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愣了半晌也沒回過神來，忽然想起《七夜雪》結尾的那首詩——跋涉千裏來向你道別，在最初和最後的雪夜，冰冷寂靜的荒原上並肩走過的我們，所有的話語都凍結在唇邊，一起抬頭仰望你可曾看見，七夜的雪花盛開了又枯萎，宛如短暫的相聚和永久的離別，請原諒於此刻轉身離去的我，為那荒蕪的歲月，為我的最終無法堅持，為生命中最深的愛戀卻終究抵不過時間。
    我就那麼站在那裏，站了很久很久，才意識到遠處似乎有蕭索的簫聲。我循著簫聲，竟然走到了楚昊的帳篷前。兩個守衛的士兵見到是我，正要行禮，我忙抬手阻止，然後，手就那麼停在了空中，不知道要不要掀簾進去，也不知道，進去了要說些什麼。
    我聽著那簫聲，過去的種種紛紛湧上心頭，有我的，也有南宮映雪的。一曲畢，滿天的繁星已漸漸隱去，東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我正想著是不是差不多該回去了，簾子忽然被人從裏麵掀開，走出了一臉憔悴的楚昊。他看到我，一臉的落寞先是變成了驚訝，繼而又變成了喜悅：“你找我？”
    我看著他那萬花筒似的臉，笑道：“沒，就是聽到你的簫聲，一時感觸，便順著聲音走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進去？”
    “昨天下午睡的多了，晚上怎麼也沒有困意，索性就出來走走，怕打擾到你，就在外麵聽聽而已。”
    “你不會整夜沒睡吧？”他蹙眉。
    我看了看他眼下的烏青：“彼此彼此~”頓了頓，我又道，“對了，關於如何破解王陵裏的那些機關，琉璃王還在咬緊牙關，什麼也不說？”
    楚昊無奈地笑了一下：“他一個字也不肯說。現在，別說是王陵裏的那些機關了，我和雨桐昨天去試了試，就連王陵的大門都無法打開。”
    “不如你帶我去見見琉璃王？”
    “也好，你這麼聰明，一定能想到方法。”
    “等我想出來了你再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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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牢房，潮濕的地麵，陽光僅能透過牆上狹小的窗子照進來一點，琉璃王因手腳都被鎖在牆上而幾乎無法動彈，一頭長發散亂地披著，看不清麵容。
    坐在一旁的墨淵仿佛沒有聽到我和楚昊走進來的腳步聲，麵無表情地甩了一下手上的長鞭：“你到底說不說！難不成你還想試試大刑伺候的滋味？”
    “別~”我急忙製止。
    “他是階下囚，你心疼什麼？”墨淵轉向我，依舊是一臉的冷漠，仿佛昨晚的事情不曾發生。
    我望著他，覺得仿佛能通過他的眸子看到淵的影子。我晃了晃頭，不讓自己再去想淵：“你們倆先出去，我試試跟他說。”
    “映雪？”楚昊一臉的不放心。
    “沒事~”我擺了擺手。
    “走啦！”墨淵拉著一步三回首的楚昊走了出去。
    我目送他們倆個走了出去，然後轉過身，左手的無名指不斷地勾起，琉璃王的頭發恢複了整齊，臉上、身上的汙跡都不見了，衣服上的破損也一點點地被修複。他看著我做完這些，冷笑道：“我軟硬不吃。”
    “我不會醫術，你身上的傷口就幫不到你了。”
    他的眸子似乎顫動了一下。
    “我們攻打琉璃國，隻是想拿走王陵裏存放的屬於我們幻離國的東西，不會亂動其他的陪葬品，也不會打擾先人的休息。我們拿到東西之後，就會撤兵，琉璃國還給你統治。”
    他把目光轉向了別處。
    “當年琉璃國攻打幻離國，帝都被攻破了之後，你們屠殺了多少人？搶走了多少金銀珠寶？現在，我們隻是想拿回我們的國寶，如此而已。”
    見他不語，我繼續說道：“我剛才做這些，是因為我覺得王者也好，庶民也罷，無論身在何處，都應該有做人最基本的尊嚴。我不想你在多年以後回想起這段日子的經曆，覺得顏麵盡失，然後因一時的憤怒而發動戰爭。天子一跬步，皆關乎人命。我雖是軍隊的將領，但我本人是不喜歡戰爭的，現在，四國鼎立，互相製約，有什麼不好？再說了——”
    “我在這裏都被關了好幾天了，你才跑過來扮好人，阻止他們對我用刑，還說要給我尊嚴，你不覺得有點晚了麼？還是說，你們看硬的不行，便企圖通過打動我來讓我開口說話？”
    我扶額：“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啊？幾天前我被你的咒語擊中，一直昏迷著，我要怎麼過來？夢遊嗎？”
    聞言，琉璃王眯起了眼睛：“原來是你，你不是四大護法之一嗎？你為什麼要幫那個青衣護法擋咒語？”
    我避開了他的問題：“我猜，我們四個人當中，也就隻有剛才那個穿黑衣服的人會對你用刑，對吧？”
    他哼了一聲，沒有否認。
    “我可以找人幫你把身上的傷口醫好，之後也不會再讓你受刑了。但是，你要怎樣才能告訴我，王陵的門如何打開？裏麵都藏有什麼機關？”
    “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要幫那個青衣護法擋咒語？”
    我張了張嘴，回想起臨行前，王上私下裏對墨淵和我的囑咐，說青龍的血脈對幻離國至關重要，要竭盡全力，保護楚昊不要受傷，否則，便會有抄家滅門，株連九族之禍。所以，當我們遇到埋伏的時候，當我看到琉璃王的咒語直奔楚昊背心的時候，我才會微微側身，幫他擋了下來。當然，我當時也低估了那道咒語的威力。
    當時，強大的咒語將我彈飛，墨淵聽到聲音，轉身接住了我，這場麵被趕到的雨桐看到，以為我是在幫墨淵擋咒語，便記錄在了行軍日誌上。而楚昊和墨淵本都是背對著琉璃王的，所以不知道那咒語本來是衝著楚昊去的。
    但這個理由顯然不能告訴琉璃王，可還有什麼別的理由呢？我正思付著，琉璃王又開口：“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這是什麼鬼腦洞？“咳咳…”我正要反駁，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