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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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5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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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顏遲接住一片破碎的雪花,雪花立馬在掌心融化,冰冷的感覺從肌膚蔓延,冰凍心髒。
易小柒看著素顏遲,有種錯覺——他是潔白的雪捏成的精致的妖精。
“知道雪為什麼是白色的嗎?因為它什麼都不能擁有”素顏遲慘淡的笑著,刺破易小柒的雙瞳。
“你還有我。”
“你屬於你自己。”
易小柒垂下眼簾。
遲,你知道的,我可以陪你到世界終結;
遲,你知道的,我們兩個早就綁在一起;
遲,你知道的,隻要我還愛著就好了;
隻是,為什麼,總是把我一次次推開?
站在雪中,易小柒問:“你會不會在一個空氣幹淨的早晨,醒來,然後想起我?”,“就像我想念你一樣。”易小柒在心中默默地補了一句。
“雪和太陽的戀情,隻能是悲傷的寓言。最後留下的,隻能是太陽和雪的眼淚,證明他們曾無可救藥的愛過。”素顏遲拿起易小柒的手:“即使是在同一個掌心,也不一定會相交。”
指尖劃過易小柒的掌心,哀傷就像糖漿一樣,粘稠得再也不能流動。
遲,如果可以,不要悲傷好不好?
遲,如果可以,勸沙漏停滯好不好?
遲,如果可以,不離不棄好不好?
那年,飛雪漫天。
素顏遲背對著易小柒,拉起了小提琴。如鉛的沉重,灰暗。哀傷隨著冰雪一點點的堆積,那是何等的讓人窒。
易小柒想要去擁抱那孤寂的背影,告訴他,悲傷不再有。隻是,她卻在一瞬間哭了出來。
素顏遲轉過身,抱住哭泣的易小柒,溫柔細膩地吻著她眼角的淚水,說:“隻為你撫弦。”就像歌劇,四周的背景是深沉的黑,隻有舞台上被燈光照著的彼此。
遲,這樣隻會讓我更加貪婪,貪婪的渴求你的親吻,
遲,這樣隻會讓我更加無賴,無賴的不肯讓你離去,
遲,這樣隻會讓我更加變得,
不再是我自己。
失去了胸前的溫暖,易小柒才發現他也已經走了。
遲,如果不喜歡我,能不能不要再對我好,如果喜歡我,能不能讓我感覺得到?
遲,如果不喜歡我,能不能把心還給我,如果喜歡我,能不能牽起我的手用不放?
後來,素顏遲就沒有在出現,就像消失在慘白的雪中。
易小柒回到家,衝了個冷水澡。明明冷的發抖,卻倔強的不肯將水關掉。水流到她臉上,就像是眼淚。
易小柒,穿上了衣服,向外走去。腳下一軟,昏倒在雪地上。在迷失意識前,她仿佛聽到了素顏遲焦急的喊著她的名字。笑了,安心的閉上眼。遲,你真壞啊,一定要在我生病的時候才肯出來嗎?嗬嗬,我好困,好想睡,讓我任性一回。
醒來的時候,易小柒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周圍充斥著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素顏遲皺著他好看的眉毛,靠著床沿睡著。
易小柒的手指輕輕的穿梭在眉間,想要撫平那悲傷的輪廓。遲,為什麼在夢中都要皺眉?像一個憂傷的天使。
素顏遲睜開了眼,眼神迷離,慵懶如貓。
“是我吵醒你了嗎?”易小柒的聲音很小。
“嗯。”素顏遲悶悶的打一個哈欠。
易小柒把自己的手指交纏在一起,沒有說話。
素顏遲突然把臉緩緩靠近,薄荷香濃烈。易小柒忘了該如何呼吸,他該不是要吻我吧,糟了我還沒有吃綠箭。
兩個額頭貼在一起,不是很用力,是如雪花飄搖的輕柔。
“看起來燒已經退了。”素顏遲拿起外套,嘴唇張開,然後又合上,最終選擇沉默,然後是關門的聲音。
聲音是門阻隔不了的,比如笑的聲音,再比如哭的聲音。
門外是撕心裂肺的哭泣聲。易小柒淡淡的笑著,卻顯得有些殘忍。
記憶開始放肆……
小女孩穿著白色的碎花長裙,在路上跑著。她的父母在她身後漾著溫純的笑靨,就像冬日裏的陽光,又像是一杯茉莉花茶,和藹。
小女孩麵前突然出現的車燈刺眼的白亮,唇角是還來不及收起的微笑。然後就像魔術師表演變臉,小女孩父母的臉變得慘白,慘白,慘白……向小女孩撲去……
小女孩睜開眼,不同的世界,迷失了方向,怎麼去撿回曾今的心跳?
