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與黑夜就在我的睡夢中過去，期間時而有人來喂我東西，味道卻是嚐不出來。
    再次醒來時，身上明顯輕快了許多，隻是全身粘膩膩的，好不難受。
    昏暗的房間，沉重的香味。好似熟悉，又很是陌生。
    是了，我已被賣身花樓。
    最開始的恐慌仿佛在昏睡間漸漸消弭，現在躺在床上竟然是什麼都懶得想。閉上眼，能夠聽到外麵笙歌陣陣。夜晚的樂，蕭瑟而糜爛。
    有人開門進來，帶進一股寒香。
    香味清冽，如寒風中綻放的梅花。
    我仍舊躺著一動不動。
    接著傳來一陣衣衫摩挲的聲音，然後是衣擺掠過毛毯的沙沙聲。
    聲音在床畔停下，身旁的被褥陷落，一陣冰涼觸上我的臉頰。這是隻略帶繭子的手。手輕輕在我的臉頰上遊移，激起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難不成老鴇等不到我病好就急著把我賣出去？
    我心一緊連忙要睜開眼，卻發現眼皮像是被緊緊黏住一般完全不聽我的使喚。身體也被緊緊地固定在原先的位置，無論我使出多大的力量都像是泥沉大海。
    難道我是被魘住了？以前常聽老人家說鬼壓床，就是你能聽得見四周的聲音，感覺到外界的碰觸，卻是一動都不能動。可是不用太害怕，因為隻要努力動一下，這個魘就會破散。
    隻要動一下就好。
    我努力要重新操縱自己的身體，隱隱感覺到自己的額頭都開始冒冷汗了。那雙手還在我身上遊移，我真想跳起來怒吼一聲：“奶奶的，別趁機吃老娘豆腐！”
    帶著寒氣的手開始在我脖頸上摸索，然後又離開。再聽到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音，有東西抵上了我的唇。
    這時候我反而慶幸自己一動不能動，甚至連嘴張開的力氣都沒有。牙關緊緊地咬合在一起，不管唇上被施加了多少力氣牙關都沒有張開的可能。
    那雙手的主人好像遲疑了一下，施加在唇上的力氣輕了輕，可還沒等我舒一口氣，另一隻手卻掐住了我的下頜，我幾乎能夠聽到自己下巴脫臼的聲音。東西被推進嘴裏，那隻手按壓住我喉嚨的位置，我喉嚨下意識地咕嚕一聲，將東西吞了進去。
    那隻冰冷的手放開，我意識到，此刻就算他將我殺了我也反抗不得。
    心撲通撲通地亂跳。
    如果我就這麼死了。
    如果我就這麼死了……
    “哐當”
    強風突然灌進來，雨噼裏啪啦全部打在臉上。
    像是窒息許久的人突破水麵，我從床上坐起，對著半空張大嘴，貪婪地呼吸。
    門也被打開了。急急匆匆跑進來一些人。
    “你這是做什麼！跟老娘過不去麼！”老鴇震怒，說話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我吃了。
    寒香一並被吹散了。
    我平息狂跳的心，坐起來慢慢把窗子關上，將風雨隔除在外。
    “你不必如此緊張。”我撐著床沿站起來，發現腳還是很虛浮，但至少能夠站住：“我向來很惜命。隻是，我想換個房間。”
    老鴇將信將疑地看我：“換房間？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我撐著一口氣走到桌前倒水：“這間房陰森森的，住著不舒服。”
    老鴇的臉色明顯一變，斥道：“你胡說些什麼！”
    本來我就是隨口一說，倒不知會引來老鴇這麼大的反應。可待我錯愕之餘要細細看她的表情，老鴇卻又麵色一整，哼道：“老娘過得橋比你走的路還多，休要再耍些花花腸子，否則別怪老娘不客氣！”
    然後不待我解釋，老鴇又摔袖子離開了。
    那些滿目猙獰的大漢或凶狠或貪婪地看我，惹得我一陣惡心，忍不住扶著桌沿就開始吐起來。可是肚裏沒有什麼東西，這麼一折騰，反而弄得整個肚子火辣辣的，嗓子眼一陣酸苦。
    想到之前吞進的不知名物體，我連忙用手指摳喉嚨，喉間一陣痙攣，嘔出的卻是之前喝進的清水。我還要再摳，那些大漢卻上來將我製住，一下子又把我丟到床上。
    腰間被狠狠地磕了下，我抽了一口涼氣。
    “識相點！別讓老子難做！瞧你細皮嫩肉的，操起來肯定特別爽！別讓老子逮著機會！”
    不堪的淫笑聲以及不甘的咒罵聲漸漸遠去。
    我躺在床上緩了一緩，待腰上不再那麼疼了才慢慢轉了個身重新躺好。這時候門又開了，我聽到門外有細細的調笑聲：“大爺真壞——”
    吳儂軟語，連我一聽都忍不住酥了半邊身子。
    我直直地盯著朝我走來的小丫頭。
    上邊一副白生生的臉蛋兒，下邊一身綠油油的衣衫，端就一棵蒼翠的小青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