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央默默地跟在身後。這個房間極其普通，甚至比不上宅子裏的任何一間客房。簡陋的家具在白色幔帳的掩蓋下，現出輪廓。點綴牆壁的隻有正對著門口，被布料包裹，外觀像畫作的東西。
    四爺的背影比起往常顯得更加落寞。黎央上前企圖攙扶，卻被四爺微笑著推開。
    他在距離那畫作幾步開外的地方站定。
    “小央，幫我把布扯下來。”四爺回頭，眼中的深情幾乎將黎央浸透。
    黎央快速地扯下幔帳。布料下是一個相框。精致的邊框不難看出價格昂貴。跟這房間裏其他簡陋的裝飾極為不配。四爺的視線自布料落下便沒有離開過。黎央看著上麵那一張精致的臉，忽然覺得難以呼吸。那張臉，太過於熟悉。
    不同的是，相框中的她身穿旗袍，有著妙曼的身材，一頭如同瀑布般的黑發傾瀉而下。黎央還沒從震驚中抽離。四爺的視線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從照片撤離，落在黎央的臉上。
    年過六旬的老者，他的眼神綻放著火熱，那種熱情是黎央難以招架的。直到下顎迎來一陣輕柔的觸碰，黎央才猛地驚覺，下意識地退後兩步，避開那飽含憐惜的撫摸。
    “四爺。”黎央望著四爺，不斷地將腦海中的想法驅散，他強裝鎮定地望著四爺，企圖在那熱情似火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小央，不要害怕。”四爺一路逼近，沙發堵住黎央的退路。他的手下意識地揪緊沙發上的白布。“你跟她真的很像，在沒有遇見你之前，我根本就無法想象，兩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可以相似到這種地步。”四爺跟黎央隻剩下兩步距離。老者伸手便能觸碰黎央。然而他卻沒有。
    喃喃自語著，仿佛回到那個逝去已久的從前。眼神裏閃動的光彩，流露出灼人的熱情。
    時間仿佛回到下著傾盆大雨的那一天。四爺透過雨水中朦朧的視線看見這張熟悉卻又遠離許久的臉。受到牽引般下了車，任由他虛弱的手揪住自己的褲管……
    “爸爸，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黎央知道這麼一句道謝，力度輕不可見。但是現在的他怕是除了“謝謝”便再也拿不出回報的東西。這句爸爸，喊得比以往都要沉重。
    “央，你真的很聰明。”四爺的手覆上黎央的臉頰，蒼老的手指劃過他的唇，最後變成細細的摩擦。“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四爺不喜歡強求任何人，而黎央卻再一次成為例外。原以為將黎央留在身邊是對逝去愛人的懷念，卻在時間中不停地變質，逐漸變成自己無法掌控的欲望。
    “央不知道爸爸想要什麼。”黎央堅定的視線跟四爺對視。
    “真的不知道嗎？”四爺自嘲般笑了笑，手不再觸碰黎央。視線再次回到那沒有染上歲月痕跡的照片上。“我想要你。”我想要你。是的，黎央向四爺求救的那一刻，他對他便有了欲望。四爺知道，畢竟自己已經過了激情洋溢的年紀。所以他認為這並不合時的欲望能夠在時間中慢慢流失。然而，這份沉澱的愛意卻被外來者闖入並毀壞，讓其爆發甚至扭曲到今日這種地步。
    “那個叫穆澈祁的青年，曾經讓你一身狼狽。”四爺默默地坐在鋪塵的白布上，撐著腦袋凝視黎央。那張精致漂亮得讓人忽視年齡的臉，額頭劃過一絲絲細汗。四爺沒有等他回答便徑自陷入沉思當中。
    黎央清楚以焰堂的勢力，四爺知道的絕對不隻有這一些。思前想後，黎央想起在超級市場奮不顧身護住自己的人，之所以熟悉是因為他曾出現在四爺身邊。倒吸了一口氣，黎央走到四爺身邊，筆直著身軀等待老者的發話。
    “我不會放過傷害你的人。”四爺冰冷的語氣讓黎央如同置身冰窖。
