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044章 幸福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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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吹動了枝椏發出壓抑的聲響,陽光已經上升到中央,透過茂盛的枝葉在女人身上投下零星斑點。聽見喚聲的她停止了手中攪拌咖啡的動作,笑眯眯地看著來人,直到對方已經坐在自己的跟前。
“顧阿姨,早上好。”青年爽朗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帶著喜悅,但是對他相當熟悉的顧姓女人明白,南宮安夙這種程度的歡快已經非常難得,帶著一點點笑意,總比板著一張臉好。於是她又忍不住嘮叨,“小夙啊,你看看你,老是這副冰山樣,女孩子都被你嚇跑了。”
沒錯,來人就是南宮安夙。身為穆澈祁的至交好友,他自然認識穆澈祁傾心的那個人,而眼前這個已經四十歲卻風韻猶存的女人更是他們從小就認識的,南宮安夙並不常常對別人表露笑意,但總有幾個是例外,而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顧阿姨你別拿我來說笑了。”南宮安夙難得地主動回話,輕風帶來的舒適讓他情不自禁地放鬆了精神。
看著南宮安夙那張俊美的容顏,不禁感慨,不管是南宮安夙和穆澈祁都在這三個月裏改變了很多。因為她的兒子——顧君裴,他們之間的交集卻更加密切。
女人繼續攪動著杯子裏麵的棕色液體,青年則是環顧著四周,兩人之間隻剩下樹葉摩擦的沙沙聲。
“顧阿姨,我先走了。”說罷,青年便已經站起來,理了理並沒有褶皺的衣服,等候著女人的一聲回應。
似乎料到南宮安夙會這樣,以她對南宮安夙的了解,這個時候,自己隻需要說一聲:“好。”就行了。聰明的女人便優雅地交疊著雙腿,擺擺手示意對方可以走。南宮安夙得到“許可”之後便點頭轉身離開。跨出了好幾步,又聽見了女人的聲音,南宮安夙駐足,疑惑地回頭。
“小安岑怎麼樣了,不帶他來看看我?”一想到那個已經好久沒見的小家夥,臉上毫無疑問地表現出關心。是啊,跟南宮安夙不一樣,至少在兒子離世的那段時間,他們都在她身邊陪著。三個月,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失去兒子三個月了,葬禮後快速地環遊世界一周,終究還是得回來,還是得麵對已經空蕩蕩的大宅子。她曾經不止一次對著空氣提出疑問:是什麼讓你舍得離開深愛你的母親還有那個將你視為唯一的穆澈祁?可惜回應她的隻有幹燥的空氣。
南宮安夙原想如實地回答,但是一觸及女人那落寞的神情便將到嘴邊的話語收回,“過兩天我再帶安岑來看看你。”說完便不忍心再看女人的臉。
南宮安夙走出了院子,遠遠就看見靠在大院門邊的跑車。按了下鑰匙,他一把拉開車門。副駕駛座上的人兒還在歪著腦袋睡覺。青年終於忍不住放下滿臉的嚴肅,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對方臉上的細致。
“你為什麼還不明白呢?”南宮安夙喃喃自語,而在睡夢中被騷擾的少年則煩躁地推開攀附在臉上的“異物”轉身,繼而往座椅的另一邊窩去,找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南宮安夙從進入大院到出來也隻不過是三十分鍾的時間,而這個小家夥居然從上車之後便已經沉沉地睡去,心中一陣苦惱,難道那個家對你來說就那麼大壓力?大到你根本就夜不成眠?
想著想著,南宮安夙便踩下油門,車子勻速向前。月天的大學課程本來就可上可不上,畢竟在高中畢業的時候他跟穆澈祁已經成功取得碩士學位。隻不過是因為年紀尚輕,父親才同意他再繼續玩兩年。如今已經二十歲的他即將接手南宮家的企業,與此同時身為長子的他還有另一項重大任務——為南宮家繼後香燈。
雙目雖然注視著前方,但是完全沒有心思看路的南宮安夙差點闖了紅燈,因此一個急刹將原本睡得安穩的南宮安岑吵醒。
少年不悅地皺著眉頭,終於等到已經適應了光線之後睜開朦朧的睡眼。是他熟悉的車內,外麵是同樣停止的車輛,身邊還有一個非常熟悉的他!睨了一眼南宮安夙英俊的側臉,南宮安岑不滿地嘀咕:“混蛋。”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巧被南宮安夙聽見。俊美的青年臉部輕微地聳動了一下便沒有了動靜。
這個紅燈似乎非常久。南宮安岑無聊地看著窗外的景色,“不是說要帶我去見顧阿姨嗎?”他似乎記得這是去顧家大宅的路。
“我已經見過顧阿姨了。”南宮安夙平靜的語調讓南宮安岑覺得惱火!他這個哥哥,麵對自己的時候總是這個不冷不熱的調子!南宮安岑多麼渴望自己能在他心中有點不一樣,不奢想能如同自己對他那般,但起碼不是這種連對路人甲都不如的態度啊!
