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君王之愛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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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群燕辭歸雁南翔。念君客遊思斷腸,慊慊思歸戀故鄉,何為淹留寄他方?
龍辰十九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這一年在後世的記載中所費筆墨何止幾頁。君王大業自古就需要成千上萬的枯骨堆就而成,那站在屍骨之上遙遙發號施令的人——就像北宮磬和竫國的皇帝這二人,是否在思考如何吞並對方領土之時想到過為他們的宏圖霸業相繼死去的人,這一點除了他們別人不得而知。
然而兩人很清楚,隻要自己敗了,那麼,後世的史冊上寫下的便是自己的邪惡與對方的正義!
可是兩國之戰又豈是短時間就能分出輸贏的,或許上天並不打算讓任何一方在這次的戰爭中得到明顯的優勢和利益。
距離戰爭開始已經一年,兩國相持不下,且戰爭就好比燒銀子,大規模的戰爭更是需要以帝國的雄厚的財力和其他實力為基礎,一年下來,誰也沒有得到好處,且再這樣拖下去必定是兩敗俱傷的局麵。
龍辰十九年七月初,在不死不生陷入窘境的情形下,兩國在幽嘉關休兵並立下合約,十年內互不侵犯與民休養。然而,雙方都心知肚明,就以目前的局麵來說他們都等不了十年,這一紙文書隨時都可以撕毀。
七月中旬,竫國遞上國書,八月入秋將派使臣入帝都,代表竫國君王洽談合約之後的事宜和兩國戰後政策。
七月末,竫國使臣隊伍就浩浩蕩蕩出發,接到訊息的天朝官員也顧不得今年中秋大小安排,忙著國宴與接待等一項項事宜。
官員們可謂忙得是腳不沾地,這接待是一項大事,可戰後的善後撫恤事情也刻不容緩。前者弄不好,會使剛平息下來的戰爭再度爆發,而後者出了問題很有可能造成民變動搖國本。各部大臣恨不能生有三頭六臂。
隨後,北宮磬一道旨令,命太子負責此次竫國出使接待事項,不得有誤。這是個棘手活兒,先不說程序複雜之極,光是個接待規格就讓禮部的大小官員傷透了腦筋。
竫國本是小國,在太祖統一天下之後就是個附屬國家,若是照著太祖時期的規格,他竫國來天朝就是小國對上邦的朝拜,當按著小國朝拜的規格來辦。
然而,如今早已不是太祖之時的天下大局了,竫國也由原本的區區小國成為一方霸主,與天朝各占半壁江山,那麼這規格就高了不止一點點。
且如果真的以大國的規格來辦,這些官員都覺得臉上無光,在他們眼中竫國仍舊是番邦小國之流,用高規格無疑是在打自己的臉,讓這些人時刻想起令人屈辱,有失國體的曆史。
然而,不論一幹大臣爭論得如何激烈,作為上位者更是儲君的太子北宮殤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要求禮部以大國規格接待竫國一行人。這樣的舉動立刻招來一些反太子勢力的群起攻擊。
太子本就不是嫡子,也並非長子,北宮磬已經故去的皇後並未留下一兒半女,但是太子前麵還有幾個兄長,後麵還有幾個快要成年的弟弟。
後宮本就連著朝堂,這些皇子身後緊密聯係著世家望族,近幾年,皇帝對太子一直是不冷不熱,談不上多麼倚重喜愛,這樣一來,一些人的心難免大了,雖然麵上對這個名義上的太子一臉尊敬,但背後的事情就說不得了。
北宮殤這個太子當得並不容易,他在朝中沒有母族可以倚仗,本來他唯一能靠的就隻有北宮磬的寵愛,然而,這一點憑仗在殘酷的現實麵前是那麼的易碎。
人在被逼無奈,尤其是為了活下去的情況下難免走上極端,而北宮殤在這條太子的儲君道路上十多年坎坷艱辛,最終使他的性子大變,一步一言的背後無不細心謀劃,處心積慮,六親不認。
而今,北宮磬在大勢盡握的局麵下,樂得幾個兒子爭奪權位,也好達到互相製衡的目的。
北宮殤也顯示出同齡人萬不能及的忍耐和毅力,在朝堂上小心地對抗著各方發難。他就像隻隱忍的雄獅,收起利爪利齒,用銳利毒辣的眼睛注意著敵人的一舉一動,等待著最恰當的時機。
“臣敢問太子殿下一句,以大禮接待竫國使臣,把我天朝顏麵置於何地?!又視太祖基業為何物?!莫非殿下認為竫國裂我疆土合情合理?”