小女孩哭喊著。身上血跡斑斑,就像開在素衣上的血魅之花,曼珠沙華。眼淚把小女孩母親淡藍色的衣裙,染成墨藍。
醫生沒表情的為小女孩父母蓋上白布。是啊,怎麼可能還會有表情,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就如坐在觀眾席上等待木偶劇的開場。
那麼,他們等待的是什麼呢?
最後的眼淚,離別?
心已被冰封;
心已停止跳;
心已被撕裂;
心已堅硬如鋼鐵。
小女孩掀開白布,“爸爸媽媽要起來咯,木頭人的遊戲一點都不好玩。”扯了扯醫生的衣角,“呐,我聲音太小了,你幫我把爸爸媽媽叫醒吧,我給你吃棒棒糖哦。”
醫生厭惡的打掉了小女孩的手,如同看翻著垃圾箱的野貓般看著小女孩。小女孩的手被打紅,在她白皙的皮膚下赤裸裸的刺眼,傷痛。
……
易小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拔掉了輸液針,“嘶。”易小柒倒吸一口涼氣,血珠從靜脈冒出來。易小柒舔了舔手背,甜腥的血的味道。
走下床,身體的虛弱讓易小柒險些跌倒。扶著牆赤著腳,地上鋪的瓷磚的冰冷延伸至心髒。如踩在碎玻璃上,小美人魚般的刺痛。
遲,你在哪裏?我不要呆在這,送我回家好不好?易小柒此時就像透明的玻璃娃娃,脆弱。
在醫院的一個轉角,易小柒看到了熟悉的背影。隻是等她追上去,那背影已經消失。
一個轉角的距離,模糊我們的劇情;
一個轉角的距離,永遠的斷點;
一個擁抱的距離,沉默的遊戲規則;
一個轉角的距離,打破不了的枷鎖。
繞著旋轉木馬兜圈,找不到相遇的點。
易小柒鼻子突然的一酸,然後眼睛開始“流汗”
易小柒從醫院逃了出來,走進了一家名叫“咖啡因”的咖啡店。那是她跟淺經常來的地方。依舊是淺粉的牆,放著致愛麗絲,穿著冰藍色製服的服務生,還有沒有香味的薄雪草。
“來一杯Cappuccino。”易小柒對服務生說道。
那服務生愣了愣,繼而優雅的淺笑著說:“請您稍等。”易小柒對這個服務生,應該是新來的吧。看著他的笑,不太疏遠,不太親密。
咖啡因靠街邊的地方,是一塊很大,很大的玻璃。易小柒看著那玻璃知道為什麼服務生為什麼怔住了。
玻璃上,淡淡的反射著自己的模樣:頭發微微淩亂,穿著藍色格子的病號服。笑了,從醫院逃出來竟忘記把病服換掉。
“您點的Cappuccino。”
易小柒把咖啡捧在掌心,病號服有點微大,顯色她更加如小貓般孱弱。
“謝謝。”易小柒悠悠的看著櫥窗,在服務生轉身的時候淡淡的說。
服務生轉過頭,笑著。很溫暖的弧度,如煙火般燦爛,不再是之前客氣的保持距離的笑。
櫥窗把這笑淡淡的反射到易小柒的眼裏,無限放大,直到浮現另一張如雪般精致的笑顏。
就像突然受驚的小貓,易小柒瞳孔縮小,放大,縮小,放大……
然後,每次來咖啡因的時候,那服務生都會跟她說幾句話。
第一句話是,“我的名字,韓冉。”
“哦。”易小柒不輕不重的回答,自顧自喝著咖啡。
韓冉無奈的撇撇嘴,通常這個時候女生不是也會報出自己的名字嗎?
易小柒走的時候拿起筆在桌子上寫下清秀的正楷:易小柒
韓冉盯了那三個字,很久很久。畫麵凝結,隻有他眨睫毛的細微變化。
易小柒,回到了家,翻開手機的屏幕,打字:
遲,我會讓雪擁有顏色,你信嗎?
