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  Chapter.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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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夏,南方城市也無法抵擋全球升溫的事實,而這個離赤道應該算遠的城市,比沿海城市更來的難熬許多,不上不下很是折磨。
    肖磊永遠記得上高中前的那個暑假,很漫長,室外溫度永遠維持在39度以上,似乎就是從那一次暴雨之後,天氣就開始不正常的持續升溫,他家在二十二層的高處傻愣愣的接受陽光直接而犀利的暴曬。
    真不知道老爸老媽選這麼高的樓層幹嘛,冬天吹風,夏天烤火,電梯一壞就得爬斷腿,什麼頂級豪華公寓全都是騙人的。即使它確實離學校很近,視野開闊的偶爾看直升機擦身而過。
    但……
    這些對抗暑熱高溫,完全是一點用都沒有吧!!!
    冰箱裏各種冷凍飲品以著異常的速度消失,當最後一根冰消失在胃液裏時,他終於隻能躺在地板上,死魚一樣的翻白眼。
    怎麼會這麼熱呢?!——
    抹一把臉上的汗,風扇根本就不管用,他已經緊緊的粘著它了,可是顧得了前麵就顧不得後麵,依然熱得他快中暑。
    空調什麼的在今天早上就宣布罷工了,打電話找人維修,居然告訴他要明天才能來處理,沒有耐心聽對方一大堆的解釋理由,他就掛了電話。不掛還能怎樣?難道要招呼一下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得!火上澆油,他還不得口舌生瘡?他沒興趣虐待自己,更何況是拿別人的錯誤。
    現在這樣,必須出門找有冷氣的地方度過,直到空調能正常運轉,他是絕對不會回來房子裏的,不然他真的會加入中暑昏倒的隊伍中。
    電視廣播都在拚命提醒市民防暑防暑,他聽的耳朵都快長繭了,光靠嘴巴說有用的話,那他可不可以請求太陽不要這麼烈,立馬下場雨降溫?
    肖磊心不甘情不願的從黑白兩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爬起來進了浴室,開了花灑對著身上猛衝,持續的高溫連自來水都帶著熱度,他已經不再對著瓷磚爆粗口了,這種無用功他從進入夏天的開始之後就不再做了。
    洗了個還算舒服的冷水澡,穿著褲衩趿(tā)拉著一雙人字托〝咕嘰咕嘰〞的進了房間,身後一路是半深半淺不規則的水印。
    從淺咖細棕色直紋衣櫃裏拽出件萊卡棉的白T穿上,看了眼窗戶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套上亞麻色薄長褲,這太陽太毒了,他要是穿短衣短褲出去晃一圈,明天絕對可以與四川特產大熊貓媲美,他好歹也是一青春年少的帥哥啊。
    等肖磊終於在鏡子前檢視整體細節滿意,其實也就是臭美足夠一番後,才施施然的出了門。
    一層兩戶斜對門,抬頭不見低頭見,肖磊不過是隨意的那麼一瞟,也能與那人對上眼。藏在茶色太陽鏡鏡片下的漂亮狐狸眼閃了閃,然後裝著不在意的扭過臉去,搭在青銅雕花門把手上的手滑了下來,就聽見空曠的走廊上同時響起的一聲“哢噠!”聲,門自動上鎖了。
    肖磊勾唇一笑很是愉快的抬腳邁步,去搭電梯下樓,隻是步子慢悠悠的跟著前麵苗條的身影不緊不慢。
    於又琬蹙眉,沒想到好不容易在這樣的天出個門,居然就碰上了這麼一個人,刻意低頭撇撇嘴,很是不以為然,忙忙的關了門,招呼也不想打一聲就邁著小碎步離開,秉著她一貫的優雅傲慢,將身後的男孩子無視的徹徹底底。
    肖磊和於又琬是認識的,不僅僅是比鄰而居的程度,三年門戶相守相望的距離,一個學校求學的緣分,也能與同進同出勉強沾上點邊。人與人之間三種關係,不交好便交惡,然後誰也不認識誰,其實這世界上千千萬萬個人都是,誰也不是誰。
    於又琬對這點邊邊是深惡痛絕,原因也無他,豆蔻年華裏驀然相遇的偽青梅假竹馬,奈何郎有情妹無意也就算了。偏偏肖大少爺年少無知的時候就幹了那麼幾多蠢事,他又是從小的紈絝,誰都惹不得的混世二祖,看上了於家小妹後,就更是天馬行空的胡亂顯威風。那於家小妹眼界高著呢,世代的書香名門裏出來的嬌小姐,家世怎麼著也算顯赫,那是骨子裏帶著清貴勁兒生下來的,原本對這個鄰居也就是知道有這麼一戶人的程度,肖大少爺這趕著往她跟前一湊,也就什麼底細秉性都讓她大小姐看了個透,別看人那時小,已經會斜著眼睛看人了。
    肖大少爺也真真是渾到不行,那麼點年紀,後腳剛出小學前腳才進初中,就知道滿世界叫囂於又琬的所有權。學生這個圈子看似簡單,其實各種的小人生模擬生存,八卦什麼的,最是有娛樂性和殺傷力,它可以把事實扭曲到可以殺人無形的地步,而流言依然津津樂道任逍遙,肆狂歡。
    救一個人,很難!毀一個人,太易!
