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音、忙音、還是忙音！穆澈祁從大街上一路走回酒店，不停地撥打黎央的電話，回應他的卻是隻有忙音！怒氣衝衝地將手機摔入床鋪，顯然很不甘心。在他的認知裏，黎央應該是第一時間就接起電話的……
    然而當穆澈祁已經忘記是第幾次撥打的時候，忙音已經將他的聽覺麻痹。抵抗著濃鬱的睡意，他修長的手指在按鍵上舞動著，按下發送後便沉沉地睡去。
    在沙發上睡了一宿，蜷縮的身體不易於血液的流通，所以在破曉之前，黎央已經醒過來。茫然的視線看著周遭熟悉的布置，仍然沒有那個熟悉的人。
    整裝之後黎央便推著自行車緩緩地走出小區。
    因為比平常早了很多，所以黎央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匆忙。迎著晨風、推著自行車沿街走著。呼吸著一天裏最為清新的空氣，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卻沒有找到手機，這時，黎央才想起來手機忘在家裏了。
    不知道澈有沒有想我呢？一想到那個時而溫柔時而活潑的青年，黎央臉上便掛著不經意的滿足。
    一輛款式老舊的轎車鬼鬼祟祟地開在黎央身後。
    “黎老師早啊。”門衛馮叔看起來依舊很健朗。麵對這樣和煦的老笑臉，黎央也被感染了，歡快地閑聊了一會兒才走進校園。
    可疑的轎車停在月天學院大門的正對麵。從副駕駛座探頭出來的是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男子，一臉嚴峻的樣子看起來比任何老師都來得威嚴。他正手握著小型的對講機，“小姐，目標已經到達。”嚴謹中帶著恭敬，繼而靜候了片刻，那輛轎車才駛出了月天學院的範圍。
    因為是班級開班會的日子。所以黎央早早便捧著名冊走向自己的班級，打算來課室等候，雖然明知道今天，穆澈祁不可能出現。
    推開白色中有著金絲薔薇的潔淨門扉，黎央側身進去。
    跟平日的陽光充足不一樣，還沒有拉開的厚重窗簾讓教室裏一片昏暗。本能地走到窗台旁，伸手拉住窗簾，但是清脆的咳嗽聲讓他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黎央側頭傾聽，隨著咳嗽的聲音越來越大，黎央連忙衝向最後一排。
    隻見一個有著及肩短發的女孩正捂住胸口使勁的咳嗽，看樣子非常地痛苦。而黎央隻需要看一眼對方聳動的腦袋，便知道那人是誰！
    那是——南宮家的宴會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的雷若雨。
    “雷同學，你怎麼樣了？”出於身為教師的本能，黎央看著猛咳嗽的雷若雨便伸出手，一邊拍著對方的後背，一邊扶住她的肩頭，好讓她不至於因為太過於猛烈的咳嗽而站不穩。
    雷若雨咳嗽依舊猛烈，粉嫩的臉也變得通紅，黎央心生不忍，連忙攙著她走向校醫室。當雷若雨的身體倚靠在黎央身上的時候，少女那因為咳嗽而夾著淚花的眼神閃過一絲淩厲。
    虛掩的教室門閃過一抹黑影，少女虛弱的臉頰掛上詭異的笑容。雷若雨雙手大力一扯，完好的校服瞬間紐扣四散，從鎖骨直下到腹部春光乍現，這動作一氣嗬成，快得黎央根本無所適從。
    “黎老師、不要！”雙手攬住黎央的腰身，傾盡全力地往後退，當黎央的身體覆在課桌上的嬌軀時，虛掩的門適時地打開。一臉嚴肅的除了身穿製服的同班學生還有隔壁班的班主任。他們惡狠狠的視線幾乎將黎央碾碎。
    雷若雨已經被趕到的女同學扶起來，男同學也義氣十足地脫下外套為她遮住外泄的春光。
    黎央站在原地，等待他的將是無情的批判。說不上天旋地轉，隻是，這一切來得太快，像一個毫無預兆的暴風雨打得他狼狽不堪。
    “啪嗒。”這是透明戒尺拍打在桌麵上的聲音。
    文科組的會議室裏的氣氛特別詭異。以往開會的時候也相當的嚴肅但是此刻可不是一個嚴肅就能夠形容的。方形的會議桌上，一頭坐著黎央，另一邊是肥胖的係主任還有另外兩名校董級人物。而紅著眼睛低泣的雷若雨則被安排在跟會議桌有一段距離的門邊，身上披著某個同學的外套，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無法質疑她所受到的傷害，所以全部的指責理所當然地指向沉默的黎央。
