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吟禎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而下，衣服有些散亂，胡亂將腰帶係好，又理了理頭發，顧吟禎慌張的奔至門處，手伸出去想要開門卻又在猶豫，看的床上的裴延不是滋味。
    “吱呀——”顧吟禎還是拉開了門，小順一臉苦相站在門口，他的身後站著白斂。
    顧吟禎揮揮手，讓小順下去了，小順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溜煙跑了。留下白斂與顧吟禎麵對麵站著對視，誰也沒有先開口。
    裴延歎了口氣，也從床上坐起身來，開口說道：“白將軍這麼晚拜訪四爺府，所為何事？該不會隻是前來打聲招呼，說個晚安吧？”
    顧吟禎回頭看了他一眼，眼裏盡是冷意，讓裴延不自覺一愣，住了口。
    白斂臉上卻沒任何表情，依舊恭敬地站在門口，連多看一眼裴延都無，口中語氣極淡說道：“白斂有事需與四爺商量，冒昧連夜拜訪四爺府邸，打擾四爺清休，還望四爺見諒——”說道這兒，他似乎像是有意一般，故意撇向站在裏邊的裴延：“希望四爺原諒白斂冒昧，但白斂確有要事急於告知四爺，還請四爺給白斂這個機會。若是四爺還需要一些時間準備，白斂可以在此等候。”
    “你別誤會——我並沒有！”顧吟禎緊張的想要解釋什麼，卻苦於不知該怎麼開口，隨後一歎氣，朝著裴延揮揮手：“你且先下去。”
    裴延心雖不甘，但卻從也不敢違背顧吟禎的話，一甩衣袖便走了出去。
    白斂頓了頓首，聽顧吟禎清清嗓子說：“你可真算是稀客——要麼便是好幾年從不踏入我這四皇子府，要麼便是在這深更半夜突然造訪，真真是奇怪。”或許是方才在東宮所說的那些話還殘留在他腦中，讓顧吟禎依舊有些記懷，有些話還未多想便脫口而出，語氣有些諷刺。
    白斂邁步進了房間，又翻身關上門，顧吟禎隻覺得有些奇怪，但白斂隻是麵無表情，不說一話，盯著顧吟禎許久，隨後緩緩解下腰間的莫邪，遞上前去。
    顧吟禎臉色鐵青，不伸手相接，隻是冷笑：“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斂沒有說話，卻也不收回手，隻是靜靜看著他，一字一句吐出：“還君古劍，以斷數年之誼。”
    “好！很好！”顧吟禎怒極反笑，他到沒想到在那東宮正廳的一番話竟會逼得白斂做到如此，斷數年之誼？他不曾想到他們何曾還有數年之誼，他早以為他們的情誼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斷的一幹二淨了。“原來你白斂還曾記得住我，要想了斷我們之間的一切？你別妄想了，你能有今天，是誰幫你的，你可知道？是誰像太子推薦你的，你可知道？若是無我，如今你不過隻是敗落的白家中的長子罷了，伴著白屠蘇那虛名過一輩子！”
    白斂沒有被他激怒，依舊不緊不慢：“這劍，我是不要了，若四皇子不願意收回，——古有伯牙摔琴祭知音，今日白斂斷劍了情誼！”說罷作勢就要用力將劍身一折。
    顧吟禎一急，伸手一奪，將莫邪奪至手中，叱道：“我在東宮那不過是一句玩笑話，你何須如此！”他說得有些急促。
    “我想四皇子似乎誤會了。”白斂手中已經無劍，慢慢垂下手，又說：“若是不了斷我與你之間那一酒初遇，四年相識，我怕日後我無法完完全全恨透你。”他的手上青筋盡顯，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努力克製住自己，解開腰帶，外袍滑落。“太子殿下已經同意，並約四爺明日留園相見。”
    顧吟禎瞪大眼睛，不能相信麵前之事，他從十三歲開始明白自己有龍陽之癖，但他同時也清楚明白的知道白斂與他是不相同的。便也從未勉強過他，可如今——
    “至於嗎？”顧吟禎咬著牙，似乎在克製自己的怒氣：“他至於讓你為他做到如此？”
    “若無太子，便無白斂今日。”
    “若無我，才沒你白斂今日！”
    白斂沒有說話，顧吟禎也是明白，自己不過隻是實現提醒過顧承靖罷了，即便沒有他的多嘴，白斂不過是多熬幾年，以他的才能，又怎會不被顧承靖看中？他之所以一直咬著自己才是白斂命中貴人這點，便是想要他欠他的。
    “我要的，隻有他能允諾。”半晌，白斂才幽幽說道：“而他要的，是這整個天下！而我，便是要這整個天下知道白斂！”
    “為了建功立業，為了揚名立萬，為了天下人能夠知道白家是何，這點屈辱又算得了什麼？”白斂眼裏盡是不懼，直直看著顧吟禎：“我就當被野狗咬了一口罷了！”
    “哈哈哈哈哈——”顧吟禎放聲大笑，似乎抑製不住，伸手扶住桌子，好不容易止住笑聲，看著白斂，抬腳將地上衣服勾起，扔還給白斂：“穿上吧！——”頓了頓聲，又超屋外揚聲：“你費了這麼大的勁讓他眼這麼一出戲就為了逼我與你為伍，也太看得起我了。”
    顧承靖從夜色中慢步而出，嘴邊掛笑，手背在伸手，不斷用拇指擦拭著指上的玉扳指：“四哥說笑了，我想白斂這一出並不是故意演出來的。”
    “太子殿下？”白斂一臉錯愕，不明所以的看著顧承靖。
    顧吟禎這才明白，沉下臉：“他不明白？那他還是自願i聽了你的話……”
    “若是四哥不曾放心白斂，為何不與我們為伍？”
    顧吟禎不說話，轉過頭，靜靜看著一臉吃驚的白斂，似乎還是琢磨不透究竟發生何事，心中一動：“他一心為你，為何你要如此對他？”
    顧承靖走了過去，拍了拍白斂的肩頭：“我說過，我想要的是這個天下。至於如何得到，用什麼方法去得到，我都不會在乎。”
    過了許久，顧吟禎才深深歎口氣：“父皇始終沒有看錯人——若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不與太子為敵。罷了罷了，明日午時，太湖相見。夜已漸深，吟禎乏了，還請太子早日回宮歇息，小順，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