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已是白天，周圍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呆滯了幾秒，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哪裏，以及之前發生了什麼，摸了摸額頭，似乎不燒了。
    “醒了？”師傅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這才意識到我正靠在他的肩上。
    “你感覺怎麼樣？”我轉過身去，探了探他的脈搏，感覺比昨晚有力了一些，當時他的脈搏，真的是很微弱，微弱到我幾乎探查不到。
    “好些了。”
    我懊惱道：“對不起啊，我沒想到那毒昨晚會發作。之前石伯說你一向淺眠，結果我還害得你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過了一夜，沒法好好——”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另外，狼走了以後，我睡了很踏實的一覺。”
    “啊？”我愣在了那裏。
    “怎麼，燒傻了？”師傅輕笑了一下，然後揉了揉眉心，“倒是石伯…他跟你說這些作甚…”
    （石伯：嗬，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
    我低頭去收那毯子和狐裘，這才看到左手無名指的指甲變成了黑色，右手手掌的那條青紫色的紋路也已經退去了。不由得苦笑，原來山人說的是真的…那麼…80…70…我默默地算了一下，還有360天，不到一年的時間。
    “別怕，我會幫你解毒的。”一抬眼，正撞上師傅的目光。
    我勉強扯出一絲微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從王上那裏借五靈珠一用，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哪個帝王會把自己的鎮國之寶借給臣子去解毒？疑心病是帝王的通病，十個有九個會懷疑你會謀反。更何況，就算借來了五靈珠，要在最後一次毒發的時候解毒，那簡直就是需要孤注一擲，背水一戰…
    “再吃一次藥吧。”修長的手遞過來一粒藥。
    我應了一聲，接過，也沒仔細想便咽了下去，然後一愣：“再？”我記得我在昏迷前，有試圖打開瓶子吃藥來著，但是因為天氣寒冷，我的手指太僵硬了，便沒有打開。而師傅受了那麼重的傷，連動一動手指都困難，是怎麼把藥喂我吃下的？
    “誰都跟你似的，連蓋子也打不開。”師傅輕笑。
    我皺了皺鼻子，沒有出聲，心裏卻很明白，以師傅的傷勢，要完成那一係列的動作，是多麼的艱難。
    看了看天色，似乎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我忙問：“我們在山上從昨晚待到現在，就沒有人來找過我們嗎？”
    “自然是有人來找過。”
    那兩個大活人在這，就視而不見？
    看出了我眼中的驚訝，師傅無奈地笑道：“誰讓你弄的是銀白色的狐裘，和這雪也分辨不出來啊。”
    我扶額，好吧，原來是這樣…可是——“那你怎麼不叫他們？”
    “沒有力氣。”
    也對，師傅受傷以後，說話基本上都是氣若遊絲的。
    “其實，在山上呆著也挺好的啊，景色優美，空氣清新，身邊還——你幹什麼？”
    “試試你有沒有發燒~”我把手收了回來，“好像沒有啊~”
    “你就——那麼想快些回去？”師傅一挑眉。
    “我怕耽誤了你的傷，之後回帝都會被七公主打。”我邊說邊站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師傅扶了起來，“趁我現在還算清醒，趕緊帶你下山。”
    “果然是缺根筋。”師傅咕噥了一句。
    “你嘟囔什麼呢？”我腳尖輕點，向山下飄去。
    “沒什麼。”
    -----
    我扶著師傅剛一出現在客棧的門口，貌似在門口等了很久的小桃就撲了過來：“哎呀主子你可回來了，真是急死我了！你去哪了啊？我們上山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吃東西？有沒有睡覺？有沒有凍著？有沒——”
    “停！”我急忙打斷了她的審問，“你主子我好著呢，你快去跟掌櫃的說，加一間上房。”
    “主子，這間客棧一共就兩間上房，主子您一間，北方護法一間，就——”
    “這樣子啊~”這裏還真不是什麼繁華的城市，連城裏相對不錯的客棧都隻有兩間上房。不過也對，一般繁華的大都市都會建在不容易受到災害侵襲的地方，不像是綿城，每年都是多災多難，真是苦了住在這裏的百姓，想到這裏，我轉向師傅，“那你先去我那間吧~”
    師傅點了點頭。
    -----
    安置好師傅，我本想去看看墨淵，結果一出房門，便見到小桃和小米在不遠處等我。見我出來，二人立刻上前行禮。
    “主子交代的事，已經查清楚了。”小桃低聲道。
    “怎麼說？”我問。
    她們查到的與山人說的一樣，我歎了口氣，然後聽到小米繼續道：“最後解毒，成功的幾率很小，一旦失敗，不僅中毒的人要丟掉性命，逼毒的人也會元氣大傷，甚至，也有可能中毒。”
    “隻有這種解法？”雖然心裏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
    “是…”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我擺了擺手。
    “主子——”小桃雙眼含淚地望著我。
    “你們下去吧，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講起。”
    “是”兩人福了福身，離開了。
    我轉過身，恍恍惚惚地回到了房裏，關上門，背靠著門，無力地滑坐在了地上。
    且不說，拿到五靈珠有多難…就算是拿到了五靈珠…一旦失敗，不僅中毒的人要丟掉性命，逼毒的人也會元氣大傷，也可能中毒…山人沒有理由不知道這一點，以他的身份，才不會以身犯險幫我解毒呢…
    我低下頭…三百多天，不到一年的時間…原來，坐著等死是這般滋味啊…明明知道結果，卻無能為力…
    “生辰當日，可別哭鼻子。”
    我一驚，居然忘了師傅就在我的房裏休息，我慌忙拭去頰邊的淚水，抬眸問道：“你說什麼？”糟糕，鼻音竟然是如此的濃重。
    師傅坐在床邊，伸手指了指桌子。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
    “傲雪劍？”我驚詫地望著師傅。
    “山人不在了，而你在劍術上勝了他，這劍歸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師傅淡淡地笑著，站了起來，“小雪，生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