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重握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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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月曉獨自等待在病房,細數著一分一秒的時間,半小時過去了,也不見藍子曦被送回來,詢問了好幾次,都是同樣的回話——檢查還沒有結束。
祁月曉已經無法安靜的坐下,於是走出病房,來到走廊,來回的踱著步子。
蕭雨清做好飯,和祁星辰一起來到醫院,走出電梯,就看見走廊上焦急的祁月曉。祁星辰一個大步走到祁月曉的身邊。
“哥!你是不是餓急了,在這裏等我們。進去吧,我們給你送吃的來了。”
祁星辰看著祁月曉,故意暖暖氣氛。
“不餓!”
祁星辰走進病房,發現裏麵空空的,轉過身,祁月曉並沒有跟著他進來。反倒是身後的蕭雨清發現藍子曦不再病房裏,一下就跑了出去。
“祁月曉!我哥哥呢?”
“檢查!”
祁月曉回答得很淡漠,聲音也很輕。
“檢查!什麼檢查!現在不都應該下班了嗎?”
蕭雨清顯得很擔心,充滿了疑問,沒有人肯告訴他,藍子曦到底是怎麼了,那樣的傷自己也曾有過,會很疼很疼,可是不會一直不醒。
“雨清!別擔心,有司涵在這兒,不會有事的。司涵可是和我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你就放心吧。”
祁星辰一個勁兒的安慰蕭雨清,神情很是鎮定。
“司涵不在!”
祁月曉又冷冷的吐出了一句。
“司涵不在?那誰給做的檢查?”
祁星辰很快引起了警覺。
“別的幾個醫生!隻是去了很久了,還沒有回來。”
“多久?”
祁星辰越來越覺得不安。
“四十五分鍾!”
“檢查室在那裏,我去看看。”
“十六樓!”
祁星辰不再說什麼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慢慢浮上心頭,祁星辰一路狂奔,他隻想快一點找到藍子曦。
……
檢查室裏,藍子曦哭得累了,靠在邢幽空的懷裏小聲的抽泣。
藍子曦伸出自己的右手,緩緩的將手上的藍色絲巾解開,一條奇醜的傷疤倒映在邢幽空的瞳孔裏。
邢幽空不由得身體微微一顫,緩緩伸出手去,輕輕握住藍子曦露著傷疤的手腕。
“怎麼會這樣?”
邢幽空的聲音掩飾不住的有些顫抖,他很清楚這樣的傷疤意味著什麼。
“幽空!我做不了醫生了!我再也做不了醫生了!我的夢想,我的人生,我活下去的意義全都沒有了。”
藍子曦的聲音沒有再顫抖,沒有一絲的情感,帶著決絕的話語,隻有著讓人痛徹心扉的冷漠與絕望。
“不!不要絕望,絕望從來就不適合你。你的夢想我會幫你實現,你的人生我會陪你走完,你活下去的意義我也會陪你找到。你說過要和我一起暢遊醫學的神秘殿堂,我一直都記得。一個醫生不能拿刀,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實現願望。一定可以做到!”