南宮安岑覺得不甘心,眼眶不爭氣地泛酸起來。
“為什麼不叫我?”南宮安岑低著頭,因此沒有看見南宮安夙轉頭時,雙眼中附帶一些不知名的情愫。
“因為你睡著了。”南宮安夙語帶柔情,隻是南宮安岑一貫地聽不出。心中更加慪火,一大早把他拖起來又是折騰這又是折騰那,然後又說出國許久的顧阿姨已經回來,結果居然是帶著自己到處瞎逛!越想越帶氣的南宮安岑幹脆負氣地不理駕駛座上的人,慣性地嘟起紅潤的唇讓南宮安夙倍感無奈,他多想將他拉進懷裏,好好地寵著,但現在的自己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啊。
凝視了好一會兒南宮安岑的後腦勺,而此時,特別冗長的紅燈終於轉綠燈,南宮安夙一踩油門,張揚的博蘭基尼便如同脫弦的箭般超越所有並排的車子俯衝向前。南宮安岑注視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物,心中一陣惆悵。
忽然間,他想起了那個任由自己抱住的大叔,他會為自己做飯還會陪著自己到處逛,而且還會認真地傾聽自己說的話……想著想著,思念便被擴張,無關情愛,隻是對成熟穩重並且有和煦笑容的男人打從心底地依賴。
“我要回家。”南宮安岑頭也沒回地說著。
南宮安夙那一成不變的表情湧起了不悅,好一會兒又平靜了下來。冷冷地說:“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不去,沒興趣。”南宮安岑開始耍脾氣。
“必須去!”在南宮安夙蘊含怒氣的話語當中,小安岑沉默了起來,他決定的事情,自己向來沒有反駁的餘地,那麼還為何要反駁呢?反正哪裏都是一樣。南宮安岑見抗議無效便繼續埋頭大睡。完全沉睡之前,還能聽見溢出唇外的:“南宮安夙。”
南宮安夙搖搖頭,嘴角掀起一抹甜蜜的笑,如果南宮安岑看見,那麼他肯定會放下所有的慪氣,撲到在對方的懷裏,因為這一個便是他記憶中的哥哥,會溫柔的笑,寵著自己,讓少年無比心動的大哥。
在博蘭基尼停在下來之前,F市最大,遊玩設施最齊全的遊樂場便已經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南宮安岑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通過鐵柵門,他能看見那蜿蜒而在空中的鐵軌——過山車!出身在名聲顯赫的南宮家,自小就被教育得慎言慎行,爾後還要大方得體。像是這種能夠刺激得尖叫的大眾遊戲,他隻能通過電視見識,而現在居然就在眼前!
“想玩嗎?”南宮安夙的語氣依舊冰冷,換上平時,南宮安岑肯定會為此懊惱好一陣子,但現在的少年童心大起,暫時忽略了對方那令自己不滿的語氣。
“想!”他是個非常誠實的孩子。
於是,兩人在管理員的帶領下一同步入遊樂園。當身體隨著車子被拋向高空然後三百六十度旋轉的時候,南宮安岑發出了歡快並且肆無忌憚的尖叫。
“啊、啊!”十七歲的少年稚氣未脫。在空中旋轉起舞的過山車上隻有南宮安岑自己,他盡情地叫喊著,因為包下了整個遊樂場,所以南宮安夙能聽見參雜在機器轟隆中,南宮安岑無比愉悅的呐喊。仿佛能通過聲音猜測出少年現時的表情,南宮安夙臉上露出一抹欣慰。
南宮安岑認為自己是被過山車帶來的強烈衝擊給衝暈了,要不然,他怎麼會看見站在出口處的南宮安夙正對著自己淺笑!這種笑容,到底有多少年沒有看見了!是幻覺吧,南宮安岑的妄自猜想讓來之不易的幸福感多了幾分酸澀。
即使隻是幻想,他也願意放縱一下,因為那個人是他的哥哥啊。少年快速地跑到南宮安夙的身邊,一把抓住對方寬大的手掌,在南宮安夙的錯愕中拉著他一起奔跑。
“我們去玩海盜船!”少年的聲音充斥著無法抑製的喜悅,感染了南宮安夙,青年悄悄地回握著被少年握住的手,長腿邁出,他也想放下所有的矜持和顧忌,盡情地放縱一回。
從過山車到海盜船再到碰碰車和摩天輪,南宮安岑牽著南宮安夙的手,穿梭在隻剩下工作人員的遊樂場中。當少年再次窩在副駕駛座上時候已經接近深夜。疲倦的麵容上是還沒消逝的快樂。南宮安夙微微一笑,心想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殊不知在等待著兩人的將是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