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朵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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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都的光明大殿現在靜悄悄的。
今天領班的嘉怡嬤嬤頂了一腦門的冷汗站在廊下,不知所措。
風大侍衛前腳剛剛踏出清都的華門時,後腳就有一個內侍把消息傳給到了光明大殿。
嘉怡嬤嬤斟酌了半天,愣是沒敢去回自家主上。後來那個內侍急了。要知道他是被靜王指名去看顧那位小主子的。現在丟了人,他豈能逃脫幹係。
嘉怡嬤嬤被他催得煩了,忍不住提高了嗓門吼了一句,“你怎麼就沒攔著?!”
這一嗓子把小內侍嚇破了膽,裏麵的息心也聽到了動靜。
嘉怡嬤嬤沒辦法隻好進裏麵回稟了情況。
於是,整座光明大殿就在嘉怡嬤嬤抖著嗓子報告完風大侍衛的事後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息心在這一片寂靜中回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在他手裏操辦過的最簡陋的一場皇室婚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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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新貴人。新貴人大喜。”
還在鑾駕中發呆的風被這樣一聲很齊整很有震撼力的恭喜喊暈了腦袋。
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台階站得整整齊齊的侍女宮人。全都跪了朝他的方向磕頭賀喜。
唯一沒有跪下的那個身材修長的人也是含笑略略地朝他點頭致意。
那人轉身朝著大殿裏麵通報了一聲,讓開路,把風先引了進去。安燃跟在非常不安的風後麵,朝回頭找他的風安慰地笑了笑。
風努力地控製自己的步伐。可惜,發抖的身體完全不受控製。
前麵引路的夏陽順手搭起風的一隻胳膊,體貼地把自己的力量借了過去。他是有點同情風的。不管自願還是不被迫,時間總是太倉促。而且這樣的儀式也太簡陋。要不是知道對象是律皇爺,夏陽肯定是要在息心麵前對這樁事情投反對票的。夏陽知道不僅是文惠帝,連弘文君現在都拿這位禦座王沒轍了。眼前這個據說被律皇爺親熱地叫著小名的人大約是幾位帝君最後的希望寄托了吧。
夏陽突然有種病急亂投醫的感覺。他茫然地苦笑一聲。
“來了嗎?”息心沉沉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夏陽應了一聲,放開風的手,示意他自己進去。
風低下頭朝著夏陽指示的方向行去。走進那門的時候,風跪下道了一聲安。
息心遠遠地看著風跪下,便由衷地心疼起來,道,“委屈你了。”
風的身軀微微一震。眼眶中熱熱的,似有液體要奔湧而出。
如果說靜王的“威逼利誘”是他心甘情願接受的,那麼息心的一句“委屈你了”算是戳到了風的要害。
息心看了看腳下氣息微微紊亂的風,那潔白的長發,使他想起了悠囀。那個為了帝君耗盡了所有福澤的精靈把自己的生命空白了,隻為了把愛人填滿。息心有的時候真想歎息:他的那些兒孫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讓這些個孩子死心塌地地為他們去死,為他們去活。
“律兒很倔。”息心挑選著不至於讓風傷心的詞句慢慢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替他物色內宮的人選。可他每一個都拒絕了。他畢竟是已經受封了的禦座王。即便是我也沒法強曲他的意誌。而其他的皇帝們也不便插手此事。一拖再拖,讓律一直野在外麵。幾個輔政早就有話要說了。隻是律沒當回事而已。更重要的是我也覺得一個皇帝還是要把心定下來才能真正安邦治國。律兒和其他的人不一樣。你也是知道那個傳聞的。”息心略略地把眼抬起來觀察風的反映,卻發現風的眼也抬了起來直直地看向他。
“呃,”息心噎了一下,往下的話就沒法繼續了。
風看著息心略有皺紋的眼角,接口道,“您不必擔心我。您隻需要擔心您值得擔心的事就好了。來清都的時候,我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自己沒有覺察而已。”
“準備?”息心惑然。
風咬咬唇,決然道,“我就是為了要守在他身邊才來的。以前沒有覺察到。昨天靜王已經戳穿了我那點點小心思。是的,我就是為了敬德才進清都的。”
風默默地把淚滑下臉頰。離家時那冠冕堂皇的借口讓他很羞赧。而真正的目的就這樣達成時,他更加有點受寵若驚。在來光明大殿的那一路上他都忐忑不已,生怕這隻是一場夢而已。
息心很驚訝地聽完風的告白,卻更難把往下的話講完了,他覺得實在是虧欠了這個孩子的。
“正式的婚禮得等將來補辦了,現在先隻能在我這裏行個禮。清都裏就算是認下了你這個人。不過,律兒那邊得你自己有所行動。能不能真正得到他的人,還得看你自己的。行嗎?”息心小心地問到。
風點點頭,臉色突然紅了起來。
站在旁邊的夏陽突然想起了一樁事情來,急忙俯身咬著息心的耳朵道,“律兒似乎已經,已經臨幸過……”
息心訝異地恍然大悟。
他看著腳下規規矩矩跪著的的風,總算明白過來。若沒有那種事,這個孩子恐怕不會輕易應下靜王的話。這樣想了,息心就更覺得今天的安排是正確的了。否則,豈不是要辜負他了。
“你也許並不是單相思呢。”安燃靜靜地走進來,問過息心的安,而後扶起風道,“我若沒有看出律兒的那一點點動情又怎麼會如此大膽地安排此事?”