邢幽空緊緊抱著藍子曦,握著這樣一雙,曾經令無數人稱讚、羨慕和嫉妒的雙手,仿佛能聽見手腕被劃破時,血液滴落的聲音。
因為他深深知道,做一個出色的外科醫生,對藍子曦來說意味著什麼——是藍子曦生命的全部意義。
如果不是遇見了那個人,如果不是自己沒有堅守在藍子曦身邊,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也許藍子曦就會像當初期待的一樣,站在了醫學世界的頂峰。
可惜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他隻能牢牢抓住現在。不管是怎麼樣的現在,邢幽空都決定牢牢抓住,不再放手。
……
祁星辰來到檢查室的門外,沒有人在,於是推開了門,走進裏麵,穿過一道屏風,眼前的一切頓時激怒了祁星辰沉埋了許久的心。
還沒等邢幽空發覺來人,祁星辰已經將邢幽空狠狠的按到了牆角,手裏緊緊握著的瑞士刀,抵著邢幽空的喉嚨,早已經滲出鮮血。
藍子曦早就哭得沒了力氣,失去了支撐,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祁星辰也不管藍子曦,一雙眼睛燃燒著熊熊火焰直逼邢幽空。
“邢幽空!我警告過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你覺得這樣折磨我哥很快樂是不是!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我要讓你永遠的消失。我……”
“哥哥!哥哥你怎麼樣了!哥哥……”
聽見焦急的呼喊聲,邢幽空循聲望去,也不顧自己,看見一個麵善的少年。忽然邢幽空的腦海裏閃過一點星光,但很快又消失了,覺得仿佛想起了什麼,但很快有被這聲音淹沒了。隻能看著藍子曦,被抱進倍別人的懷裏。
因為不放心,祁月曉打了個電話給裴思涵,覺得可疑就和蕭雨清跟了過來,看見倒在地上的藍子曦,蕭雨清急壞了,奔上前去。
祁月曉一個大步,繞過蕭雨清,將地上躺著的藍子曦抱起,就在抱起藍子曦的一刻,祁月曉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祁月曉感覺到藍子曦的身體很冷很冷,不像一個活著的人應有的溫度。
“曦!曦!子曦!藍子曦!……藍子曦……”
祁月曉大聲的呼喚,完全得不到回應,藍子曦的眼睛隻是緊閉著。就連呼吸也變得微弱,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斷了呼吸、停了心跳、消散在這塵世裏。
祁月曉覺得手越來越沉,就要支撐不住藍子曦身體的重量。
雖然他很不想和邢幽空再有任何的交際,可是現在,他別無選擇。於是抬起了頭,望向牆角的邢幽空。
“他!怎麼了?”
邢幽空也不躲閃,隻是很從容的對上祁月曉的眼睛,爭鋒相對的時刻又一次出現,盡管每一次都是迫於無奈。
“累了!”
“累了?”
祁月曉滿心疑問的重複道。
“邢幽空!你當我們都是傻子!”
祁星辰的刀割得更加的深了,血順著刀刃,流向祁星辰的手背。
“祁星辰!你幹什麼,快把刀放下!”
裴思涵掛上電話後,一股不安的心思很快湧上了心頭,於是在家裏拉上了邢索言,直奔天興醫院。剛越過檢查室的屏風,就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不由得大聲嗬斥祁星辰。
“讓我把刀放下,你也不問問他都幹了些什麼!”
祁星辰的語氣很重,怒火依舊在他的心中燃燒著,越來越猛烈。
裴思涵想要上前阻止,被邢索言一把攔住。
邢索言走近祁星辰,看到邢幽空的血液一滴一滴的在往外流,頓時怒火中燒,隻是他不像祁星辰那般烈性外顯,竟然麵不改色,冷笑道。
“我哥做了什麼?”
“你自己問他!”
祁星辰毫不示弱,眼睛依舊死死的盯著邢幽空。
邢索言看看被按在牆角的邢幽空,一臉的玩味。
“哥!你又怎麼招惹他了,這可不像你!”
邢幽空也不回話,眼睛隻是看著昏迷的藍子曦,心裏很擔憂,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凸顯。
見邢幽空不說話,邢索言心裏有些著急,但還是影藏得很好,臉上依舊是冷冷的笑。
“哥!你就道個歉!咱以後就別在招惹他了,躲著走,啊!”
“道歉?你以為是道歉能解決的嗎?”
祁星辰一點也不讓步,根本不理會邢索言鋪下的台階。
“現在要怎樣?”
祁月曉看看懷裏的人,有望著邢幽空,有些妥協的說道,也不理會另外兩人的對話。看著現在想邢幽空,就算是再失去心思的人,也能發現邢幽空的異樣。
這樣的眼神讓祁月曉再次感覺到害怕,很自然的又一次想起了維安,想起從前的一切,回憶讓他更加的害怕起來。
可是現在,隻有邢幽空能救藍子曦,在這裏還有誰比他更加的權威呢?
祁月曉冷冷的盯著邢幽空,期待著回答。
還沒等到邢幽空的回答,祁月曉覺得懷裏的人微微動了一下,猛地低下頭,看見藍子曦緩緩睜開的雙眼,心裏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曦!曦!你覺得怎麼樣?”
