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宮中——
    夜色濃重，夜未明斜靠在院中涼亭的躺椅上，身旁一小桌，上擺著一壺酒一隻杯。雖然夜深天寒，但他卻微眯著雙眼，在這涼亭中淺睡起來。猛然間，一陣冷風襲過，夜未明睜開眼眸，從躺椅上坐起身來，端起小桌上的酒壺，倒了杯酒，看向不知何時落在院中的人影，開口道，“估摸著程大人今日會來，所以便在這院中等了起來。”
    院中人依舊一襲深綠長衫，發絲也是零散的綁在身後，聽到夜未明的話後，眉頭皺了幾分，不言不語的走到他麵前，端起那被放在小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點頭道，“這麼好的酒，用來招待我，豈不浪費。”
    “程大人怎會浪費了這酒呢？”夜未明從躺椅上站起身來，走到亭子邊緣，看著院中的景象，開口道，“可有了殷十二的消息。”
    程曉一笑，“我以為皇子殿下深夜招待我酒喝是為了何事，原來還是殷十二。”看向夜未明的背影，出聲問道，“殿下希望得到什麼答案。”
    仰頭望了眼漆黑的夜空，夜未明回轉過身看向程曉，夜色下漆黑如墨的眼眸令程曉一陣心寒，不禁向後退了幾步，沒有在意他的失態，夜未明開口道，“程曉，我知道你今夜刺探了殷府，有什麼發現。”
    “你……”程曉的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怎麼會知道，這應該是我……”
    夜未明抬起手打斷程曉的話，“我隻想要結果。”
    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程曉開口道，“派去的下屬被發現了，所以沒有結果，但按照他們的說法，似乎是在夜幕時分見到身形同殷十二相似的人經過殷府門前。”
    聽到此話，夜未明不再言語，隻是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但這看在程曉眼中，又是一陣猜測，這個皇子殿下怎麼越來越看不透了，這幾次相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仿佛……他變了，想及此處，程曉又搖了搖頭，短短的半月時間，一個人不可能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程大人。”還在思索中的程曉被夜未明突然發出的聲音驚了一跳，忙道了聲，“殿下有何吩咐。”
    “城中的勢力，你查的如何了？”並沒有糾纏著殷十二的蹤跡，夜未明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琰城中的勢力，程曉這幾日倒真是查探了一番，按夜未明之前的說法，這些人藏匿在煙花場所，因而這幾日，他幾乎將整個琰城的煙花地都走遍了，因為對方沒有明顯的漏洞，所以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總的來說就是沒什麼大的進展，隻不過驗證了之前夜未明的說法罷了。
    “程大人？”夜未明見他久未回音，便又出聲問道，“可有什麼結果了？”
    “這幾日，對方並沒有什麼動靜，所以我隻是走訪了各個煙花巷，沒有太多的動作。”程曉如是回答著，麵對這股京中勢力，他同夜未明的態度是一致的，不能再任其發展，對方必有所圖。
    “你走過的青樓，有沒有哪一家不尋常？”夜未明的問題令程曉深思起來，“說起來不平常的，倒真有一件。”
    “什麼？”
    “之前在查探一家青樓時，曾突然歇業，似乎是什麼重要人物包了場。”回想起那天的事情，程曉心中真覺得有幾分不對，自己剛剛進了店，才坐定，便聽到樓中的小廝們吆喝著趕人了說什麼今日有事，臨時歇業，那街上的青樓多了去，眾人也不過是罵咧了幾句，沒有多想，都散去了，而自己則暗藏在隱秘處，不多時便見到一人蒙著披風，快步進了店。
    “是哪一家？”夜未明眉頭皺了一下，剛剛程曉的回答令他突然注意到，似乎有件事忘記了。
    程曉想了想，開口道，“豔鎏閣，名字倒有幾分味道。”
    “豔鎏閣？”夜未明重複的念了幾遍，怎麼覺得有些熟悉，難道是……原來如此，他輕笑一聲，原來繞了半天，居然又回到了原點，那個豔鎏閣便是當日他同殷十二潛伏的地方，也是遇見絲言之地。
    果然他所料不錯，對方雖然在京中各處青樓都埋下了人，但真正的總部隻有一個，按照之前對方想要殺絲言滅口來看，那豔鎏閣很可能就是那個勢力的中心，低歎道，“原來如此。”
    程曉看到夜未明的表情，隻覺這其中有蹊蹺，看他樣子似乎解開了什麼謎題，遲疑了一下，他還是開口問道，“殿下想到了什麼？”
    夜未明猛然抬起頭來，看向程曉，低笑道，“這件事就不勞煩程大人了。”話已至此，程曉明了從他口中已是套不出什麼話來了，一切都還要靠自己查察，沒再拖延，衝夜未明作揖道，“既然殿下已有計較，那我變不再追問，殷十二之事就交給我便好，一定將他同殷祈，一網打盡。”
    沒有反駁程曉的話，夜未明衝他點了點頭，開口道，“下去吧。”
    程曉沒有耽擱，轉身離開了涼亭，從院中消失遠去。
    見他人已走遠，夜未明猛的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在地，艱難的扶著一旁的柱子，支撐著自己回到躺椅上，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再睜開眼時，已是一片清明，右手撫上胸口心髒的位置，這幾日，那種煩躁的感覺越發強烈，有時甚至感到烈火在焚燒著自己的心。雖然之前夢中的怪人沒再出現，但自己卻會夢見一些奇怪的東西，如同剛剛問及程曉關於查探殷府一事，便是之前在夢中知曉的。
    而每每從夢中醒來的自己，似乎總會如同蒙上了一層冰霜一般，表現不出任何的情緒，就像是一塊石頭，不知悲喜。而更令他恐懼的是，這種狀態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抬起略微有些顫抖的雙手，夜未明拚勁全身的力氣緊緊握住，一定要盡快完結此事，他要全心全意尋找之前所言之的機緣，否則他一定會瘋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