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西涼,沒人管  第六十四章 神秘宮女是何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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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蘇跪在中央,強抬著頭,滿臉不服,毫無懼色。慶豐帝坐在正前方,也不看向阿蘇,倒是一旁的劉貴妃不斷發出抽泣的聲音。
    “父皇——”顧承靖從內屋走了出來,方才他前去寢室看望劉良娣,但許是失血過多,加上身心受損,喝了藥便沉沉睡去,也沒說上幾句話。
    “繪兒如何?”慶豐帝問道。
    “喝了太醫開得藥後便睡下了。”顧承靖走過阿蘇身旁,稍稍停頓,伸手想要將她帶起:“父皇,兒臣認為——在事情尚未調查清楚之前,不必如此對蘇瑪,她畢竟是西涼公主,又是兒臣正妃……”
    慶豐帝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劉貴妃忍不住開口:“太子這話是什麼意思?當時本宮便就在繪兒身旁,看著繪兒喝下那碗藥湯,才喝了一半便覺得不對勁,臉色慘白,竟是直挺挺摔倒在地上——皇上——本宮也曾勸良娣先別著急喝,找跟銀針試毒,但良娣說那藥是太子妃所賜,不能不喝!最後——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說罷像是又想到了自己的侄女,忍不住落淚。
    “你胡說!我根本沒有讓人送什麼藥過來!她喝下的東西跟我有什麼關係?”阿蘇皺起眉頭,頂了回去。
    顧承靖見慶豐帝根本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便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微微拉了拉阿蘇,隨朝外揚聲道:“青黛。”
    青黛與擷芳殿的一眾侍女太監一早便得了消息,侯在門口。聽到傳喚,青黛低著頭走了進來,“奴婢給皇上,貴妃娘娘請安,給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請安。”
    “請把。”顧承靖虛手一抬,見青黛起身,退到一旁,又帶著阿蘇走至一旁,問道:“太子妃可有遣人送補藥過來?”
    青黛搖搖頭,回道:“太子妃殿下平日出行,送禮,學習皆是由奴婢一手安排,奴婢也是娘娘的貼身宮女,奴婢不記得娘娘有吩咐過送安胎補藥過來給良娣。”
    顧承靖點點頭,又問:“會不會是其他人經手,而你不知道?”
    青黛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可能,宮中任何事宜,無論大小,都需要經過奴婢審度,更別說是遣人送藥來花宜殿了。”
    阿蘇感激的看向青黛,平日她對自己雖然嚴格,但始終還是站在自己這邊。
    “胡說!”劉貴妃驟然出聲,看向慶豐帝:“皇上,臣妾在繪兒中毒之後便下令將那賤婢給抓了起來,此時正關在後院,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叫那宮女前來與太子妃對質!”
    慶豐帝點點頭,阿蘇自然也是不怕,她從未做過這等卑劣之事,又何須擔心?
    不一會兒,便有侍女扭著一人進來,隨後將她推倒在地上。那人雙手被人用麻繩反綁在身後,頭發蓬亂,滿身血垢,像是早已受到了極大的酷刑一般,頭一直低垂看向地麵,讓人無法看清麵孔。
    “太子妃——”慶豐帝終是開口,聲音低沉:“你可要看仔細,這可是你宮裏的宮女?”
    阿蘇看看慶豐帝,又看了看顧承靖,見他朝她微微點頭,將她輕輕往前一推,示意她瞧看清楚。
    阿蘇慢慢往前走去,那宮女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如同死了一般。阿蘇走了過去,心中竟是有一絲害怕,慢慢蔓延開來,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何,隻覺得每往前走出一步,便朝著黑暗的深淵踏前了一步。
    “喂你——”阿蘇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想了想隻好扭過頭朝著顧承靖求助。
    “你是擷芳殿的宮女嗎?抬起頭來。”顧承靖也走了過去,朝著地上的人問道:“良娣的藥是你送來的?”