反太子黨的疾言厲色並未使年輕的北宮殤色變,他仍舊一派太子威儀,姣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禮儀笑容,道:“本宮身為天朝太子,怎會質疑否決太祖武功文治,更不會割土裂國。”此言一出,不僅說明自己的態度,更是向這些心懷鬼胎的人說明自己堂堂太子的尊貴身份。
“隻是如今天下大勢一時不可更改,這次我朝雖未敗,但也未贏,在休戰的當口更不能讓對方在禮儀規格上落下口實。且本宮認為我朝應該正視如今的局麵,而不是龜縮一隅,仍舊對過往輝煌念念不忘,甚至自驕自大,以天朝上邦自居,從而被竫國鑽了空子。”
北宮殤說道此處也不給對方任何辯駁的機會,跪地請命道:“父皇,兒臣大膽請您以大國禮儀接待竫國。”
龍座之上的北宮磬看著跪著的太子,沒有直接回應這個請求,他用深沉的眼神注視著在他腳下稱臣的各色人,包括他的太子,良久,方道:“準!”
下朝後,太子應付完幾個官員,最後踏出大殿,旁邊候著的雲劍走上來,恭敬地跟在太子身後。
北宮殤突然住了腳,悠悠道:“你說,父皇心裏對這事是怎樣想的。”
“雲劍不敢揣測聖意。”
卸下臉上麵具般的笑容,北宮殤臉上無悲無喜,“揣測聖意是死罪,但整個朝堂上誰又不在無時無刻揣摩著,就連本宮……”
雲劍突然心中生出一股同情,然而,麵上卻不敢顯露出來,“恕雲劍大膽,那麼您內心真正的想法又是什麼?”
北宮殤莞爾,道:“本宮也是天朝人,當然也不能免俗。”
統一天下並非一朝一夕可完成,或許需要幾代人的不懈努力,然而,北宮殤願意試試看,他想要親眼看到這一天的到來。
十多年後,當這個男子的夙願達成,天朝鐵騎踏碎竫國皇都的盛世繁華,殘垣火光中,麵對橫劍自刎的帝王,他此時的雄心壯誌是否仍在?
北宮磬踏入毓華宮的園子,就見軒站在鳳凰樹下,看著花瓣紛紛揚揚,飄零四散。
似乎是被氛圍所感,他自己也不禁染上一層傷感,“朕讓人生上火爐,暖著它,也許花期會延後也說不定。”說著就想喚人,卻被軒一句話打斷。
“你即便是皇帝也無法阻止花開花謝,或許拖得了一時,卻改變不了一世。”
“可朕不願看到你傷心。”說到這兒,北宮磬忽然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多麼蒼白無力,自己應該是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傷他最深的,莫過於自己,如今還說什麼不願他傷心?!
感覺到氣氛的尷尬,北宮磬轉了話題,“再過不久,竫國就要來帝都了,到時會有個秋狩,凰兒也來吧。”
軒不回答,還是看著頭頂紛紛揚揚的花瓣,北宮磬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道:“你不說話,朕便當你答應了,說好了,凰兒就陪朕一同會獵。”他也不再多說,說完就離開了。
注:“秋風蕭瑟天氣涼……”出自曹丕的《燕歌行》
大愛曹丕!!!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