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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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時間一晃而過,眨眼間,就已到晞顏登台的日子。
是夜,枕月樓一如既往的燈火通明。絲竹之音,樂曲之聲,觥籌交錯,鶯聲燕語,熱鬧非凡。
正當眾人酒酣耳熱之際,整個枕月樓忽地全暗了,眾人不明所以,這是怎麼一回事?旋即似又明白過來,枕月樓向來愛出新花樣,今兒個,不知又有怎樣別致的風景呢。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不時猜測之時,舞台上突地亮了起來。黑暗中乍現光明,眾人的目光不由都向台上望去。台上,卻是空無一人。疑惑間,耳畔響起樂聲,曲調清悅婉轉,竟不知從何處傳來。
眾人凝神聽音,疑惑雖未消,卻都不再議論,隻盯著台上。
伴隨著清揚的樂聲,舞台的左上方緩緩落下一架秋千。秋千上,斜坐一年輕女子。女子赤著雙足,身穿一襲白色衣裙,裙擺處繡有幾片淡青色荷葉,腰間束以同樣顏色的玉帶,趁其纖纖細腰,不盈一握。頭發半散,以淡青色絲帶束之,麵上,覆一同樣淡青色澤的麵紗,一雙翦水秋瞳清亮無比,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清雅出塵之氣,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此女子,正是宋晞顏。
待秋千緩緩落至離舞台約兩米處時,秋千停,歌聲起:
臉是一道牆禁錮了盼望
擋在了我自己的身旁
為什麼逞強為什麼假裝
心卻躲在門縫等希望
泛黃的月光微笑不說話
距離讓人不敢去凝望
笑容似彷徨眉眼總是避讓
有些失敗不能回想
你是否也一樣遇到愛就會慌張
還是不一樣選擇為愛而倔強
你是否也希望忘掉愛給你的傷
還是回避愛這道光
你是否也曾想愛會有什麼能量
也許難斷腸也是因為費思量
你是否不曾想慌張愛情這道光
可能因為我們一樣
其實我們一樣
碰到愛就會慌張
也都因為愛這道光
這首歌曲調本有些憂傷,可由晞顏唱來,卻多了分空靈,少了分傷感,多了分灑然,少了分惆悵。聲音清新,眼神清亮,神情清冷。斜倚秋千架,微晃雙腿,好一副漫不經心狀,可又不會讓人覺得傲慢無禮,隻覺這神情,這姿態,由她使來,恰到好處。
許是沒聽過這樣的曲子,許是沒見過這樣的表演,亦許是被晞顏身上那獨有的氣質所迷醉,整個樓裏,除了晞顏的歌聲,再無其他。
青樓裏不是沒有清高孤傲的女子,隻是似晞顏這般淡雅脫俗的,當真少見。自然也有清新出眾者,引得客人想要一探究竟,但晞顏卻給人以隻可遠觀不可褻玩之感,似那出水的蓮,讓人想要親近,卻又怕冒犯,隻能遠望,不敢向前。
曲停,燈滅。
待枕月樓再亮起來時,台上又已空無一人,眾人這才似回過神來。再細想方才,都不覺有些後悔,適才隻顧聽曲兒,竟忘了細看那女子的容貌,不知這謫仙般的人兒,生就得怎樣一副花樣容顏呢。
就在晞顏表演之時,樓上一雅間裏也有一眉目俊朗的年輕男子在凝神觀看,此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玉盞稱之為“主子”的人。
晞顏此次的表演,他沒想到,所產生的效果,他更是沒料到。若說客人喜歡,可台下並無如往常般出價競爭之聲,若說不喜歡,可客人個個神色陶醉,似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細想她方才的表演,一分玩味、兩分慵懶、三分淡然、四分灑脫,倒不像是自己在表演,而是在觀看別人演出一般。知道此女子來曆或許特殊,人也或許與別個不同,但沒想到,她不同的倒是徹底。此女子果然不俗,若能留在枕月樓為我所用,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此番演出的結果晞顏也未曾料到,當初隻想能不被人罵就不錯,若能讓人接受且喜歡,自然更好。如今結果竟是這般出人意料,細想,也還真是有趣。
此時眾人們已從方才的歌聲中回過味來,紛紛吵著要打聽剛才那唱曲兒的姑娘究竟是誰。
玉盞在人前滿麵堆笑地應付維持著場麵,安撫安撫這個,勸勸那個,八麵玲瓏,還真不辱沒她枕月樓老板的名聲。
晞顏在樓上的廊上看著,好玩之餘,又有些小小的成就感。好久沒這麼隨心所欲的表演過了,不過這隨心所欲的後果……玉盞,可是你要我登台的,這演出後的爛攤子,就由你來收拾吧。
心情愉悅的朝屋裏走去,剛走至屋門口,晞顏就頓了腳步,斂了笑容。
屋裏不知何時來了一位男子,桌幾旁端坐,腮輕托於左手,茶盞於右手中輕輕把玩,目盯茶盞,神情專注且愜意,連晞顏走至門口都不曾抬眼,而錦香,此時也不知去了哪裏。
晞顏納悶,此人是誰,怎麼會在自己的房間裏?難道是眾多客人中的“漏網之魚”?可也不應該啊,除了樓裏的人,沒人知道自己住在這兒啊。再看那人,哪似客人,整個一主人模樣!到底是誰呢?
