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薊與她對視著，眼睛裏沒有一絲的驚訝，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莫雪璐從震驚到失望再到憤怒，我，我難道連你的一丁點的情緒都無法感染麼？即使連我殺了她，你願放棄報仇也不願與我有什麼糾結麼？聞薊啊聞薊，你如此絕情，讓我情何以堪啊？
    莫雪璐突然失控的大哭起來，接近癡狂的咆哮道："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我是那麼的愛你啊！可是你呢？你呢？你心裏隻有她，全部都是她。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新婚之夜本應是我夫妻兩人的喜慶之日，可是你居然當著全莊人丟下我去找那韓素雅，為什麼？為什麼？我恨她，我恨她，是她搶走了我的丈夫，是她毀了我的一切，為什麼？她哪裏好了？她哪裏比我好了？論武功？論美貌？論家世？我樣樣勝她千百倍，我哪裏輸給她了？我是那麼全心全意的愛你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恨啊，我恨你們、、、、、、”
    聞薊上前一步扶住癱軟的莫雪璐，嘴角繃得很直，低著頭，看不清什麼表情。
    莫雪璐哭得傷心欲絕，大口大口的喘氣，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她離開後我是多麼的開心啊，我以為，我以為你一定會看到我的，你會慢慢發現我的好，慢慢愛上我的，我，我那麼用盡全力的對待你啊。那時，我真的很慶幸，上天待我不薄，我竟然懷上了你的骨肉，你知道我多高興麼？我天天幻想著是男孩還是女孩，天天祈禱上天保佑他們，我還做了好多好多的小衣服，小鞋子，可是，可是，天啊，老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竟得了不治之症，就這麼，這麼離開了我，他，他還沒有叫我一聲娘啊，他，他還沒、、、、、、我，我的孩子啊，為什麼？為什麼？”
    莫雪璐說著說著俯身劇咳起來，咳得似乎連內腑都要一並吐出，聞薊像受不了什麼似地，終於露出痛苦的表情。旋即，緊緊地抱住了莫雪璐，為她輕輕拍著背，好讓她順氣些，幽幽道："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負了你，我一直都知道你對我好，也知道你心裏苦，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都陪在你身邊，我知道這不能彌補什麼，也不敢求得你原諒，隻求你能過的開心一點，我也就放心了。”
    莫雪璐抬頭驚訝地看著聞薊，在看清他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慌亂，句句發自肺腑，紅紅的眼睛裏又盈滿了淚水。
    聞薊溫柔的幫她擦去眼角的淚珠，"雪璐，你我夫妻十多餘載，你對我之心我知之深切，是我聞薊有負於你，過去的事，我們也不要再提起了，好麼？過去的就過去吧，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呀。”
    莫雪璐看著聞薊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些話會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往昔不可追，往昔不可追，這句話自己曾多麼希望能從他嘴裏說出來啊，韓素雅的陰影已經籠罩了自己多年。本以為聞薊知道真相定會不顧一切的離開自己，可是沒有，沒有，他說過去了就過去了，他說他欠自己的。
    莫雪璐嚎嚎大哭起來，她突然覺得可笑，做了那麼多事，糾結了那麼多年，到頭來不過一句往昔而已，看著自己鬢邊的縷縷白發，莫雪璐是真的覺得累了，很累，很累，世界的情情愛愛也不過如此，鏡花水月而已。
    聞薊看了看惠蘭，又看了看沉思的莫雪璐，壓製不住的悲傷，輕摟著莫雪璐，"雪璐，我明白我虧欠了你，本不應該再提什麼要求，可是，我不僅虧欠你，也虧欠素雅，更虧欠這個十多年未見過麵的孩子啊。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做錯了，但我仍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夠做一些補償。對於你，對於素雅，也對於這個孩子，我想要把這個孩子留下來，補救我這些年來對她的虧欠，我想這樣也算是對素雅九泉之下的交待。你可同意？”
    莫雪璐抬頭看了看惠蘭，小小年齡，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弱風扶柳之態，精細的五官，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多乖巧的孩子啊，卻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而害了她，她有錯麼？有麼？嗬嗬~~三個人的恩恩怨怨糾結了竟十多年，其實自己也是錯了吧，為了那空空的執著，傷害了彼此，也深深傷害了自己。其實最無辜的就是那個孩子吧，她能有什麼錯呢？都是上輩造的孽啊！
    莫雪璐揉了揉額頭，一切的事事非非從眼前掠過，昨日，仿佛真的已經不重要了，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還有什麼好計較的？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摯愛的人啊，深深望著聞薊，莫雪璐點了點頭，"好，一切都聽你的。”
    起身，招來自己的貼身丫鬟，莫雪璐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向莊內走去，步伐疲倦，那一瞬間，祈鳳覺得她竟老了好多歲。
    聞薊看著莫雪璐的背影，直到徹底的消失在視線裏才回過頭來，從祈鳳手中接過那塊翡翠玉佩，走到惠蘭身邊幫她戴上脖子上，柔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惠蘭。"低著頭，怯怯的答道。
    聞薊的鼻子忽的一酸，強忍住淚水，深吸了口氣，輕柔的撫摸著惠蘭的長發，"是為父對不住你們父女，從今日起你便叫聞惠蘭，是我聞薊的女兒，也是這翰文山莊的大小姐。你可願意留下來？讓為父的好好照顧你，補償你？”
    惠蘭點了點頭，淚卻落了下來，父親麼？終於有父親了麼？終於有家了麼？不再是多餘的，不再是被拋棄的？多年的積鬱一下子爆發出來，淚水止也止不住。
    "怎麼了？難道，你，不願意原諒為父？”
    "不，不是的。"惠蘭強忍住悲傷，擦了擦淚珠，"惠蘭怎麼會怪您呢，惠蘭曾發過誓，隻要此身能夠見到親人，能與親人相認，死而無憾。老天待我不薄，能見到父親，以後還能和父親生活在一起，惠蘭已經很滿足了，真的很滿足了。”
    聞薊看著惠蘭那真摯，純潔的表情，恍惚像是看到了多年前那曾相似的麵容。終於嗚咽一聲，把惠蘭緊緊抱在懷裏，闊別多年的父女終於破鏡重圓，緊緊相依了。所有人都覺得說不出的心酸，悄悄別過了頭。
    好一會兒，兩父女才分開，聞薊為惠蘭抹去臉上的淚水，回身吩咐了下人安排惠蘭的居住，正要轉身之時，祈凰清冷的聲音卻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