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頓覺全身酸痛，想是昨夜發的夢多了，頭也脹脹地疼。至於夜裏夢見了什麼不說也罷。夢來夢去不過都是瓊玉凶神惡煞的臉。他時而質問我，時而無言地凝視我，時而化出一對獠牙，雙目赤紅。
    所以我說，人不能做壞事，因為一做壞事就遭殃，先不說後來的果報，就單單心裏這道坎就難以輕易過去。
    我輕輕起身，看向身旁還在熟睡的撚金。她秀麗的眉緊緊地皺著，紅潤的唇緊緊地抿著，秀色可餐也。瓊玉那廝向來沒什麼節操，到處勾搭人家小姑娘大娘們的，這會兒我給他送去一個小美人，算來，他該感謝我才對。
    這麼一想，該死的愧疚心理就丟到九霄雲外了。
    伸展著胳膊腿兒去開鋪子。已經人來人往了。我往旁邊的豬肉鋪子看去，瞅了半天卻不見阿花的身影。
    阿花向來賺錢比誰都勤快，怎麼這時候了卻還沒來鋪上？
    視線突然與阿花他爹遇上，我一躲閃。
    阿花他爹是屠夫，雖然心眼兒不壞，卻是長得確是一副凶相，不說話的時候更是駭人，每次我都不敢與他那雙三角眼對視。可這次阿花他爹卻對我嗬嗬地笑了，滿臉的喜色。那一張被肥肉擠出溝壑的臉霎時皺成一朵豐潤的菊花。
    我冷汗俱下，也扯了扯嘴角，回他一笑。
    因為心裏想著事兒，我沒多大心情做買賣。一個人來說要包了剩下的豆腐，可是出了一個低價，我心想著夠了本錢，便將豆腐都賣與了他。
    草草收拾了鋪子，我端著兩方豆腐往廚房去。這豆腐抹點鹽放著，中午的時候用醬油來鹵，再點綴些青蔥，便是色香味俱全。
    從廚房出來我打算回一趟屋子，途中經過阿嫲的屋子。我本以為阿嫲還睡著，卻聽見了一陣談話聲。
    “娘啊，這阿如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大娘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尖酸刺耳。我緊緊地握住拳頭抵著牆才能阻止自己的拳頭往那張肥胖的臉上招呼。
    “你又聽見什麼了？”阿嫲顯然興致缺缺，這讓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大娘可能也察覺到了阿嫲的不在意，急了，聲音突然提高：“什麼又聽見啊。這回是親眼見著了。就在昨天，當著街坊鄰居的麵，阿如就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您真該去聽聽，外麵風言風語的，都說，都說他們……哎，我真沒臉說！”
    她說得煞有介事，我也忍不住拉下臉。想起昨日瓊玉的確抓住了我的胳膊，卻不曾想真被她看了去。或者根本不是她看到的，而是撚金告訴了她。那麼撚金為何要告訴她？難道是她要通過她娘的手收走我的一切麼？
    想到這裏我突然感覺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