個人好好相處,甚至再來一個生米煮成熟飯了。
    作為故事主角的風·流也開始在心裏打鼓:那個名叫北辰·律的人,他真地能夠憑借一份單薄的相思和薄幸的一夜之情套住他嗎?如果,如果,這個男人開口說要離開,眼下這個已經穿過長生結扣袖禮服行過跪拜之禮的風·流到底是該留他還是舍棄一切相隨而去呢?
    當然風所擔心的事,息心無從知曉。
    經年之後,風的離開才讓息心開始真正了解他的性格。
    ++++++++++++++++++++++++++++++++++++++++++++++++
    從光明湖畔一路行至西園,路程頗長。金·鍾坐在鑾駕裏已然睡了過去。嘉怡嬤嬤看著他心裏有點過意不去。昨天去弘文君那裏回話的內侍說了西園的事。看來又有人要不安分了。隻是矛頭投向金·鍾,也未免太過卑鄙。嘉怡嬤嬤喚過心腹的銀盞,低聲道“晚上去慶王那裏看看,跟年爺說呈給鍾主子的藥要留意一下。”
    銀盞愣了會兒,眼角開始有點抽搐。她默默想了一會兒,才道,“要查太醫院嗎?”
    嘉怡嬤嬤把金·鍾的頭挪到軟枕上,半天才道,“這事還不定。看看情況再說。不過,弘文君那裏你也去知會一聲。就說,太醫院最近太過放肆,老祖宗問了句話也來頂撞了。”
    “好。”銀燈眯起眼,目光中盡是不屑。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