    那人依舊沒有說話,頭確是微微動了動,但卻看不清究竟是點頭還是搖頭。
    “我問你,你是認識我嗎?你是我宮裏的人嗎?我不記得有叫人送什麼補藥給她,為什麼你會說是我叫人送過來的?你說話呀!”阿蘇有些著急,蹲下身去,想要將那宮女扶起,伸手就要將她抬起。
    “啊——!!!”一聲慘叫,阿蘇跌坐在地上,顧承靖一驚,跨步上前將阿蘇拉起,一旁的侍衛唰唰唰亮出刀,護住慶豐帝以及劉貴妃。
    那宮女猛的抬頭,麵上的肌膚不知道是被何物灼燒一般,竟然猶如燒焦一樣,醜陋的翻開,尚未結痂的傷口甚至朝外流著鮮血,根本看不清她的麵容。
    而她也不會說話,隻能嗚嗚的發出慘叫,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雙手十指扭曲的張開,像是想要抓住什麼,以求得安慰,雙眼充滿血絲,恐懼的睜大,在屋內不斷搜尋著什麼,而那血跡斑斑的雙手又在空中不斷揮舞。
    像人又像鬼,劉貴妃早事嚇得花容失色,連聲尖叫,就連青黛也捂住嘴巴不敢在看,躲的遠遠的;就連一貫膽大的阿蘇也不由得扒著顧承靖的衣裳,往他身後躲去。
    “這是怎麼回事?抓住她!”顧承靖一聲令下,白斂帶人從外而入,眾人將那宮女圍在中間,拿劍指著她,等待下一步命令。
    “留活口。”慶豐帝的聲音傳來,白斂剛要應聲,卻見那宮女渾身一震,他心中暗呼不好,跨步上前,就要伸手抓向那宮女,卻依舊還是慢了半步。
    隻聽那宮女悶哼一聲,隨後身子軟軟倒下,白斂一動不動提劍看著地上的身體,有鮮血從她嘴裏慢慢流出——竟是咬舌自盡了。
    白斂神色複雜,半跪在地上,伸手探了探那宮女的脖頸,隨後輕歎一口氣,微微低頭,報道:“皇上——此人已死。”
    “是你!皇上!一定是她,方才隻有太子妃才有接觸過那宮女,一定是她與那宮女說了什麼!逼得那宮女一死了之,死無對證!太子妃擔心那宮女會說出實話,便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
    “不是!我沒有!”阿蘇顫抖的說道,眼前卻揮散不去方才恐怖的景象——那算充滿血絲的雙眼帶著深深絕望,帶著受盡折磨的痛苦,帶著無數的戰栗,甚至……帶些對阿蘇的悲哀?她的手腕上還殘留著抓痕,是方才那宮女留下的。她似乎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扼的她生疼。阿蘇掀開袖子——因為她的手心都是鮮血,也沾到自己的手腕上。——她是有什麼想要對自己說嗎?
    “我根本不認識她!我……我不知道……她是誰!”阿蘇說的有些急促,又看向青黛:“青黛,你認得她嗎?”
    青黛有些為難,近日宮中人手調動,東宮也有新進幾個宮女,但都還未分配好究竟屬於哪殿,伺候哪位娘娘,都是先在各殿輪流伺候著主子——所以青黛一時間也無法分別出此人是否有在擷芳殿當差。
    “你這個蛇蠍心腸的人,害了繪兒,此下為了逃脫罪名,竟讓宮女一死了之!皇上,如今後宮無主,一貫事宜皆是由臣妾做主,臣妾當日便向皇上進言,西涼自古便是荒蠻之地,男子殘暴,殘害我大興多少邊疆子民,女子從不相夫教子,荒淫無道,定不是太子妃之上上人選。但當日皇上不聽臣妾之言,還說臣妾暗藏私心,想要太子立繪兒為正妃——今日看來,難道不是臣妾忠言逆耳?!”劉貴妃一字一句,句句指向阿蘇,仿佛認定了阿蘇便是下毒殘害劉良娣腹中胎兒之人,是逼迫宮女自殺死無對證之人。
    “你若真無私心,為何當日在朕要選立太子妃之位時力保劉繪兒,也便是你的侄女呢?——”慶豐帝突然開口,朝著阿蘇點點頭道:“西涼公主既是朕欽點的兒媳婦,便是經過層層考慮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再說——此時疑點尚多,那宮女未說一句話,麵容又毀,根本認不出是哪宮之人,也有可能是有人蓄意想要謀害良娣,嫁禍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是說——朱寶林?”劉貴妃吃驚道:“皇上——朱寶林性格一貫——”
    慶豐帝突然抬手,阻止劉貴妃繼續說下去:“今日時候不早,靖兒早是忙了一天,加上良娣方才睡去,這事暫且擱在一旁,派人去查個清楚在做決定。若是讓朕查出這是有人蓄意而為,朕想就算朕不出麵,靖兒也知道該如何去辦。畢竟謀害皇孫一事,不是小事!”他一字一句慢慢吐出,卻是讓人無法辯駁。
    “靖兒,這畢竟是家事,好生調查清楚,不可錯怪他人,但也不可錯放任何一個相關的人!”
    “兒臣知道。”
    慶豐帝雖說不可錯怪一人,也下令要顧承靖好生徹查清楚,看樣子是護著阿蘇,但其實阿蘇照樣被禁了足,就連擷芳殿也極難走出去。每日隻好在殿內撐著下顎發呆,一坐便是一個下午。在最開始,阿蘇也急著想要知道那宮女究竟是誰,青黛前後打聽,得到的答案隻有兩個,一個便是劉貴妃在宮中不斷散步出去的,是來自擷芳殿的宮女;另一個便是誰也不知道那日在花宜殿內咬舌自盡的宮女究竟是誰,來自哪個宮,異常神秘。
    迎春每日都去打探消息,但打探不到,桑梓陪在阿蘇身旁,見她鬱鬱寡歡,也是著急,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顧承靖也來過幾次,卻都沒有提到任何關於劉良娣滑胎一事,最後還是阿蘇忍不住開口問道:“查到那宮女是誰了嗎?”
