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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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葵掏出手帕,擦掉無心嘴角的淤血,然後四下環顧,尋找一個可以用來裝水的盆子,終於在床底下找到一個,蜀葵皺著眉頭捏著滿是灰塵的盆邊向外走,路過男人的屍體,蜀葵歎了口氣,這家夥該怎麼處理呢,往哪裏扔好啊,臭烘烘的。
站在屍體前思索了一會兒,蜀葵終於放下盆子,雙手拎著男人的衣服,真想把他剁成一塊一塊的運出去,這麼重。
外麵沒有人,一切順利。蜀葵雙手拽著男人的衣服一路往外拖,會臭掉的,扔在哪好啊。
無意中撇到一旁長得有半個人高的雜草,蜀葵挑起眉毛,暫存一下,晚上再來處理他。
蜀葵把屍體拖到草叢裏,確定從外麵看不會看到之後蜀葵往回走,手上還粘著那個男人衣服上麵的臭味,不管無心是不是因為不喜歡被侮辱而反抗,是自己的話,絕對不要被這麼臭的男人碰。
回到房間,蜀葵重新拎起沾著灰塵的盆子走到外麵洗幹淨裝滿了水然後捧進房間,將手帕放到清水裏輕輕揉搓幾下之後擰幹,仔細擦拭無心身上和臉上的傷口,明明是個這麼弱的家夥卻自不量力,真奇怪。
為無心處理完了身上的傷口,蜀葵離開房間去處理剛才被扔在那裏的屍體,屍體依舊躺在那裏,蜀葵忍住了那股從出生到死從來就沒有碰過水所造成的惡臭,拽住男人的衣服往後邊的一處枯井裏拖。檢查了一下枯井的構造之後,蜀葵放心地將屍體丟了進去。
要發現也得是很多天以後的事情了,這裏根本就不會有宮人願意過來。
過幾天他身上的臭味就會被腐爛的臭味遮蓋住了。這家夥真是臭得可怕。
一直到天全黑了無心才好不容易醒過來,大腦裏似乎關進了一隻永不停歇的蟲子,嗡嗡直叫,無心皺起眉頭,身上很多地方都在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在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了男人發了瘋似的毒打,自己竟然沒有被那個臭烘烘的東西打死,還是說自己現在在地獄?
怎麼可能,地獄根本就不存在吧,就算存在,按照自己的罪行也絕不是呆在這樣一個破舊卻安靜的地方。
無心費勁地舉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終於明白自己還在之前的那個房間裏。無心看見了地上的血跡。
“你醒了?”蜀葵端著食物從外麵走進來,看見無心帶著困惑的表情坐在床上,心裏莫名鬆了口氣,“先吃點東西吧。”
自己絕對是在這個地方呆太久瘋掉了,有病嗎弄得好像在擔心她一樣,這家夥明明很惹人討厭吧。一定是因為自己這麼費力氣救她了,如果她死了那自己就太無聊了。
無心看了一眼讓自己可以瞬間沒有食欲的食物,隻是那一瞬間的表情,被蜀葵捕捉到了,蜀葵帶著一種頗不耐煩的口氣說道,“知道你平常吃好的喝好的,這裏可不是為了讓你好好滿足皇上的欲望而小心伺候你的地方。湊合吃吧。”
“謝謝你幫我。”無心把身子向前傾接過了飯菜,往嘴裏塞了一口,“其實味道不錯。”
不知道蜀葵為什麼要救自己,不管是不是出於什麼善良的理由,都應該謝謝她,至少她讓自己之前的努力沒有全部白費。
蜀葵冷笑了一聲以掩蓋自己內心的波瀾壯闊,這家夥比想象中的乖很多啊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很惹人嫌的話來,她怎麼可以說謝謝!為什麼還說味道不錯明明自己拿的是昨天的剩飯剩菜!難道她的味覺紊亂了嗎!她不可以這麼乖!