藍子曦看眼前一臉欣喜的祁月曉,猛的意識到剛剛發生的事情,扭轉頭,迎上邢幽空的目光,看見一柄寒光閃閃的刀緊緊的陷在邢幽空的皮膚裏。心裏一急,想要起來,卻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隻能躺在祁月曉的懷裏。想要說話,卻因為剛才哭得太久,太放肆而發不出聲音。
邢幽空看出了藍子曦的擔心,露出淡淡的笑,很平靜的說道。
“我沒事,不用擔心。”
聽了邢幽空的話,藍子曦轉回頭,看著祁月曉,因為說不出話,隻好努力的搖頭,眼裏全是祈求的微光。
看著眼前努力祈求的藍子曦,祁月曉覺得氣,覺得惱,覺得怕,更覺得心疼,於是柔聲安慰。
“曦!沒事!”
又轉過頭,看向祁星辰,瞬間變得威嚴了許多,似乎是一下清醒過來的獅子。
“星辰!放開他!”
“哥!”
祁星辰很不情願,他不想放過這個危機肆意的家夥。
“放手!”
祁月曉冷冷的再次強調,祁星辰雖然極不情願,卻也鬆開了手。
“送他回病房!他需要休息!”
邢幽空看著藍子曦,微微點頭,淡淡的說道。
祁月曉不再理會邢幽空和藍子曦的神色交流,隻覺得身體也跟著藍子曦變得冷了,冰了。邁開沉沉的步子,徑直向病房走去。
一路上,祁月曉沒再看藍子曦一眼,不是不想,是不敢。祁月曉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神色顯得迷惘遊離。
藍子曦看在心裏,突然覺得自己又犯了一個同樣的錯誤。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想補救,他想自己應該試著去愛祁月曉,隻要去嚐試,總會有結果的。
祁月曉輕輕的將藍子曦放在病床上,隻是一直都不直視藍子曦的臉,像是有意躲避。
藍子曦努力的伸出手,撫上祁月曉的臉,他希望自己手心的溫度可以讓祁月曉感覺到安心。
隻是藍子曦忘了,他的手心已經沒有了人的溫度,他現在隻是一具軀殼,沒有靈魂的軀殼。十指連心,沒有了心的人,手怎麼還會溫暖呢!
祁月曉感覺到臉上,藍子曦傳來的微涼,伸手握住藍子曦的手,提起勇氣,隻是看著藍子曦的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祁月曉好不容易關閉的傷口,又再一次,讓人毫不留情的撕扯開了,心仿佛是風化了一般,感覺不到疼痛難過,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看著這樣的祁月曉,藍子曦心裏有些著急,張了張嘴,仍舊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別著急,你好好休息,我會一直陪你。”
聽了祁月曉的話,藍子曦顯然安心了許多,閉上雙眼,又沉沉的睡去。
病房裏,蕭雨清早就被嚇得六神無主,任由祁星辰摟在懷裏,一雙眼睛失去了平日的色彩,傻傻的看著藍子曦。心裏摸摸的呼喊著……哥哥……哥哥……
過了一會兒,裴思涵和一個護士拿著一袋血走了進來,護士很熟練的給藍子曦輸上血,細細檢查了一番,沒有異樣就離開了。
裴思涵走到病床前,看了看藍子曦,又看看祁月曉,安慰道。
“月曉哥!你別太擔心,他隻是身體太虛弱,多休息就沒事了。”
裴思涵看著祁月曉微微點了點頭,知道這話他聽進去了,於是走到祁星辰跟前,想要說什麼,還沒開口,就被祁星辰搶了先。
“又輸血!誰的?”
祁星辰的心裏隱隱約約有了答案,可還是想要證實一下。
“院長!”
裴思涵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很害怕祁星辰再一次爆發。
祁星辰聽在心裏,很想衝過去扯下流著的血袋。但理智最終戰勝了衝動,又收回眼神望著裴思涵。
“司涵!以後事事都要有你在場,拜托了!”
祁星辰的語氣很堅決,帶著些許的命令色彩,又有一絲的懇求。
裴思涵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真是讓人有些無奈,明明比自己小一些,卻根本不在意,隻是由著自己的性子,還好在他的心裏,自己沒有被劃到敵人的行列,否則,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我會的!”