    會議室百葉窗沒有拉下來，不少平日矜持的教師們都繞著百葉窗悠轉，試圖從良好的隔音板聽出些驚天決策。莫綾也加入了“偷窺者”的行列，與多半看好戲的人不同，莫綾一臉的擔憂。
    係主任畢竟曾經傾心於黎央，而這個男子不管人前人後總是溫文儒雅得完美無瑕；這一次，她似乎終於找到黎央身上的汙點，連同曾經那些莫須有的委屈揉合而成的怨氣一並撒在對方身上。
    “啪嗒！”再一聲重響。誰也不知道承受著這種力度的戒尺會不會在下一刻被折斷。“黎老師，難道你沒有任何要辯解的話嗎？”聽到正麵的提問，黎央終於抬起頭。
    堅定的目光在抬起頭的瞬間收起了熊熊烈火，一隻閃亮、一隻空靈的眸子裏有著同樣的怒意，但隻消數秒便已經收攏了起來，以至於隻有最近的係主任能看清楚他的眼神，冰與火融合得完美，讓係主任不自覺地退後了兩步，這樣眼神的黎央，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手一抖，透明的戒尺“哐當”一聲便跌落在地板上。
    “係主任，怎麼了？”其中一名滿頭銀絲的校董雙手交握地擱在桌麵上，嚴肅的表情盡是大公無私，頗有一番要徹查此事的公正嚴明。
    係主任連忙撿起了戒尺，再次靠近黎央，準備“嚴刑逼供”。
    “黎老師，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一臉的橫肉無論如何也作不出嚇人的表情。
    黎央抬頭清冷的眼神從係主任到校董，最後將視線落在雷若雨身上，定定地看著，並沒有說話。
    眼尖的係主任一看黎央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雷若雨尋思這男人是在眼神威脅嗎？被壓下去的怒氣再次燃燒，她來到雷若雨身邊，如同一隻護著幼崽的母雞，張牙舞爪。
    說什麼徹查、說什麼公正嚴明，不管是眼前的校董還是係主任，甚至外麵那些一直相處甚歡的同事，恐怕沒有任何人會相信自己了。畢竟誰也不會想到，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學生會主動在男老師麵前扯開自己的衣服，然後大喊救命。
    明明是爛情節，卻真切地發生在自己身上，此刻黎央百口莫辯。先不論雷若雨是眾人眼中的受害者，單單靠雷家的勢力，毫無背景的自己，也絕對脫不了罪。
    從雷若雨壓倒自己的那一刻，黎央似乎感覺到他的教師生涯已經畫上了句號，不完整的句號……
    “嗬。”自負地一笑，但溫潤的視線始終望著雷若雨，不是威脅、也不是懇求，隻是帶著一丁點不應該存在的希望，希望雷若雨站起來，告訴所有人：這隻不過是一個玩笑。
    係主任沒有聽見黎央的回答便轉身看著雷若雨。“雷同學，雖然現在讓你再一次重複在課室裏發生的事情很殘忍，但是為了讓校方作出最公正的裁決，你的證供非常重要！”係主任說罷還不忘輕撫對方的後背以示安慰。
    抽噎了好一會兒，雷若雨才緩緩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眶讓她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
    咬著牙，好不容才止住了抽噎，“事情是這樣的……”隨著雷若雨的陳述，不論是係主任還是那兩位校董，表情都再也無法平靜！也對，任誰都不願意聽見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被為人師表的男人如此輕薄！這事一旦傳出去，會為整個月天學院蒙羞。
    會議室裏的五個人，隻有黎央最為平靜。
    “黎老師，對於雷若雨同學的陳述，你有什麼需要辯解嗎？”一直沒有說話的另外一名校董曲起指頭敲著桌麵，等待著黎央的辯駁。
    在所有人，包括雷若雨詫異的視線中，黎央站了起來，雙手優雅地撐住桌麵，“我辭職。”三個字鏗鏘有力得震懾眾人。
    “黎老師，強奸未遂，這項罪名可不是辭職就能息事寧人的。”係主任對於黎央的瀟灑倍感驚訝，幾乎口不擇言。
    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黎央走向會議室的大門。在黎央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雷若雨居然從對方眼中看到憐惜，心猛地被撼動，憤怒讓她緊追黎央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