嘴部的動作扯到了嘴角的傷口,無心痛的縮了一下,感覺到嘴角有熱熱的鮮血滲出,混著飯菜進入自己的口腔,在舌頭上留下腥甜的味道。
“美麗的臉配上鮮血原來是這副狼狽模樣。”蜀葵看著混進鮮血的飯菜,露出了嘲笑的表情,不管怎麼樣看到自己討厭的人被弄得這副模樣心情應該會舒暢很多的。
“能活著,誰在乎有多狼狽呢?”無心繼續用機械的動作吃著食物,每扯動一下都帶來清晰的疼痛,但是疼痛沒必要被別人知道。
“沒有自尊嗎?”
“自尊,對於生活在後宮裏的我們有什麼用?”
“表麵自尊總是需要的吧。”
“你是說我應該放下飯菜很自不量力的和一個持劍的女人肉搏嗎?”無心露出微笑,聽見無心回答的蜀葵一時無言以對。
“我出去了,你好自為之吧。”蜀葵轉頭打算離開,不要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翎鵑宮。
“胭脂你呆著幹什麼,我說了我要一個人去寧清院看無心,你是聽不懂嗎?”羽央不耐煩地低下頭看手抓著韁繩的胭脂。
“娘娘又不乘轎子,去那遠著呢……奴婢想著這樣娘娘要是累了,奴婢還能照顧娘娘。”胭脂不肯放開韁繩,娘娘的固執有時候難以理解。
“累了?難不成你把我和我的馬兒一起背去嗎?這玩意兒比轎子快多了,哪裏會像你們說得那樣危險?”羽央歎了口氣,不知道胭脂在擔心什麼,這樣牽著馬自己怎麼走得快啊。
胭脂沒有說話,按照自己受到的教育,一個女人是不應該騎馬的,雖說娘娘是藩王南宮淵的女兒從小和這裏的人受的是不同的教育……
“跟你說話非得累死我。”羽央向上翻了個白眼從馬上翻下來,“你去備轎,我就不走回去了我嫌累,你把馬牽走吧我在這裏等你。喏,就是那個亭子,我就坐在那個亭裏等你們的轎子來接我,行了吧?”
“是。”
等胭脂離開之後,羽央迅速地拔腿就跑,坐轎子?誰等得了他們那樣慢吞吞的速度啊,平常還好,這可是要去見無心,時凝月那個心狠手辣的人,自己要是晚去了不知道她要對無心做什麼。
穿過各種各樣轎子無法通過的小胡同,羽央看見了那條冗長的小巷,如果不通過小巷就繞很長的一段路才能從寧清院後門進去,不過裏麵那樣的聲音真是讓自己難以忍受。
羽央皺了皺眉頭,偶爾從這裏過又不會少一塊肉。
喘了幾口氣,羽央提起裙擺向小巷裏衝,剛入宮的時候自己進這條小巷,最後是哭著出來的,不過現在自己可不是那個哭鼻子的丫頭了。
小巷裏麵回蕩著淒慘的歌聲,羽央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整天都不知停息,聽過胭脂和自己說有一個妃子不知用什麼方式爬上了那道高高的圍牆,從上麵跳了下來,屍體都發臭了才被發現,羽央暗自祈禱不要發生這樣的事情,發臭的屍體倒還好,千萬不要來個往下跳的女人砸在自己身上了。
穿過小巷,羽央走進寧清院,和那個小巷比起來寧清院顯然更愜意。
“帶我去見聶昭儀。”羽央叫住一個宮人,宮人剛想要糾正羽央的叫法,那個聶無心早就不是什麼昭儀了,可是看見了羽央的穿戴,宮人很快識趣地閉了嘴。
宮人領著羽央到了無心的房間,羽央皺皺眉頭,這麼破的房間怎麼安排給她?