裴思涵說完,離開了病房,朝著院長辦公室走去。
院長辦公室裏,邢幽空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連續抽了血,顯得有些虛弱,閉了眼靜靜的躺在沙發上。
邢索言在一旁削著蘋果,一言不發。他知道,邢幽空不想說的事情,就是把嘴撬開也沒用。就像維安的事情,明明就是維安的一廂情願,就因為邢幽空的從不解釋,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是邢幽空橫插了一腳,弄得好好的一家人見麵就紅臉。
裴思涵走進辦公室,看見躺在沙發上的邢幽空,輕輕的走近邢索言的身邊。邢索言看到走過來的裴思涵,放下手中的刀和蘋果,將裴思涵拉進自己的懷裏,一手撫上裴思涵的臉,狠狠的吻了下去。
裴思涵掙紮了好久,等老虎吻夠了,這才看清邢索言的臉——閃爍著狡黠微光的霸氣的臉。裴思涵露出一臉的氣憤,心裏卻覺得美美的。又看看躺在一旁的邢幽空,小聲問道。
“院長怎麼樣了?”
“你說呢!你是醫生,怎麼問起我來了。死不了!”
最後的這一句,邢索言故意提高嗓子,拉長了聲音。他隻是想讓邢幽空能清醒清醒,能多照顧一下自己。
聽見邢索言變高的聲音,裴思涵忙伸手捂住邢索言的嘴,但很快就被邢索言拽了下來。
“用嘴!用嘴肯定讓你堵住。”
邢索言說完又侵略的吻上了裴思涵的唇,狠狠的,讓裴思涵感覺呼吸都困難,卻又不敢發出聲音。裴思涵的顧慮讓邢索言越發的囂張,一隻手直直的伸進了裴思涵的衣褲裏,肆意的侵略,裴思涵終於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
……啊……
“回去!”
邢幽空也不睜眼,隻是冷冷的吐出一句,空氣又恢複了寧靜。
邢索言收回自己的唇,卻不收回自己的手,仍舊肆意的把弄裴思涵的禁區。
裴思涵的臉一陣青一陣紫,在心裏已經將邢索言罵了個狗血淋頭。
邢索言看著裴思涵,隻是邪惡的笑。
“回去!我說完要說的話就回去!”
邢幽空依舊閉目養神,邢索言也不期待能有什麼反應,隻是仍舊摟著裴思涵,手放肆的在裴思涵的禁區擺弄。裴思涵早就抵不住,埋頭在邢索言的胸膛,緊緊的摟著邢索言的脖子,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努力不發出一絲的聲音。
“哥!我知道,除了你那個小師弟,誰你都不在乎,這些家裏人已經不怪你了。媽媽這些年一直都很擔心你,身體越來越差,你也是知道的。哥!我們一家人不再奢求你什麼,隻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你自己,隻要你能好好的,你要做什麼,我們都不會再阻攔。哥!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們,聽句勸!”
邢索言說完心裏的話,閉上眼,他知道,無論怎樣的期待,邢幽空都不會給。
在邢幽空的世界裏,隻有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師弟。
有的時候,邢索言想,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將那個人囚禁起來,把他的胸膛剖開,看看到底有沒有人心存在。
可惜已經沒有了如果,那個人已經死掉了,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邢索言還能清楚的記得,邢幽空回國知道消息的那一刻,既沒有失聲痛苦,也沒有瘋狂叫喊,隻是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言不語,不眠不休。雖然第二天早上,邢幽空像個沒事人似的走出了房間,可是,走出來的隻是邢幽空的軀殼,沒有靈魂的軀殼。直到現在,邢幽空所有的內心仍舊被鎖在那個夜晚,那個房間,再也無法找回。
“言!言!”
裴思涵看見邢索言眼睛閉上了許久也沒有睜開,臉上漸漸泛出了痛苦的神情,於是小聲喚道。
邢索言睜開眼,看見裴思涵滿眼的擔憂,很快揚起笑來,起身離開。走到門口,邢索言又停住了腳步。
“哥!那個病人的事,你就別再管了,都交給涵,他會做好的。”
邢索言捏住裴思涵的下巴,輕輕在唇上點過,邪惡的微笑有掛滿了臉。
“涵!對吧!”
“嗯!院長!你放心吧!”
裴思涵望著邢幽空,很鄭重的說道。
“路上小心!”
邢幽空也不答應,隻是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邢索言覺得很無奈,這個哥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過來呢!隻能祈禱上蒼眷念了。
邢索言不再言語,和裴思涵離開了。
……
芸!如果生命可以分割,我願將我一半的生命給你,一半的生命給幽空,來償還你們對我的愛!
可我終究沒能愛上你!
但是幽空!我們又錯過了對的時候!
我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芸!你能告訴我麼!
……
人生若能如初見,幽空,請你不要再放開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