    是的，黎央有想過許多方法來報複穆澈祁，讓穆澈祁為自己所動的快感，像毒液般慢慢地腐蝕了穆澈祁，也填滿自己的內心。黎央一直認為這隻是他們的事情，卻忘記了，如今的自己早已經不是一個人，身後還有一個難以抗拒的勢力——焰堂。他身不由己。
    “爸爸，我……”黎央皺起秀氣的眉頭。
    四爺本能地伸手去撫平。“我不會勉強你，但是至少要留在我身邊，我無法擁有的，不希望被別人占去，你懂嗎？”四爺的語調甚是平穩，但如此明確的威脅，黎央怎麼可能聽不明白。
    “明白。”黎央咬咬牙，他欠四爺的，用這輩子都還不清。這麼寬容的要求實在算不上什麼。
    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裏，黎央隨手打開柔和的壁燈。客廳裏瞬間鋪上一層柔光。以往的這個時候，穆澈祁應該已經準備好晚餐，在餐桌旁候著，看見自己回來便露出一臉滿足的笑容。沒有以往熱情的迎接，黎央忽然感覺一陣失落。
    下一秒卻發現，那具修長成熟的身體倒在沙發裏，輕盈地呼吸。穆澈祁，睡著了嗎？黎央不禁在往前挪動兩分。潛意識地收小動作，並壓低身子凝視他的臉。隻見眼圈下有一層淡淡的黑影，在燈光下尤其刺眼。
    “央？”冷不防地，穆澈祁睜開眼睛，雙眼中的清明仿佛告訴黎央，他前一刻的沉睡隻不過是錯覺。
    黎央急忙挪開腳步。
    “很抱歉，我有點累，所以睡著了，你吃飯了嗎？我現在去給你做。”穆澈祁不等黎央回答便掙紮著起來，準備走向廚房。但也許是因為昨夜沒有睡好，今天又持續地工作，連一刻鍾的時間都擠不出來，所以導致出現眩暈感。在他踉蹌的時候，黎央緊緊地拽住他。
    兩個人的重量讓質地優良的沙發陷了進去。黎央被穆澈祁壓在身下，彼此的鼻尖相觸，呼吸交融，冷冰冰的空氣逐漸地加溫。
    隨著雙唇交疊，灼人的熱量燃燒了兩人的理智，勾起本能的欲望。黎央的舌靈活地鑽入穆澈祁的口中，肆無忌憚地挑逗著、盡顯嫵媚動人。受到邀請的穆澈祁當然不甘示弱，將疲憊感拋開，摟住黎央的腰身，大力地撫摸，以示回應。
    黎央的身體使力，讓自己跟穆澈祁換了個位置。每個男人都喜歡手握主導權，不管在上方、還是下方。
    舌尖舔過唇角，落到穆澈祁性感的喉結上。輕柔的舔弄將身體牽往更深的騷動。即使是疲憊的穆澈祁仍能感覺出，今晚的黎央比以往更加熱情、更加誘人。被他引誘著，穆澈祁貼近黎央，讓彼此的身體不存在一丁點的縫隙。
    衣物被盡數剝落，赤裸的兩具身體在沙發上糾纏。黎央纖細的手覆上穆澈祁結實的腹肌，不停地在他的小腹處徘徊，硬是不直搗黃龍。粗重的喘息是極為隱忍的象征。黎央受到鼓舞，更加奮力地逗弄，當他終於長驅直下的時候，卻沒有聽到與其中滿足的呻吟，不滿地睨著媚眼，卻讓他如同被一盤冷水從頭潑下。霎時間，愣了下來。
    穆澈祁居然、居然睡著了！
    “混蛋！”黎央低咒一聲，看著自己已經昂揚的部位，無奈地撿起四散的衣服。盯著穆澈祁修長健碩的裸體，黎央帶著幾分哀怨，衝回房間，隻消片刻就又折了回來。絲質的棉被蓋在身上，既暖和又不會帶來任何壓力。黎央幫他蓋好被子，情不自禁地在那堅毅的嘴角落下一吻。
    竭力地將音量壓到最低，但是仍免不了地發出聲響。黎央不時地向沙發眺望，在忙碌的同時，時刻關注著穆澈祁的睡眠。
    一碗蛋花粥涼了又熱、熱了又再度冷卻。重複動作數次以後，黎央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穆澈祁，眼中蘊含著許多複雜的情緒。四爺的警告還在耳邊，而自己又能忤逆嗎？
    冷水從蓬頭裏灑出來，黎央感受著刺骨的溫度，強迫自己要堅定立場。浴室門冷不防地被打開，通過鏡麵的折射，他看見赤身裸體的穆澈祁。沒有轉身，而是通過鏡子跟穆澈祁對視。隨著兩人幾乎擦出火花的視線，浴室內的溫度在升高。
    穆澈祁從身後環住黎央，雙手撫摸著那細滑的肌膚，細碎而火熱的吻夾雜著冷水，一並灼傷黎央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