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東炎卷  第二十八章 守歲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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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炎每逢過年,家家戶戶都要掛上各色燈籠慶賀,這是前朝就有的風俗。所以將近年關,王府總管便開始忙活了起來,他找來工匠做各種各樣的燈籠,期間他還拿了些樣式,來叫我挑選,我略略看了一下,有天祿、麒麟、飛廉等辟邪瑞獸,也有貔貅、金蟾等招財瑞獸,還有納福迎祥的蝙蝠,象征長壽的龜鶴……
    當時我手指敲著桌麵道,燈掛太多,一不小心容易走水,照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獸的樣式,做四盞燈,兩盞掛在東蘭院,兩盞掛在西梅院即可。管家聽後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東炎的人誰不知道,除夕夜哪家的燈掛的最多、點的最亮,越是顯示身份。
    從我玉照閣出去後,他趕忙找炎漵重新詢問此事,不料管家從早上一直等到大晚上,才找到我那剛從外麵風流回來的二哥,當時二哥看到他,隻說了句“以後一切照著郡主說的辦就是了”就揚長而去,管家頓時老淚縱橫。
    晚上的團圓飯,二哥儼然沒有要請上官玥過來的意思,我心裏覺得過意不去,所以特地跑了一趟西梅院,去請上官玥過來,席間他倆誰都沒說話,隻有我一個人在那唱獨角戲,於是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我知道上官玥本是不願意過來的,隻是因著我的麵子,不好拒絕罷了。
    除夕夜還有一個習俗,那就是守歲。飯後,我抱著一堆孔明燈,去到炎漵的月華軒。放孔明燈,這也是我隻讓掛四盞燈的另一個原因,若是四周都亮如白晝,那放孔明燈時多無趣呀。
    進入到炎漵的暖閣時,他正坐在雕蘭楠木窗邊擺弄棋子。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他坐在軟榻上,優雅的一枚一枚擺放著白玉棋子,偶爾雙指夾著一枚似有沉思,月白色的錦袍,黑發簡單束於白玉釵,隨著細風,白衣黑發微微飄拂,直似神明降世,那般朗如玉樹,放蕩不拘,我看得癡了。
    過了半響,我才愣愣反應過來,跑到他眼前,興奮地說道:“二哥,這是孔明燈,等下我們去放這個許願,好不好?”
    炎漵抬頭看我,五官溫和,眉眼含笑,“好。”
    窗口風有點大,猛吹得我一陣刺骨,我皺眉道:“二哥,這冰天雪地的,你開窗作甚?我幫你把窗關了吧!”
    炎漵玩味的睨我,一雙眉眼挑得老高,“春看花,夏觀雲,秋望日,冬賞雪,妹妹不覺得,此乃人生雅事麼?”不想他變相的這麼答了一句,我停了關窗的動作,看著他訕笑。
    當時在洛陽,我是心血來潮,若是天天都做雅事,我可受不了,他這擺明了是打趣我。見我瞪他,他習慣性的敲了下我的額頭笑道,“好了,逗你的,若是凍壞了小王的妹妹,小王可是要心疼的。怕是等下那小子來了,也舍不得。”一麵說著,他一麵替我關好還半敞開著的窗子。
    那小子?應該是和他下棋的人吧,我疑惑問道,“誰要來?”炎漵布棋的手未停,口中卻道:“那人就要到門口了,你出去看看便知。”
    我迫不及待地走到門邊,打開門,一陣風霜席卷而入,吹得我眼澀,等我睜開眼再看,發現蕭承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外。如我所料,果然是他。他前腳還沒跨進門,裏麵傳來炎漵幽幽的抱怨聲,“你小子,又翻我東院的牆進來,要是哪天牆塌了,給小王蓋一堵金牆回來。”
    蕭承衝著我嘿嘿一笑,然後回炎漵道,二哥,我可沒那麼多金子,你直接把我堵上算了。炎漵道,那感情好,戰天公子的身價,可不止一堵金牆,這生意我隻賺不虧啊!
    蕭承又問,怎麼把窗子關了。炎漵意思性地瞄了我一眼,蕭承十分尷尬的笑了,感情他每次過來,都是先翻牆,後翻窗的不成?
    而後,蕭承湊到炎漵身邊,把令在手中的酒壇往小幾上一放,得意洋洋的道:“二哥,新年禮物,二十年的碧血桃花。”
    炎漵拿過酒壇開封,暖閣頓時醇香四溢,清而不淡,濃而不豔,他嘖嘖連歎,“不錯,不錯。”
    蕭承見炎漵如此高興,厚著臉皮討道:“二哥,我的新年禮物呢?”
    “你小子沒個正經,整天就知道惦記我屋裏的東西!”炎漵笑著斥道,邊將酒從酒壇掏出一些裝入酒壺,邊道:“今兒個,這屋裏的東西隨你挑。”
    蕭承一聽樂了,將脫了一半的靴子立馬套回,奔到臥榻附近的牆上伸手上下敲打,咚咚兩下之後,隨著刷的一聲,暖閣裏頓時多出一間密室來。我大驚:“二哥,原來你這裏,有密室!”
    密室不大,我隨著蕭承進入後,隻見裏麵擺著幾個鐵架,上麵整齊陳列著刀槍劍戟等十八般兵器。我挑了一柄古玉雲紋劍握住劍柄,很重,隨著我用力,劍刃慢慢抽出,直覺一股冷冽肅殺的寒氣逼麵而來,壓得我透不過氣,一時連吊燈上的火光,也寒冷了幾分。
    見我臉色變得不太好,蕭承轉身過來,右手覆在我手背上握住劍柄,一把將劍送回劍鞘裏麵,“這裏的劍,嗜血之氣都很重,不要隨便亂動。”
    我鬆了口氣後,朝他點點頭,見他手上沒拿什麼,不禁疑惑問道:“沒挑到喜歡的?”
    “不是。”蕭承道,他放開我走了出去,對著炎漵問道:“二哥,那把迷離怎麼沒了?”接著便聽到炎漵的聲音,“那是女子用的匕首,你要它作甚?”
    我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蕭承撓著頭叫二哥,虎頭虎腦有點撒嬌的意味,不禁笑出了聲。炎漵也笑著,那笑容帶著些邪氣:“在這裏。”他抬手從袖子中摸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蕭承一見,頓時雙眼閃亮,伸手去搶,卻又被炎漵搶先一步拿了回去,炎漵道:“啊承,你晚了一步,這是我要送給崇兒的新年禮物。”
    “送給我的?”我驚奇道,炎漵看著我,十分肯定的點點頭,我接過匕首拿在手上,鳳凰翱翔的九天之姿,大氣磅礴,抽出匕首,劍身雪亮無華,一陣耀眼。“二哥,這匕首應該很鋒利的吧!”我拿著匕首比劃道,蕭承搶先一步答道,“削鐵如泥也不在話下。”
    “真的?”我返回密室,握住匕首朝鐵架邊緣砍去,果然那一小截鐵轟然斷裂,果然是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以前還一直以為是那些小說胡謅的,現在是真的信了,我歡喜的不得了。如果下次再遇到流氓輕薄我,我就用這把匕首刺他。
    蕭承在麵對炎漵時,才是最真實的;而炎漵在蕭承麵前,也從不掩飾自己。冬夜飲酒,賞雪下棋,這是我唯一一次,見到他們活得那麼真實,那麼快樂,此後窮盡一生,再也不見他們如此肆意瀟灑的身影,那時年少,隻知繁華似錦……
    當夜,我貪杯飲了幾杯酒,就醉得一塌糊塗,一覺醒來,已是武昭二十二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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