遲,聖誕節就要到了,你打算怎麼過呢?
遲,你會不會在某個天空明淨的早晨,想起我?
手指停止很久很久,按下了確定。
易小柒呈大字型,趴在床上,睡著
第二天,翻開手機,看到了素顏遲的信息:
小柒,如果是你,我相信。
小柒,聖誕節可以去教堂嗎?那個有彩色玻璃窗和管風琴的地方。
小柒,想念是無規則遊戲。
易小柒安靜合上手機。走到日曆前,用豔麗的紅色,劃去一個數字。
每過一天,我就在日曆上打個圈,到星期天的時候,才發現日子被我過成了省略號。。。易小柒突然想到這句話。笑笑,自己沒有畫圈。
12月11號,還有很多個省略號,才到開學啊,易小柒想,開學了,也就不會這麼無聊了吧。
12月25號,早晨,門鈴響了。易小柒從被窩爬起來,手露了出來,很冷,很冷。她思考了一秒之後,利索地披上了她那Hellokitty厚厚的毯子。
開門。
素顏遲看著易小柒的樣子,笑了,很誇張。
易小柒就這樣石化在門口。
“去把衣服換一下,等下帶你去教堂。”素顏遲說著走進了屋子。
易小柒愣了幾秒。
——小柒,聖誕節可以去教堂嗎?那個有彩色玻璃窗和管風琴的地方。。
然後突然醒悟,打著哈欠,走進房間。
素顏遲把手伸進口袋,機票安靜地躺著。額前的碎發遮擋住素顏遲的雙眸,嘴角無可救藥的下拉成近斷裂的弧度。
“走吧。”
“嗯”
那個聖誕節,有雪
那個聖誕節,素顏遲對她說:“雪要化了。”
易小柒迷茫地看著素顏遲。
“小貓咪,我要走了。”素顏遲手指關節泛白,竟比雪還要刺眼。
易小柒垂眸,她知道素顏遲決定的從不會改變。
“要過多久回來?”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可是那些詞句,到喉嚨卻變成了“什麼時候走?”也許是有點殘忍吧,問的竟然不是回來,而是走。
“明天。”
“嗯。”
“所以,今天好好玩吧。”
“嗯。”
然後易小柒和素顏遲玩得很瘋,直到連哭泣的力氣也沒有。
“小柒,我會回來。一定。”
易小柒快睡著的時候朦朦朧朧的傳入耳朵,還有唇碰到冰涼的軟軟的東西的感覺。素顏遲身上特有的薄荷香,充斥整個鼻腔。
第二天.
“喂,韓冉嗎?”
“是。”
“來送送我吧,我在機場。”
電話那頭的韓冉看了看沉默喝著Cappuccino的易小柒,“對不起,現在我沒辦法。”
“哦,那沒關係。”素顏遲心髒就像被被蚊子狠狠地叮了,包越來越大,越來越癢,越來越紅……
淩亂的思緒,飄搖到那年煙雨繚繞……
藍藍的天,靜靜的水,風中絲絲的清爽的細味,兩個小小的少年放逐在綠草如茵的草地上,柔細的發絲隨風輕擺。金色的陽光浮上純真童顏,驚豔整個時空。
飛機場消失那抹薄荷香,白色T恤。
易小柒開始學畫畫,用雪水來稀釋鮮明跳動的染料。翻開日記的時候,才發現日記裏被一個叫遲的男孩子,占滿,變得很擁擠。聞到了回憶過期的味道,如蘋果落地腐爛的惡臭。
小柒,下樓。
——韓冉
易小柒迷惑的看著手機想,是什麼時候告訴他自己的手機號的呢?到底是什麼時候呢?然後發現回憶抽象如畢加索的《格爾尼卡》。
算了,不想了。就這樣想著,易小柒關上門。
煙火破空,一世的絢爛。
韓冉說:“煙火偷戀著夜空,所以燃燒自己,化作縷縷青煙,在夜空彌散。”
“你就像煙火。”易小柒說。“而素顏遲是雪。”她暗自補上一句。
易小柒淺笑著,直到腦海中浮現如雪的男子的臉。他會不會在此刻也想念我呢?無從知道。
“阿嚏。”
“遲,你感冒了嗎?”