    顧承靖動作未停,拎起水壺,倒進玉瓷杯裏,每每來擷芳殿時,他都不喜歡下人伺候,什麼時都親力親為。“沒有,極難去查,甚至到現在都查不出是哪房的宮女,幾時進宮,家中何人。”
    阿蘇深深歎氣,她隻希望快點找出真相,已還自己清白。但顧承靖卻是為難的搖搖頭,畢竟死無對證,即便是慶豐帝下了令,要徹查此事,卻也無從下手。
    又過了一段時間,劉良娣已經可以下床,她下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衝到擷芳殿內指著阿蘇的鼻子破口大罵,眾人拉都拉不住。
    阿蘇也不躲不閃,站在原地任她辱罵,不像平日那般還口。她雖然還小,但卻也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她的嫂嫂也曾因為意外失去孩子,她見過那樣美麗的女子竟因為這個每日茶飯不思,以淚洗麵。
    後來她偷偷問過阿媽,便知道,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失去孩子,是天下間最最傷心的事情了。
    所以她想,即便不是自己害得劉良娣滑胎,但若是讓她罵了幾句能夠讓她心裏舒服一些,這點辱罵算不了什麼。
    隻是在劉良娣辱罵的時候偶爾插一兩句解釋道:“真的不是我派人送藥給你喝的……”
    隻不過都是徒勞無功,劉良娣似乎認定了隻有阿蘇想要害她,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的讓阿蘇一命償一命。
    後來阿蘇也不解釋,眾人便又風傳太子妃心裏有鬼,不敢辯言……由此可見……
    “你為什麼不解釋?”顧承靖問道。
    阿蘇眼前一亮,他從未問過自己這事,今日突然開口,猶豫半天,雙手絞著衣袍,半晌憋出一句話:“我雖不喜歡她有了你的娃娃,但那畢竟是你的娃娃……”阿蘇頓了頓,接道:“而且阿媽說,女人最重要的便是丈夫和自己的娃娃,我們西涼的女子從來不會做這般違背良心的事,從來不會以大欺小,更何況是殘害一個尚未出生的生命?若是我想要去害她,隻會親自端了毒藥到她麵前,若她不喝,便撬開她的嘴喂她喝下,才不會轉了那麼個多彎,又在多害死一人,去害她。”她一口氣說完,見顧承靖依舊抿著嘴不語,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問道:“我阿爹說過,沒做過的事便是沒有做過,季師傅也曾教過——什麼清者自清,你相信我嗎?”
    顧承靖回過神來,看著麵前的小女孩,自己將她從西涼帶來,不過是為了平衡宮內權利,但此時卻讓她陷入眾多麻煩之中。少女的情懷,他又如何看不出來,隻不過從不去點破,也不去躲避,仍由她自生自滅。
    ‘雖然我也不算是個好人,但是若小公主到了長安,我定不會讓人欺負你。’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忽然拉過她的手,驟然將她拉入自己懷中,在她還未來長安之時,他便允過承諾,定不會讓人欺負她,可自己好像食言了。
    阿蘇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有此舉動,隻感覺到一股檀香撲麵而來,自己便再次陷入顧承靖的懷中。
    “我相信。”他從喉間深深吐出一口氣,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著:“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但我相信你。”
    她的秀發擦過他的鼻尖,有些發癢,顧承靖將頭埋在她的脖頸,似乎失了力氣,久久沒在出聲。
    過了好久,他才放開她,隨後一笑:“這事我會查個清楚,你且放寬心吧。”
    阿蘇點點頭,又在旁與他胡亂扯了一些其他,直到黃昏將近,青黛上前稟報:“殿下,四皇子求見。”
    顧承靖點點頭,吩咐阿蘇道:“天氣漸涼,注意別受寒了,過不久便是冊封大典,得將身子養好了,多吃點,多長高一點,這才能夠……”他忽然臉色一紅,下麵的話再也沒有說下去,倒是阿蘇不明所以,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問:“能夠什麼?”
    顧承靖麵有紅暈,雙手握拳咳嗽一聲,像是想要驅散這陣尷尬,吩咐道:“先去布置一下晚膳吧,一會我留在這裏用食。”
    青黛一福身,要隨阿蘇下去,卻被顧承靖叫住:“青黛,你隨我去正廳。”
    青黛稍是一愣,隨後輕聲應道:“是。”
    見阿蘇的身影不見,顧承靖換上另外一幅麵孔,冷聲道:“那宮女……不是擷芳殿的人?”
    青黛滿臉不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你當真不認識她?”顧承靖見她久久沒回話,又問道,眼裏竟是冷意。
    青黛苦笑:“殿下是何意思?”
    “……”顧承靖沉默一會,又答:“既是明白我是何意思,又何必再問?”
    “殿下信太子妃,卻是不信奴婢,是嗎?”
    顧承靖沒有說話,他確是不信青黛,若說這擷芳殿內有人想要害劉良娣腹中骨肉,那便隻有一個人有這本事。
    “我看不是你這宮女所為——”兩人就這麼僵持著,誰都沒有先開口,忽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顧承靖驟然回頭,發現顧吟禎斜斜靠在牆上,眼裏竟是諷刺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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