安燃的話讓息心更加詫異起來。
“雖然隻是我的揣測,不過,長冰倒是和我一樣的看法。”安燃拉過跟息心一樣詫異的風,道,“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讓律慢慢地看到他自己的心意。”
安燃笑了笑,看向風道。“當然,我更期待你能讓帝君有所改變。”
風的臉上是發自內心的苦笑。
“如果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後天跟我去了神宮就可以確定了。”安燃安慰地拍拍風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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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照著規矩把儀式過了個場,風就被送回了原來的住處。
等人走了,息心才拽過夏陽問道,“最近的一次臨幸?”
夏陽敲了敲腦袋,細細想了一下才回道,“兩個月前。”
“他在清都,的時候?”安燃呆住了。他實在沒有想到在他眼皮底下就發生了這種事。可是掌管後宮的他卻不知道。
“不是。”夏陽急忙解釋道,“那天是天雪出嫁的日子。律兒送親回來,偷溜了跑去和家的酒館喝酒。風侍衛那天正好休假。有人看見他追著律兒往酒館跟了去。後來律兒果然喝醉了。我的人眼看著風侍衛扶了律兒出來的。”
息心看他不說下去了,隻當是律酒醉後的事。
可是夏陽搖頭道,“可是律兒潛邸的奴才說,他們看見的是律兒抱著風侍衛進去的。”
“什麼?”安燃差點跳起來。天雪出嫁那天所有出去找半途失蹤的律王爺的宮人都回報說王爺喝醉了去了自己的潛邸叫不用找了,卻原來裏麵還有這麼一出。
因為是潛邸連安燃都不知道具體的所在,所以就此作罷。
“本來我是不應該管到律兒的潛邸去的。但是,潛邸的大總管同鹿被律兒突然帶回去一個黑衣侍衛給嚇著了。據說那天律兒破天荒地用了安息香。”夏陽低聲說著,“同鹿是被嚇了個半死。正好天雪大喜的第二天就是每年一次的例檢,我派人去了中京各所潛邸。結果同鹿就把這樁事情給我捅了過來。當時去的人是廊家的老大,廊·淺水。他說律兒脫在潛邸的那套衣服上也抹了安息香的。”
息心的臉色一下難看起來了。
安燃看見息心的臉色不好,連忙笑了說,“看來帝君是真的中意他了。”
“那他為什麼不說?”息心的聲音明顯尖銳了起來。
這個混蛋。都要了人家了,心裏看來也是裝著那人的。可為什麼就是不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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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心揉了揉脹痛的額頭,歎了一聲。一揮手,讓底下一殿的宮女內侍都鬆下了提了半天的膽子。
風·流走了。
出人意料地走了。
這時候,息心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能和北辰·律對上眼的大約也是個倔驢脾氣。即便有一個名分牽絆了,他們依然我行我素。
嘉怡嬤嬤非常順從地照了息心的話吩咐下去:不必再去追人了。但是一轉身出了光明大殿,她立刻就奔去了西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