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宇望著麵前的江水，深深吸了口氣：“肖警官，這江看上去能讓人平靜很多。”
    “嗯，這江是這個城市最有名的風景了。”
    趙宇望著江麵微笑：“嗯，是這裏最美麗的地方。”
    “你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沒什麼。隻是有感而發。”
    “這樣啊……”
    “肖警官，我想拜托你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幫我把這個給文清。”趙宇將手上的檔案袋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
    “我名下所有企業的股份轉讓協議書。”
    “啊？”肖銘瞪大了眼。
    趙宇笑了笑：“還有一封給他的信。”
    “怎麼突然這樣……”
    “肖警官，那些人的死都是因為我，我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隻是手段，我不想告訴你。”
    “什麼……”
    “一切罪惡都是我造成的。而且我從前是個毒販子，做過這種害人事情的我，我自己都鄙視，不過不用你帶著法律來製裁我了。一切就會結束了。我會把一切做個了結的，也會……給自己一個了結的。你也可以不把協議書給文清，也可以燒了它，可……請你一定要把那封信給他，不然我怕我父母會無人照料。”
    “你在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趙宇閉了閉眼，“我得去確認一件事，之後，就該……結束了。”
    “你……”
    “原來我在二十四年前就該死了。”趙宇的眼圈紅了，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就這樣吧，我該走了。”
    男人回到了車上。
    銀色的轎車奔馳而去，直至消失在了肖銘的視線裏。
    ……
    “媽，我隻想向你確認一件事。”
    “阿宇，你的語氣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媽，我是不是你和爸的兒子？我是不是……撿來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
    而後，趙母急切的聲音響了起來：“可是這二十四年以來，我和你爸都是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來對待的！”
    “我知道。”趙宇的聲音染上了哭腔，“我知道的。你們是我……是我唯一的父母……我該……該還你們……健康……”
    他已經說不出話，那頭趙母卻開始不斷詢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趙宇看著仍在通話中的手機，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然後狠下心，按了掛斷。
    他想起昨天，依舊是在那座天橋上。
    穿得無比單薄的老人，叫住了他。
    ……
    “年輕人，這是要到哪裏去？”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
    “唉……年輕人，來，坐下來，聽老伯講個故事吧。”
    ——“老伯年輕的時候，也背著一種罪責。老伯不可以和同一個人相處超過十年，不然會讓那個人的眼睛失明。可是老伯看到那個孩子，看到那個孩子坐在山腳下，老伯就忍不住……
    把他撫養長大，終是到了第九年。那孩子真的很爭氣，跳了兩次級，學習還總是班上的第一，前兩天還拿了成績單來給我看。老伯很開心，可是老伯不能再陪他更長時間了。
    這樣爭氣的孩子，老伯不希望自己給他帶來災難。即使他有那樣的體質，也不能避免老伯會帶給他的禍患，所以老伯隻能裝作是死了，隻能拋棄了那個孩子。
    大概是由於那個孩子詛咒過拋棄，所以老伯從這裏跳了下去，後來被一個孩子叫了醒，就在這裏坐著，已經記不清有多久了。
    老伯撫養的那個孩子並不知道老伯自殺的事，因為……老伯也是有罪責的人，所以沒有被困在他的身邊。
    老伯在這裏有幾次看到他，可是他並沒有注意到過老伯。
    那個孩子本質不壞，隻是被自己內心的壓抑感逼得抑鬱，卻又沒有地方發泄，才會草菅人命，置那些本來其實沒做過什麼的人於死地，老伯想總有一天他會醒悟的。”
    “罪責？”
    “是與生俱來的，大約是先祖犯下的罪吧。那種能力會被遺傳給長子，一代一代，綿延不絕。”
    “如果我死了，那麼那些被剝奪健康的人，會不會恢複健康？”
    “老伯也不知道，也許吧。罪責的根源消失了，罪責的效應應該也不會在了，隻是時間沒有給老伯試驗的機會，唯一因為老伯而失明的，老伯的前妻，在老伯見到小清的時候就過世了。”
    ……
    銀色的轎車在無人的街道上奔馳，直直向郊外衝去。
    夜很深了。
    趙宇透過車窗看了眼窗外的繁星，閉上眼，踩下了油門。
    ……
    文清自昏迷中驚醒過來，他感到身上的傷口正在複蘇，一切疼痛的感覺都開始消失。
    但他心裏卻萌生出一種強烈的恐懼感。
    ……
    江水激起一層高高的水花。
    透著月色，像一串剔透的寶石。
    ……
    那種心慌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文清掀開被子，拉開房門快速向樓下衝去。
    ……
    趙宇睜開眼。
    眼前的世界不再有光明。
    他微笑。
    他看到驚鴻夏花與皚皚白雪相處一處。
    我將你奉在最重要的位置。
    願你得一生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