羽央走進去,命令宮人把房門關上,無心已經睡了,羽央走到無心的床前坐下來,發現無心臉上的傷口,一股怒火從羽央心底向上躥,這樣對待無心,她應該付出代價。
“你怎麼來了。”無心被羽央的動作弄醒了,她睜開眼睛,掙紮著坐起來,“這裏很亂很髒。”
“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你出去的,時凝月我會讓她完蛋。”羽央心疼地看著無心的傷口,“發生了什麼?”
“不過是小傷,我還活著就說明沒事。”
“時凝月當然會讓你活著,因為她喜歡讓別人生不如死,她……發生了什麼你會什麼會全身是傷還這麼嚴重?”
“沒什麼,不過打架打輸了。”
“打架?!就你這樣還想打架?”羽央詫異地望著無心,無心不願意說大概是覺得沒有必要吧,現在她如果還能用這種表情看著自己那應該就是沒事,“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我會吩咐這裏的人多照顧你點的,隻是不能時刻在你身邊保護你。”
“我沒事,我隻是需要離開這裏,回到皇上身邊。”無心抓住羽央的手,“幫我,隻要能再見到皇上就可以了。”
“這個……”羽央皺了皺眉頭,自己能夠做到的就是想辦法讓無心出宮,表兄不是個喜歡懷舊的人,自己真不知道該怎麼幫她,不過隻要是無心要的自己一定會想辦法做到,“我會努力的。”
第二天,天似乎從來沒有亮過,深灰色的雲向下壓著,巧蓮抬頭望著天,又看看屋子裏安靜地刺繡的無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雨。
能夠為了別人犧牲自己,那麼那個人一定足夠重要吧。在此之前,巧蓮一直以為任何事情都沒有自身利益重要。
如果自己也有一個這麼重要的人存在的話,那大概就是夫人了。
巧蓮起身,夫人交代過自己應該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攔截下皇上的轎子,那是皇上的必經之路。決不允許失敗。
巧蓮想要和屋子裏的人最後說幾句話,但是站在簾子外麵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去了哦準備好讓人來接你吧”?還是“永別了”?或者說些煽情流淚的話?但如果這樣自己一定會突然改變主意的。
“站在那裏幹什麼?過來給我捶捶肩。”無晴很早就注意到了那雙忍住自己一切情緒的目光,還是個孩子,希望她不要被這件事情連累,但願這次“告密”可以使她得到些獎賞。
“是……是。”巧蓮邁著小碎步低頭走向前,站在無晴的身後一下一下捶著肩,想要說話,因為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可是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既然老天要讓自己在這陰暗的後宮裏遇到一位像太陽一樣溫暖自己的主子,為何又要這樣奪走她!
如果自己不答應呢?如果自己不答應就可以阻止這種不公平的事情的發生了!可是……那之後,也許那太陽再也不見了光芒……
“小腦袋瓜想什麼呢,濕濕的滴在我肩膀上了,還不趕快擦掉。”無晴的聲音和往常一樣溫柔,仿佛根本就沒有發生可以改變她命運的事情。
“夫人為什麼要去為別人送死呢?”
“這隻是我的命運而已。”無晴笑了,“命運是沒有辦法抵抗的啊,我聽到有聲音對我說,要這麼做,這就是我的命運,而我願意這麼做。”
巧蓮止不住的往下掉著眼淚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無晴搖了搖頭微笑地止住了,“廢話那麼多幹什麼,主子叫仆人去做事仆人不是理應馬上遵從嗎?再不去要誤了時間了,到時候我拿你是問。”
巧蓮抹了抹淚,最終明白這種事情沒有自己判定對和錯的資格,隻要夫人說應該這樣做那就要這樣做,自己不應該有任何反抗。
“去吧。”
“是。”
等巧蓮走出和媛閣,天已經開始下起大雨,這是怎樣的巧合,是天空在為夫人哭泣嗎?
不,不會再有任何神仙或者人有夫人這樣的心胸了,所以那一定是夫人的眼淚,夫人就是太陽啊,所以現在才躲在雲中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