素顏遲搖搖頭:“爸,我什麼時候才能進行手術?”
“要等到找到匹配的心髒。”
“如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呢?”
“不要說這種話。”男人的臉上有些微微怒氣。
我到美國,到底是不是對的呢?素顏遲一直在想,低下頭發絲遮住他大半張臉。白色的被子,被什麼弄濕。
午夜,易小柒又夢到了素顏遲決絕的轉身,她怎麼挽回都力不從心。從夢中哭著醒來。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輕輕搖晃,香氣慢慢的渙散。高腳酒杯出現如雪的臉。易小柒仰起頭,一口氣喝完。被嗆到咳嗽,心髒被隱隱的牽痛。然後直直的倒向床。
喝酒是因為想睡覺,
想睡覺是因為想見到素顏遲,
想見到素顏遲是因為……
喜歡。
易小柒像瘋子一樣,在畫板前一直一直的畫著,宣泄對那抹薄荷香的思戀。畫完之後,把每一幅畫都寄到不同的地方。
遲,我讓雪擁有顏色了,可是你也不在這了。
她的畫用暈開的雪而作。
易小柒第一次去了酒吧,醉了,也麻木了。回到家睡死在床上14個小時。然後去了咖啡因。
“歡迎光臨。”韓冉依舊穿著冰藍色的工作服。“你怎麼來了?”眼裏劃過一絲欣喜。
“沒怎麼,就突然想來了。”易小柒看著手機,素顏遲這三個字,很久沒跳動在屏幕。
麵部的輪廓憂傷鮮明。韓冉沒說什麼,隻是從後麵抱了抱易小柒,想要給他溫暖,“好了,沒必要想那麼多。”
易小柒眼中,韓冉的臉變成……
環上韓冉的脖子,沙啞的哭泣:“遲,遲我好想你,真的好想……”
“你,愛他嗎?”韓冉沒表情的問。
易小柒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環著韓冉的脖子,而韓冉摟著自己,很曖昧的姿勢。
“對不起。”
“沒關係。”韓冉依舊如煙火般笑著,仿佛那個沒表情的他從未存在過。
易小柒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Party,碰巧遇到了韓冉。
朋友起哄的在易小柒酒杯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香檳,易小柒笑著喝著,一杯接一杯。不知道是第幾杯了,當易小柒的唇和透明的酒杯接觸,韓冉一把奪過,一口氣喝完,後來易小柒的酒都是他在喝。
“哇哦。”吵鬧的起哄聲。
“我看韓冉喜歡上你嘍。”一個朋友說。
易小柒微微皺起眉頭。
韓冉醉的不成樣子,陸陸續續說著一些隻有她能聽懂的話,小柒,為什麼不可以分一點點愛給煙火?煙火不貪心,隻要你畫一張煙火的畫就好了。
易小柒一下子蒙了,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在傷害,傷害著別人,也傷害著自己。素顏遲的臉,如薄雪下的鋒芒,刺眼,從未忘記。
又小雪。
易小柒抱著自己的畫,走在雪中。打算寄出去。奇怪的是,在雪中,她竟感覺有種溫暖,就像在淺的懷抱。
淩亂的風吹散了畫。
當易小柒撿起最後一張畫的時候,白亮的車燈。她想,死了以後,會被誰紀念?
醫院,一個女子醒來。一個煙火般的男人站在她床邊。他說,他叫韓冉,而她自己叫做夏沐。
易小柒,不對,應該說,重生夏沐,腦海中若有似無的一個白色的背影,一閃而過,再回想的時候,一片空白。
“你在想怎麼呢?”韓冉問。
“沒有。”夏沐夏不知道為什麼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髒被狠狠的牽痛。
素顏遲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空空的,往下墜著,卻落不到的底。
韓冉帶著夏沐到了一個白色的屋子,有著淡藍的簾子。
“這是?”夏沐望著這個屋子。
“這是我們的家。”
“我們?”夏沐原本迷茫的眼睛變得清晰。臉上撲滿玫瑰的紅色。不會吧,自己以前那麼開放?
“想什麼呢。”韓冉敲了下夏沐的頭,“沒辦法,誰讓你自理能力差到極點。我隻好把你接到我家來,照顧你啊。”
“是這樣啊。”
“那你以為是哪樣呢?”韓冉玩味的笑著。滿意的看著夏沐通紅透明的耳朵。
……