晞顏猶自猜測,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樣的不妥,老這麼猜下去不是辦法,自己也橫不能一直這麼站著,問問清楚,才是正經。
晞顏輕輕開口:“公子可是走錯房間了?”
男子把玩茶盞的手一頓,慢慢將其放於桌上,這才抬眼望向晞顏。
隻見晞顏仍赤著雙腳,遮麵的青紗已解開垂至麵旁,瞪著一雙有些迷惑的大眼,沒了方才表演之時的清冷,倒多了幾分少女的純真。此時麵若無辜的立於門外,竟和台上表演之時判若兩人。容貌雖清秀,卻絕算不上漂亮,隻身上的氣質,倒是與別個不同。還有那眉眼……難道二哥說的人就是她?可由自己看來,隻眉眼與悅兒有些相似外,還有哪裏像了?眼神如此不濟,被人奚落也是活該。
晞顏看著屋內靜靜打量自己的男子,心略生不滿,占著別人的屋子也就算了,好歹你支個聲啊,不發一言我也忍了,可也不帶你這麼看人的啊。就算你長得好看是帥哥一枚,也用不著這般肆無忌憚吧。
男子不吭聲,晞顏亦不語,任他打量,隻清亮的目光毫不躲閃的迎著他的眸。男子微訝,若尋常女子被人這般盯看,早已羞怕的不知所措,她倒好,這般大膽不知羞。
許是意識到這麼僵著也不是辦法,男子這才淡淡開口:“姑娘怎麼都不問問我是誰,就說我走錯房間了呢?”
“嗬,”晞顏冷笑,經過方才,晞顏早已沒了初時的好心情與耐心,邊往屋裏走邊道:“公子是誰,與我有何相幹?”
男子似沒聽出晞顏的不滿,仍是心平氣和:“聽聞姑娘要在我枕月樓住下,我這樓裏從此就要多出一不凡之人,怎能說與我這做老板的無關呢?”
晞顏聞言一驚,他竟是枕月樓的老板!隨即又似想起來什麼般:“今兒登台之事,是你安排的吧?”
男子點頭,稱是之餘,心下微驚,想不到她反應竟如此之快。
若說晞顏剛剛隻是不滿,那麼現在就是生氣了,自己居然被人牽著鼻子走了這麼久還猶不自知,真真是個笨蛋。再開口,語氣更不好:“原來是老板大駕光臨啊,那不知老板對今日的演出可滿意?”
“甚好。”
甚好?!好你個頭啊!晞顏極力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不知您此時來訪,有何貴幹哪?”
男子始終麵無表情的俊臉終於有了絲變化,輕輕一笑,似冰雪初融,但旋即又迅速消失,不答反道:“宋晞顏,半月前於京郊出現,三日後投奔於枕月樓,自此,再無可查,宋姑娘對此,做何解釋啊?”
聽他這麼一說,晞顏先是一愣,愣過之後,突然就不氣了,鬧了半天,原來是探自己底細來了。可結果竟是彼此半斤八兩,你不知道我,我也不了解你。嗬嗬,我雖被人牽著走,可你也沒弄明白我的來曆,如此一來,也算打個平手了。
想通這一點,晞顏心情恢複不少:“原來老板此番是為打探我的底細而來,想來是因為玉盞在我這兒沒什麼收獲吧,不過我就不明白了,怎麼你們人人都對我的來曆這麼好奇呢?”拐彎抹角的問不出來,就來開門見山了,晞顏隻覺好笑,真把我當傻瓜了!
“我枕月樓,從來不收來曆不明之人。”語氣至此,依舊無甚波瀾。
“是嗎?”晞顏輕笑,“這麼看重來曆背景,該是有原因的吧?那不妨讓我來猜上一猜,莫不是你這枕月樓有什麼特別之處,不同於,‘一般’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