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山繼續安坐在太師椅上，緊閉著雙眼。
    突然，他低低地問了一句：“周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的嗓音裏透著濃濃的疲倦。
    “會老爺的話，醜時過了。”
    周雨山喃喃道：“都過了醜時了。”
    然後他站了起來：“跟我來一趟。”丟下這句話後，他立馬轉身走人。
    老管家隻好隨著自家老爺進了書房。
    書房的燈光比大堂照夜的燈要亮堂許多，周雨山剛坐定，就冷冷地問道：“今年進賬多少？”
    他的聲音很是低沉，在偌大是書房裏略有回蕩。
    老管家瑟縮了一下身子，半盞茶過後才小心翼翼得回道：“不多。”
    不多。。。。。。
    很模糊不清的一個範圍。
    老管家見周雨山不言語，有哆哆嗦嗦地補充道：“也不算少，老爺。”他的頭埋得很低。
    “有多少？”周雨山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老管家微微豎起一根指頭。
    一成。。。。。。
    周雨山半垂著眼，灰色的陰影遮擋住他令半邊眼眸，所以，周福無法看清他的眼神。
    “超過還是。。。。。。”那半邊話他不忍問出。
    老管家僵僵地搖了搖頭。
    不到。。。。。。
    周雨山的左手支起來，撐著自己的頭部，食指和中指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去拿賬簿給我。”
    老管家答應著下去，不多時，就抱著厚厚的一疊藍皮賬簿回來。
    他輕手輕腳地將賬簿放在書案上。
    周雨山一邊翻動賬本，一邊示意這裏沒有周福的什麼事了，讓他下去休息。
    周雨山很認真地一頁一頁地翻動賬簿。
    然後又將算盤拿出來打得噼噼啪啪作響。
    天很快就亮了，書房裏的算盤聲也停了下來。
    周雨山從書房裏出來，皺緊的眉頭，他那一臉的疲態無法掩飾他那憂慮的表情。
    今個兒，他在和周福談事情的時候，周夫人湊前來。
    她現今雖說年紀大了，依舊風韻猶存，一件穿金牡丹絲旗袍襯得她雍容大方。
    她笑的很甜，周雨山知道她一定是有什麼事要求自己，便挑明了，好讓她直接說出來。
    “老爺，是這樣的，曹公館今晚有個舞會，屆時，全上海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會參加，所以我想。。。。。。。”
    周雨山插了一句：“你想去就去，我不是不讓你去。”自來了上海落腳之後，一個太太一個姨太太整日不在家，問起，就回答說去某家太太那裏參加沙龍聚會，要不就是和幾個姐妹打牌逛街。
    久而久之，周雨山也懶怠問了。
    “不是的，老爺。”周夫人在周雨山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想讓老爺您一塊兒去。”
    周夫人早就答應自己的姐妹們一定說服自己的丈夫和自己一起參加聚會，她不想到時又得抹下臉麵來和那些太太們道歉。
    況且，周雨山來上海那麼久了，也不見他和上海的有錢人家應酬。這怎麼行，好歹他們周家也是上海灘少有的富裕的大地主家庭。
    人家用盡一切方法，牽線搭橋的，巴巴得想和他們家認識，或是沾親帶故的。可周雨山偏偏拒人於千裏之外，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樣怎能見世麵呢。
    周雨山拗不過妻子的囉嗦，隻好承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