    於又琬是真的這麼想的︰她一係出名門的高嶺之花,相貌、學識、性情、家世,堪稱千金在上,卻在初中的入校之初,聲明掃地,背負恥辱。事情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中學是特別的,是比小學要高一個層次的舞台,簡直就像鍍上了熒光粉一樣的閃閃發亮,那是她的舞台。
    肖磊這麼不餘遺力的推動,就沒有人不知道於大小姐已經是名花有主,那主還是她不屑一顧的渣滓,她何其無辜又如何甘於受辱?
    於又琬在驕傲的時候敗落,心受損,閱盡同齡人和師長可怕的嘴臉。經曆人生第一次嘲笑、誤解,初嚐塵埃的滋味,也哭過也惱羞成怒,可最終她選擇的是隱忍,過早的世故。
    她在一場玩笑般的鬧劇後,失了天真。
    往後,人於她來說,不過笑話。
    年長的人看年少人的模樣是什麼呢?懵懂無知?不諳世事?童言無忌?
    年少的心最是敏感和早慧,因為世界之初是白紙,經曆是年長後在時光漫長的走廊上留下的陰影,然後學會世故,繼而隱藏。
    反正兩人一開始就沒好過,肖磊的一廂情願滿腔愛意,招來的是於又琬的欲除之而後快的深惡痛絕。
    孩子式的蠻橫、熱情、笨拙,以愛之名,行無責任傷害之事。
    空曠的走廊裏,兩人一前一後步調相隨,於又琬麗質纖纖足生蓮花,肖磊閑庭信步紈絝郎當,口中的哨聲在愉悅促狹裏,更添悠揚。
    三十五層的住戶大樓,電梯分層,兩扇門一上一下,無奈同行,兩人在物理失重的鐵箱子裏共同墜落,安靜無聲。
    電梯門開,三兩等待的住戶,於又琬微笑,儀態端方耀花眾人眼後,飄然而去。
    大廳裏明亮非常,中央空調運作良好,冷氣舒爽,肖磊猶如打了雞血般複活。
    旋轉大門在陽光裏光影萬千,他笑著躍入其中瞬間,玻璃的重影,他在最後抓住了女孩子的纖細手臂,觸手的是玉肌冰骨,回報的是女孩子狠狠的一巴掌。
    於又琬在十三歲的冬天對肖磊發誓︰窮其一生也絕不原諒!
    她是決絕的,她傷過,傷的太狠太措手不及,所以她麵對肖磊時尖銳,必定睚眥必報!
    女孩子的眼光是淬了毒的利刃,割的少年心傷落寞,捂著臉看著她,不說話。
    陽光暴曬,都化不去她的冰棱,轉身向左,僵直著脊背,踏著炎炎夏日前行。少年捂著熱辣辣的臉龐苦笑,寂寂無聲,矗立著傷感,等日頭曬紅了裸露的肌膚,才轉身向右,踽踽獨行。
    他隻是很高興可以留在青園又三年。
    他努力考好了,留下來隻為相守,為什麼還不原諒他?
    於又琬你的心是什麼做的呢?
    為什麼從來看不到我的努力?我為你堅持過的種種痕跡?
    肖磊在入住飯店的時候,已經可以笑得雲淡風輕,紈絝依舊。
    他總是隨意的,也是倔強的,於又琬無非是他看上的,他又有哪裏錯了?
    十二歲時的初見,終究沒有成其一段青梅竹馬的佳話,到現在十五歲的光景已成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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